翌日,秦国公府铺满白绢挽联,哀嚎声一片。
秦定将秦老夫人死因瞒的很紧,只对外宣称,昨日火势太大,秦老夫人不顾年纪大,前去救火,被火扑着了。
这般荒谬的缘由,倒也传的有板有眼。
曲氏披着麻布孝衣,哭的肝肠寸断,秦若菱陪在她身边,也险些因为伤心而晕过去。
可谓是做足了面子。
秦定见着她们如此,心底原本不多的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想来,他母亲只是那会胡乱攀咬而已。
因为秦老夫人的死,昨夜他还有些不安,今日便只剩下漠然。
要怪就只能怪她做了事,却没能处理干净,让人抓了把柄,才会丢了命。
他拿起一沓纸钱,放入火盆中烧了,道,“我知你恨梅玉,今早她便被我处置了,待到了下面,你再好好教训她。”
秦若菱附和哭着,“是啊祖母,这辈子我没能为您尽孝,希望下辈子我还能有这个机会。”
“若菱,你是个好孩子。”
秦定侧头看了眼汀兰院的方向,“不像芮兮,连头都未磕一个。”
他最好面子,来吊唁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见着秦芮兮,难免会有些猜测。
见着他不悦,秦若菱趁机道,“昨日汀兰院着了火,长姐定然忙着收拾,所以才会迟迟未来。”
“下人忙活还不够?”
秦定怒道,“林家不来便罢,她也不在,像什么样子?你们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好,爹,您别动气,对身子不好。”
秦若菱扶起曲氏,一同向着汀兰院去了。
汀兰院火救的及时,只烧了个主屋同两间偏房。秦栋随着林阳盘回了将军府,秦芮兮索性住进了他的屋子。
此时三人正收拾着东西,也无人提起秦老夫人的丧事。
她在夏竹春意眼中,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如今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长姐。”
门外,秦若菱的声音传了进来,“祖母已去,长姐作为嫡女,纵使对她有天大的怨怼,此刻也该去瞧瞧。”
秦芮兮挑眉。
未曾想这时候,她们竟主动来找自己了。
她抬脚出了屋子,看着面前两人皆哭肿了双眼,不由意外。
她们演这出戏,倒是分外卖力。
她轻瞥她们一眼,淡淡问,“有事?”
“我方才说的大声,长姐未听到么?”
秦若菱只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发疼。
秦芮兮瞥她一眼,“我问的是,你们来这,有事?”
她压迫性的姿态让秦若菱心中发堵。
她同样也是嫡女,怎么偏偏在她面前,如何都不能将头抬起来?
她憋屈道,“爹让长姐去前厅给祖母磕头。”
“磕头?她配?”
秦芮兮冷笑,“照我说,你们也不必这般假仁假义,昨夜那场火,真凶是谁,你们心知肚明。”
曲氏闻言,脸上的温婉终于维持不住,“芮兮你莫不是信了老夫人昨日疯魔时所说的话?”
“不是。”
秦芮兮面上笑意又大了些,“曲姨娘以为,我是如何福大命大躲了这一劫的?那是因为我在主屋周围恰巧闻出了能让人哑了嗓子的药。”
“怎么可能?那药无味……”
曲氏说着,猛地住了口。
她竟被秦芮兮用三两句话套路了。
见着她变了的脸色,秦芮兮不急不缓理了理鬓发,“曲姨娘不必慌乱,周遭也无其他人听见,我也不能拿你如何。不过,日后你可得小心了,毕竟我这个人,记仇的很。”
她嗓音冷淡,似是没什么威慑力,但曲氏却从中觉察到了杀意。
她想要她死。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昨夜她不当着林家的面说出此事,若是那般,死的就会是她。
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秦芮兮道,“因为,秦老夫人她,也该死。”
“一个个来,不要急。”
曲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复杂地看向秦芮兮。
这个草包傻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
她掌控不了便罢,如今连她的心思都摸不透。
秦若菱此时心中也是震颤,她哆嗦着唇,“长姐,这等话不可随便乱说。”
秦芮兮收起笑意,眉目恢复往常的冷淡,“我很认真。”
曲氏犹疑了一瞬,“你……”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有小厮急急忙忙来了,“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太子殿下到了,老爷请您们去前厅。”
“太子殿下?”
秦若菱眼眸一亮,连心头的恐惧都散了大半。
她拉着曲氏,“娘,我们快些去。”
总不能让秦芮兮先抢了风头。
曲氏此刻也只能压下心中的忧虑,随着秦若菱去前厅。
毕竟太子才是重中之重。
“春意夏竹,”秦芮兮交代她们,“你们在这先收拾着,太子来了,我总得去见见。”
外界皆传太子平庸,那她便去探探。
总得给权煜九先铺路。
……
前厅,太子明面上来吊唁,实际连秦老夫人的灵堂都未进去。
不过一个年纪大的老东西,不值得他挂心。
他今日是来见秦芮兮的。
他听了他母后的话,自然要来弄清楚,她的天凰之命,是真是假。
他正想着,秦定提醒了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敷衍道,“秦国公所言极是。”
“殿下请用茶。”
秦定说着,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太子在此刻前来,他着实猜不透其目的。
“臣女秦若菱,见过太子殿下。”
秦若菱早已在来的路上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她福了福身,端的是弱柳扶风。
曲氏也紧跟着行了礼。
太子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又向着长廊张望,“秦芮兮怎么没来?”
秦若菱闻言,心口是抑制不住的嫉妒,道,“长姐她向来目中无人,不知会不会来呢。”
“妹妹,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个好行为。”
秦芮兮自长廊拐角处走出,一袭暖黄轻纱裙,衬得她分外轻灵美好。
她艳色绝世的面容绽开略微讥讽的笑,眼眸却透着几分清冷,就那般随意站在原地,便轻易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太子不自觉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当真见她一次,便被她惊艳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