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芮兮身着一袭浅紫纱复裙,盘着少女髻,头上一根简单的玉簪,顶端嵌着琉璃粉桃花,宛如玉琢的小脸上眉目潋滟,恍若仙子降世。
太子一时有些出神。
他初见她,一副蠢钝模样,如今怎会这般不同。好像,自秋猎那次开始,她便变得夺目。
秦芮兮身旁,秦定面色有些难看。
林家对他的忽视,恍如一个火辣辣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见着林阳盘喝完同皇上赐的酒,他忙起身,端起酒杯道,“岳丈,边疆苦寒,您常年征战真是辛苦,如今回永安,当多待些时日才是。”
“的确是要多待些时间。”
林阳盘扫了他一眼,带着常年在沙场上磨砺出的血腥气,“你以为我在边疆,林家的人,便能任你随意揉捏了?”
“岳丈……”秦定额上当即冒出冷汗。
难不成,接回他母亲之事,这么快林阳盘便知晓了?
“皇上,还请莫怪臣今日不知礼数,但有些话,臣实在是不吐不快!”林阳盘抬手请罪。
皇帝挥了挥手,“林爱卿但说无妨。”
林阳盘怒目看向秦定,“我的女儿林娴留下一双儿女,你是如何待他们的?兮儿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闺学只读了几月。栋儿如今身子瘦弱,连院门都不曾出三次。你是以为我不在永安,便不清楚这些事了吗?”
“岳丈,这是误会……”
秦定想要解释,但林阳盘又怎会听?
“我看如此好了,既然你不愿意照顾兮儿栋儿,就将他们姐弟接入将军府。自此之后,他们就是我林家的后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林家军有数十万之众,且是大朝最为勇猛的一支军队。若是将秦芮兮接进将军府,那日后,林家军便与她休戚相关。
若是她嫁与皇子,定然会成为夺嫡的重要助力。
“外祖父。”
秦芮兮站起身,露出柔和乖巧的笑意,“国公府我如今待得也算是舒心,栋儿身子也在调理了,您不用担心我们。所以,接我们去将军府之事,还是就此罢了。”
她何尝不知这其中关系利害。
她本就是注定要搅入朝局的人,她不想将林家也拖入其中。
因为一不谨慎,便会粉身碎骨。
“是啊,岳丈,他们在国公府尚好。”
秦定自然不会让秦芮兮离开。如今她初露头角,日后可是能为他谋利的。
“也行,”林阳盘疼惜秦芮兮,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强求,想了想道,“我今天就将话放在这里,兮儿的背后,永远站着林家!”
这便是直接维护了。
皇帝坐在主位上,眼睛里闪过深思。
皇后压下满脸的诧异。
她素来瞧不上秦国公府这位嫡小姐,但现今她背后有着林家……看来,的确是该考虑考虑。
若是不能为她所用,那么,她这条命,便也不要留了。
林阳盘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上皇后恕罪,大家见笑。”
“无妨无妨。”皇帝示意他坐下,“这事,秦国公,你得好好反思。”
“是,臣领旨。”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忙坐了下来。
秦芮兮福了福身之后也随之坐下,脸上闪过凝重。
这般时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她压根没机会反驳,看来,只能接风宴散了之后再说了。
她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下意识抬起眼眸,便见着坐在她斜对面的权煜九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幽深的凤眸盯着她,让她有种坐立难安之感。
大约是他有话同自己说?
思及此,她站起身,悄悄退出了宴席。
今儿太监宫女都在宴席处忙着,绕了几个假山之后,便没了人。
秦芮兮等了不多久,便见着权煜九走了过来。
她错愕地看着他,“这里人多,你不坐轮椅?”
“无妨,夜赴在守着。”
权煜九走到她身边。
两人皆穿了紫色的衣裳,远远一看,宛如一对璧人。
秦芮兮主动开口,“九王爷可是有话同我说?”
“嗯。”
听着权煜九应声,秦芮兮忙道,“我也没想到我外祖父会那么说,这是个意外。我……”她踌躇了下,道,“是我自私,我不想将林家搅进来。”
若是权煜九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呢?
那陪葬的,便是林家人。
“秦芮兮,”权煜九冷冷地看她一眼,“本王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吗?”
他从未用如此严肃的语气,秦芮兮心里一咯噔,“我知道,我们是同盟,但是……”
“男子的身体是可以随便触碰的?”
权煜九低眸看着她。
方才她着急,此刻距离他很近,他能清楚地见着她精致的眉眼,以及因为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她的气息似乎能触碰到他,带着淡淡的酒香,惹人沉醉。
权煜九心猛地跳动,不自觉滚了下喉结。
“啊?”秦芮兮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没听错吧?
不过,她什么时候触碰男子的身体了?这事又和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权煜九别开凤眸,提醒,“你的表哥。”
秦芮兮方才想到那个拥抱。
不过是最普通的礼貌吧?
她眨巴了两下眼眸,说道,“在我眼里,这是很平常之事。”
像是为了证明,她伸出双手,抱住了权煜九。
他比林嵘要高上一些,她这顺势一抱,正好揽住他的腰身。
他身上的药香一瞬包裹住了秦芮兮,这味道惹得她贪婪地多吸了下鼻子。
真喜欢。
权煜九怔住。平素的冷静克制像是在这一瞬全部消散,只剩下慌乱悸动。
他的脖子飞速爬上一抹红,还未能来得及掩饰,秦芮兮便后退一步,“感觉到了吗?”
权煜九不自在背过身,藏于袖中的手缓慢收紧,“什么?”
秦芮兮认真道,“平常的礼数。”
权煜九低咳,“在我看来,不平常。”
哪有这般荒唐的礼数。
秦芮兮未和他争论,只道,“九王爷不理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是有能理解之人的。”
他们年代的人,都很理解。
权煜九顿时明了,忍耐问道,“你指的是林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