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给夏青石承建的大棚工程还真是耗资不菲,全都是现代化太阳能自动智能调控升降开启,防风防寒保暖性能极佳,当然就这太阳能智能大棚一项,三座山头又干掉自己小一个亿,非有钱人根本玩不起。
但夏青石不在乎,钱来的快,自然也舍得花,有了这些智能调控防护设备,只要不是人为破坏,或者碰上百年不遇的大地震,药材蔬菜水果的收成是没有问题,绝对有保障的,这才是真正的科学种田,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么好的设备,相关技术人才还是匮乏。
大哥招的那些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生教授什么的还得等九月份才能过来,毕竟这边的宿舍都还没有修好,人过来了没有地方住,也是麻烦事,工人可以住工棚,你让那些教授专家天之骄子住帐篷试试?这事还得催促老谢的工程队加快进度,但这会又碰上征地这档子事,自己一句话辞退了那么多的工人,这事就留给夏忠奎去哭吧,反正自己的心态端的很正,他是装逼的老板,只管惹事不管擦屁股。
也就是在溜一圈回到父母土培房子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妇女的小声哭泣声,那声音听着还挺熟悉,断断续续悲伤而绝望的感觉,但夏青石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而且房子里面还夹杂着母亲的宽慰和父亲的叹息声。
“不会吧,我虽然最近那什么了点,但也不至于迷糊到什么时候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吧?莫非是大哥?但看他和许红艳最近贼眉鼠眼的样子,好像已经滚了床单就差领证了,也不至于吧?这个老爹这么大岁数了,再说老妈也在,可能性也不大,那这事?”疑惑不解的夏青石就推门进去了,一看来人面貌,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姐?你怎么回来了?”
居然是父亲亲姐姐家的孩子,这个表姐岁数可不小,三十二三岁了,比大哥还要大几岁,十多年前听说嫁到外县去了,那会夏青石还小,自然没有太多的印象,而大姑和二姑也相继离世,这几家人自然也就没有怎么联系了,唉,说起来也是农村穷,两个姑姑都是活活累死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十年如一日,年纪轻轻都是不到五十岁得了癌症一个接一个去了,父亲夏秋时其实比母亲可怜的多,母亲那边好赖上辈人和同辈人还有那么多在世的,但是父亲,除了村子里的一些诸如旺来叔等本家之外,可以说一个直系亲属都没有了,也算是够可怜的。
多年不见, 原先那个扎着两个大麻花辫的朴实农村姑娘也变成了老妇女了,或许也是因为常年操劳的缘故,表姐张闫妮,穿着朴素,扎着髻,身形消瘦,两个眼窝有些凹陷,甚至于头上也开始出现了丝丝白头,不过整个外形依稀还是可以看出来风韵犹存的农村美妇的形态,这会抱着夏母陈爱莲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神,以至于夏青石进来叫她都没有听见。
而在里屋放电视的地方,妹妹夏雨荷陪着两个孩子在看动画片,女孩活泼乐观,一脸笑容童真时不时还在雨荷怀里撒娇,自然就是自己的侄女小妮,还有一个瘦小的男孩不用想也知道是表姐的孩子,长得是虎头虎脑的,但就是胆子小了点,坐在小板凳上规规矩矩,一点也不敢乱动,眼睛直盯着眼前的水果盘里的水果和瓜子糖果直勾勾流口水,也不敢主动伸手拿,只有雨荷给他,他才敢诺诺的接上,看到这幅场景,夏青石瞬间就有些心酸,想起了二贵叔家的那个没有爹的孙子,还真是造孽了,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
“舅妈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表姐伤神的抽搐道。
“妮,不哭了,啊,你二兄弟回来了,啊,往后啊,有她给你做主啊!别哭了啊!舅妈一家人就是你娘家人啊!”
“山,山娃!”母亲陈爱莲摸了一把泪,轻轻拍打着表姐的后背劝慰道,因为有了母亲的提醒表姐这会才反映过来,赶紧站起来抹了一把泪,跟夏青石见礼,神情异常的紧张畏惧,似乎是真的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对于生活已经畏惧到了这种程度还很是让人唏嘘怜悯不已。
表姐现在这幅情形,神情异常憔悴,两个眼睛黑红一片都哭肿了,夏青石还真的不好问什么免得再戳中她的伤心处,得,什么也别说,先吃饭吧,一家人在沉闷中安静的吃完了饭,大哥因为征地的事情已经去了镇上了,听说县里面来人要摸底帮助处理了,作为管事的夏忠奎不出面也不合适,至于夏青石还真是跟他们那群官老爷尿不到一个壶里面,你们爱谁接待就谁接待吧,反正该掏钱的,许总那里自己也打了招呼,一路绿灯拨款就行了。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吃过饭,把表姐两母子都安顿到东屋,也就是之前自己睡觉的那个屋子,因为自己搬到新房子也就空下来,正好可以招待他们,要不然小土坯房拢共也没有几间,就得让他们跟雨荷去挤着睡了,不过这表姐跟自己十多年不联系,这突然就这么一副形态回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唉,作孽啊!”父亲夏秋实满眼通红,提着烟枪背着手出门了,似乎真的是什么家丑一样,难以启口。
“唉,小妮这辈子苦啊!真是作孽啊!~~”
听着母亲的讲述夏青石才慢慢知晓了始末,原来表姐嫁到的地方也是个穷山沟,日子过的也并没有什么起色,一次意外的机会表姐夫去城里打工回来,寻思着不能再这么糊弄的过下去了,一定要改变自己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就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了城里,男人在工地打工,女人就在门口开个小吃店,一边卖早饭一边看孩子,寻常的农民工生活也不过如此,前些年是有了一些积蓄,表姐也会持家,原本就想着再攒点钱就在城里买房子安家,自己开个小饭馆,两口子勤奋工作把孩子拉扯大,让他能够在城里上学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希望是美好的,之前的四五年都是这样算计和一步步实施的,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天不遂人愿,大概三个多月前,夏青石的表姐夫突然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人当场就摔死了,根本都用不着抢救,一瞬间表姐的天就塌了,她婆家人也快赶到了城里,但是更让人心寒的事情生了,不仅仅她婆家人把补偿款拿走了,甚至于还把两口子的积蓄都一并抢走了,他们给的理由就一个,表姐年轻随便城里找个人改嫁就成,毕竟她婆家那边还有两个儿子也都岁数不小了,都还没有娶媳妇,那边人也是昧着良心要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情了,至于小孙子,那边提出可以由老人养,但那边的老人都是快六十岁,还有几年好活?孩子交给他们不就是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原本农村遇上这样欺负人的事情,表姐的娘家人都是要去讨个说法的,但问题这就出现了,他们就是因为看重了表姐娘家人都死绝了,所以才敢这么明着欺负人,姑姑姑父都是癌症去世的,还有那个前些年死在矿难上的表哥,母亲不说,夏青石还不知道,这表姐一家人还真是倒霉透顶了,至于说报警,哼,表姐一个妇道人家,现在衣不果腹,孩子都快养不活了,还去哪里报警?
实在没辙了,最终表姐就想到了自己的舅舅夏秋实一家,原本也是没有抱希望,毕竟夏家村在今年之前还是出了名的穷,只是希望舅舅和舅妈给自己介绍个二婚的能够收留自己,帮助把孩子拉扯大也就算是一辈子活够本了,毕竟一个农村妇女遭到了这么一连串的打击,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只要孩子顺利长大,就算是死也能有脸去见孩子他爹了。
“妈这事,表姐想怎么了?要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我这就给律师打电话,告到她婆家家破人亡也算!”
听过母亲的讲述之后,夏青石也是又气又恨,一锤锤在饭桌上,眼眸显现一抹狠戾,表姐夫的工伤补偿款拿跑了也就算了,毕竟那边还有老人要养,但你们总不能连人家两口子这些年的积蓄也都弄跑了吧?叫这孤儿寡母以后还怎么活?这根本就是在犯罪在作孽把人往火坑里推了。
“山娃别冲动,别冲动!唉,算了吧,都是钱闹的,你姐她婆家那边的情况我们都知道,穷啊,大山里面,到现在连土坯房都没有盖上,还是老式的自己挖的窑洞,可怜作孽啊!算了,娃,就算是你姐夫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姐跟他父母闹翻的,算了算了,妈就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然咱们就收留你表姐她们母子吧,咱们家现在有条件了,也不怕多一双筷子,到时候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给你表姐安排一下,也算是尽尽我和你爹这做长辈的心了,毕竟她们母子也就剩下咱们这边亲戚还可靠了,你二姑家那边孩子的条件也是够呛,都是姑娘嫁出去的水,谁也做不了主啊!”母亲陈爱莲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终归还是老实人,不想再惹事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夏青石虽然内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母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样?就算把表姐婆家那边整的家破人亡,就真的就对得起那个死去的表姐夫了?毕竟那边也是人家的血肉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讲理又怎么讲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