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弟身体还好吧!”
“托您老的福,父亲身体调理的不错,只不过现在毕竟年纪大了,比不得您老了,这不就让我前来代表一下,他还说让您老不要怪罪才好”
显然陈老爷子跟这个‘大人物’王院长也是认识的,而且交情不浅的样子,这一出落入众人眼中,最过开心的莫过于吴镇长和他的马仔大表哥陈显达了。
也不得不说这吴镇长到底是搞政工接待出身的,这么一大屋子人,也照样是玩的风生水起,递烟倒茶拉家常,面面俱到,迎客工作当真做的十分的圆满。
“二表哥!”
“青石来了!”屋里面一群长辈贵客聊天打屁,外婆领着母亲等一帮女眷也去了隔壁房间唠嗑,夏青石看了看,还真的没有自己什么事,得,溜到过道里面躲躲清闲也好,不曾想还碰到了一个跟自己目的相同的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带着方框眼镜一声不吭站在窗户跟前独自抽闷烟。
说起这二表哥陈显衷,夏青石虽然知道的不详细,但也大概听说了一些,只能讲这人还真是背到家了,临高考前害了水痘,最后只能去当了兵,临转士官前,整个团的部队编制都被撤了,退役回乡创业,养猪猪肉掉价,养**得鸡瘟,就是娶个媳妇最后还现不能生孩子,说是什么输卵管天生堵塞,得去北京大医院瞧瞧,还不保证有机会治好,那医药费一听就是天价,普通人家谁瞧的起。
一连串的遭遇,年轻汉子心里素质再好,只怕也是不得不认命了,最后和二表嫂在镇上开了一家市,日子过的不好不坏,就是没有孩子,小两口平日没有少遭受亲戚们的白眼。
“我妈她那人心地不坏,就是嘴上厉害,你和小姑也别往心里去,这完事了,到我那去,让你嫂子炒俩菜,咱们唠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轰轰!”兄弟俩确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捡几句没营养的瞎扯了几句,门外就想起了一阵急促的鞭炮声,老爷子被众人簇拥着向大厅里面的酒席走去,哥俩也停止了没营养的谈话,随大流入座。
“爷爷这是孙儿去省城专门给您请来的字画,还都是沾了吴镇长的光了!”
“显达客气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还见外什么,那天去城里办事,省城书法家协会的余副会长正好有空,就赏脸提了一副寿字,老爷子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老寿星入座之后,因为是八十大寿,对农村一个家族来说自然是一件真正的大事,所以一群子女就商量着搞个热闹的仪式,所谓子孙献宝,其实也就是两个舅妈鼓捣的敛财手段罢了,一群子孙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不剥削白不剥削,反正老爷子就两个儿子收多少都要落到他们手里。
陈显达作为长房长孙,自然是第一个上,一群农村人哪懂什么笔走游龙意境深远,只是听到是什么省城的大人物,书法家协会的副会长亲自提的字 ,直夸显达有本事够孝顺,当然也没有忘记了吴镇长的仗义,就连‘大人物’王院长也直夸这副寿字写的好,真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两人很快就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搞的大舅妈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愣一愣的,面子十足“看看长房长孙,我儿子可是国家干部吃皇粮的”。
大表哥开局不错,二表哥的礼物也不差,知道老爷子喜欢打打太极,就送了一套白色丝制汉衫,同样赢得了众人的喝彩,搞得二舅妈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倍有面子,看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言不由衷的自豪感,“我儿子可是出去见过大世面,做过大买卖的,有出息着来”
说起来大舅妈二舅妈俩个老娘们关门起来内斗也是杠杠的,俩人惦记老爷子老太太的家产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他的几个表姐包括逝去大姨家的几个孩子,也都奉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虽然算不得贵重,但也绝对都是花了心思,不便宜的,很快就轮到夏青石这个老小了,母亲陈爱莲神色有些难看,甚至有些泛白,显然大半年没有回家,这消息确实有些闭塞了,或者说几个舅舅迫于舅妈们的淫威,压根就没有告诉陈爱莲会有子孙献宝这么一出。
这是要**裸的使坏了,毕竟外公外婆疼爱母亲这个小闺女这是亲戚们都知道的事情,谁知道他们临死了会不会把遗产都悄悄的留给自己的母亲,今天这一出要是母亲接不下茬,日后还怎么在亲戚朋友们面前抬起头来,就算外公外婆百年之后留下遗产,只怕母亲也是不敢接的,毕竟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哎,都是钱闹的,谁说山里人都是勤劳本分的,有些人为了钱还真是什么损招都能想的出来”
外公平日里看病救人都是不收穷苦乡邻门诊费用的,就算开药也都是捡便宜的弄,几十年的老传统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有些微薄收入,抛去吃喝还能剩下多少,夏青石实在想不通,这两个舅妈看着挺机灵的,长着两颗眼珠子当真是出气的?实在叫人无法理解,或许剩下唯一的解释,就是纯粹的无理取闹,嫌自己母亲好欺负了。
“爱莲啊,娘不是最疼你吗?你家的娃都准备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让我们都开开眼吧”
“是啊,种地家有钱了,上礼都上了一万,这孝敬的东西要是低于两万也好意思拿的出手吗?”
两个舅妈阴阳怪调的挤兑道,显然对于之前的丢丑自取其辱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照这小心眼的架势,不记恨母亲一辈子才怪。
一群亲戚经这么一提醒虽然内心也是多有不诧,但还是不自觉出于人性的本能,好奇观望期待起来。
“是啊,爱莲家娃有出息了,这孝敬的东西起码也不能差了吧”
“我看比不了两个孙子的东西,至少也比其他几个姐姐的强”
“爹娘,我!”母亲陈爱莲有口难辩,但这个场合本来就是事先没有准备,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夏青石受辱被人挑刺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老罗你办事靠点普走点心啊!”
“滴滴滴滴!”
“夏老弟,夏老弟”
“罗哥,在的,里面!”
罗大军还是一席休闲西装,大老总派头十足,从奥迪车上下来,扯着大嗓门满院子拜寿的人都听到了,路过记礼台的时候,就那么随手一丢,一沓崭新的红票子脱手而出,上面附着一张白条就几个字‘夏青石的朋友罗大军,祝老爷子生辰快乐!’
“老弟,老哥来晚了,莫怪莫怪,主要是你要的那玩意太大了,这山路也是该修修了,你不知道老哥这一路走的可真是提醒掉胆的,为了你的事,老哥可是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这是谁啊!”
“就是,一出手就是一万块,还真是够大方的”
“不会是城里面的大官吧,这样子还真是看着不像一般人”
“哼,又一个充大以巴狼的!”
“儿子这是真是城里面的领导?”
“妈,我经常陪吴镇长去城里,大领导没这号,就连下面的科级干部,我也没有见过这人!”
罗大军一来就在门口顾着和夏青石说话了,一群乡下土包子,还真的入不了他罗总的眼,不是装逼,而是真正的身份在哪里摆着,有方总的大牌子,他这个‘服务人员’可是跟吴镇长那个马屁精不同,忻府除了一些头面人物,谁还能值得罗总亲自奉承!今天要不是为了帮兄弟忙,这出狗血剧就是出多少钱,罗大军也是不干的,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丢人都嫌不够档次。
“罗,罗总!”
就当一群人还在揣测罗大军真实身份的时候,‘接待王’吴镇长一下子就好像屁股底下上了弹簧一样,再也坐不住了,当即离座,搁着六七米远,就伸出了作为‘主家’热情洋溢的双手。
作为体制内的人,忻府这个地面上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网,吴镇长这样的有志青年,自然是留意十足,‘好人缘’大饭店方总的名头就是在龙城也是响当当,不说别的,罗总作为方总的心腹就是自己身后的大老板丁县长见了也是要巴结一二的,与王院长那样的学术大师相比,罗总这身份背景就真的是有点官道的味道了。
“老爷子,寿辰快乐!不请自来,还望莫要怪罪!”罗大军矜持的与吴镇长沾手而过,后者非但没有生气,那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甚了,好像真的捡到了什么宝似的,直弄得一群看热闹的农民又是一头的雾水。
“你们懂个屁,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老吴今天一定要抓住和罗总这次来之不易的萍水相逢,日后这就是一条升迁的快通道啊!”
既然是受人所托来拜寿作戏,自然是戏份要做足,和夏青石聊了几句之后,罗大军极为热诚的跑到主位,做足了子孙辈的低姿态拜寿说祝福的漂亮话,那模样搞的好像自个真的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一样,还真是让一群乡下人又开了眼。
“没想到老泰山的名头就是大啊,就连这样的大人物都亲自来给他拜寿了,这陈家日后是要了不得啊!”。
“是啊,看来这显达还是有本事啊”
“屁的显达,你没有看到这个人是冲着爱莲家那小子来的吗?”
“你是说爱莲家那个老二比显达还有本事?这可了不得啊,爱莲这是苦日子要熬出来了吗?”很快众人的关注风向标又飘向了夏青石母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