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也是巧了,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招考,干嘛就不能弄到元旦后呢。”
秋彤说:“这可是有道道的。元旦前新招的人上岗,那工龄就从今年开始计算,要是元旦后,就是明年的工龄。时间上差这么几天,但工龄却差了一年。所以,这次招考,一定要在元旦前结束,元旦前上岗。”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按这个说法,那元旦后,你提拔正职不就是三个年头了。”
“是!”
“那你不就可以再继续提拔了?”我说。
秋彤笑了下:“你想什么呢,白日做梦?”
我说:“事在人为啊。”
“事在人为也轮不到我的份,我倒是很喜欢干目前这个职位,起码这个是正的,不带副。”秋彤半开玩笑地说。
我说:“那按照你的思维,我也应该还是继续干那个业务部经理了,做这个老总,是副的,多不带劲!”
秋彤说:“你和我不同,女人,还是不追逐名利的好,有个饭碗就行,男人,则没办法,是要不断进步的。”
“这次我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是上面备案的副科了?”
秋彤摇摇头:“当然不是,考上,还得有一年的考察期,一年之后,才可以转正,然后,才有可能提拔。”
“要那么久,真没意思。”
“当然,也有例外,市里刚出台了一个关于特殊人才提拔重用的条例……”
“那你看,我是特殊人才不?”
“你是想听好话还是不好的话?”
“听好的!”
“那你就是!”
我不由笑了,秋彤也笑了。
“有时候,人总是喜欢自己安慰自己。”我说。
“或许,人有时候还喜欢自己欺骗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会想。”秋彤说。
我沉默了,秋彤也沉默了。
一会儿,秋彤抬起头,迟疑了一下:“我下午去医院了。”
“还是去找你的那个熟人,找到了吗?”我说。
“找到了。”秋彤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事情办完了?”我说。
秋彤点点头,眼里带着怔怔的表情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说。
“回答我,你希望海竹回到你身边吗?”秋彤问我,眼神有些迷惘和忧郁。
我看着秋彤的表情,心里一阵犹豫,说:“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秋彤低下头,沉默了半晌,说:“我希望你回答——是!”
我的心一颤。
“海竹是爱你的,她对你的爱,我现在感受地越来越深刻。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她来到你身边,给了你最需要的情感的抚慰和心灵的安慰,她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爱地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可是,她却又义无反顾地要离开你,离开了你,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难道,你认为仅仅因为你和夏雨还有混道上的事情伤害了她就能让海竹离开你吗?你以为你的伤害足以让她离开吗?”秋彤抬起头看着我,继续说:“不,海竹绝对不会因为你伤害了她而离开你,一个女人一旦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轻易的伤害是不会让她主动离开的。除非——”
“除非什么?”我说。
“除非是她不愿意伤害你。” 秋彤说。
“不愿意伤害我……”我喃喃地说。
“是的,在爱情的世界里,因为不愿意伤害自己的爱人,所以就选择离开。而这种离开,恰恰就是一种爱的体现。这种爱,更加深沉,更加圣洁。”秋彤缓缓道。
“海竹她如何会伤害我?”我说。
秋彤看着我:“你是个粗心的男人,或许,男人都是粗心的。女人,从来都是敏感而细腻的,一个细心的女人,不会等到伤害来临了才会离开,而是在预感到这种伤害要来临的时候,会提前离去。”
“她,难道,她预感到有什么会伤害我?”
“应该是这样。”秋彤点点头。
“那会是什么?”
秋彤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说:“有时候,女人认为会伤害男人的事情,对男人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伤害,但或许又不是。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想法也不同。”
我突然想到秋彤这几次去医院的事情,不由心里一颤,看着秋彤:“秋彤:“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海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彤的眼神颤动了几下,露出犹豫的表情,接着看着我:“我这几次到医院去找我那个是熟人,目的就是想知道海竹那天在医院查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知道海竹为什么要离开你。”
“什么问题?”我急切地说。
秋彤盯住我的眼睛,说:“海竹在医院查出患有先天性不孕不育症。”
“啊——”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至此,我终于明白海竹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坚决和我分手。
因为,海竹知道自己不能给我生育后代。
因为,海竹知道我是家里独子,她不忍心让我们亦家因为她而断后。
我怔怔地看着秋彤,想着海竹,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酸痛。
“放弃,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秋彤看着我说。
我沉默不语,心里刀割一般地疼。
“她太傻了……她好傻。”我喃喃地说着,心乱如麻。
“问你一个问题!”秋彤说。
我看着秋彤。
“你对传宗接代这个事情看地重不重?”秋彤说。
“不重!”我毫不犹豫地说。
“你真的对不能有自己的后代看得不那么严重?”秋彤又说。
“是的。虽然我一直秉承着传统的东方文化,但是,我确实没有看得那么重!幸福,和能否传宗接代无关!”我说。
“你可以看得不那么重,但是,你的父母呢?你如何向他们交代?”秋彤说。
“他们的思想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不开化。”
秋彤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是相反的回答,关于你和海竹,我不会再说任何话。但是,现在你如此回答,我想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看着秋彤,不知她要说什么。
“首先,关于我们——”秋彤看着我,“不管我们之间过去怎么样,不管现在已经发生了什么,不管我们之间内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感觉,但是,有一点是无可改变的,那就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秋彤顿住了,眼里带着痛苦的表情,低下头去。
我呆呆地看着秋彤,心里起起落落。
一会儿,秋彤抬起头,继续说:“现实生活里,常常会如此,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得到,并非一定要拥有。能看到自己爱的人幸福,这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一种快乐。”
我的心里苦涩地翻涌着不息的潮水。
“还有,我想说,我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责任是第一位的。我心目中,一个真正的男人,必须要能担当和包容。这种担当和包容,包括对社会,对同事,对朋友,对亲人。”
我默默地看着秋彤。
秋彤继续说:“海竹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她善良、聪慧、温柔、体贴,她身上具备一个完美东方女性所具备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她爱你。你和她在一起,她会给你想要的所有幸福。除了——”
说到这里,秋彤停住了,看着我。
“除了不能生育后代。”我说。
秋彤点点头,接着又说:“其实,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也未必就完全不可能,只是,我听医院的朋友说,先天性不孕不育有多种,海竹患的这种,目前国内的医疗技术,暂时还没有攻克的办法。还没有治愈的先例。”
我看着秋彤:“你认为我是一个能担当和包容的男人吗?”
秋彤说:“假如你刚才说的你不看重传宗接代的重要性是心里话,我会认为你是。但是,我并不想勉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即使你很看重,也没有任何人会责备你,会鄙视你,我同样也是这样想的,会理解你。其实,真正要是换了我是海竹,我也会像她这么做。毕竟,我们生活的环境和传统习俗影响着大家的思维。”
我说:“我想知道你内心此刻的真实感受。”
秋彤紧紧咬了嘴唇,低头沉默片刻,接着抬头看着我,语气坚定地说:“我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幸福!而我,不能给你任何东西。而海竹,是目前我认为你周围最能给你幸福的人,她是那么深深地爱着你。
何况,现在,她是最需要自己的爱人安慰的时候,而你的作用是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爱情是自私的,但人的良心是可以无私的。能看到你和海竹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快乐。也是我的幸福。”
我沉默无语。
秋彤接着说:“我其实知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我知道,你和海竹,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你对他,心中始终都无法放下。我欣赏你的这种重情,不管这种情是爱情多还是亲情多还是友情多。
我最看重的是重情重义的男人。而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不可改变的现实,我们都是现实中的人,我们的性格都是与生俱来的,性格决定命运,既然命运不可更改,那么,我们就要面对现实,就要正视现实,就要尊重现实,就要在现实里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秋彤站起来:“说了这么多,或许有些话我不该说。我不想要求你一定要去做什么,一定不去做什么,你有做出选择的权力。但是,我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你或许会知道。我发自内心希望看到你、你们的幸福。只要你们是开心的,我就是快乐的。
爱是奉献,不是索取,是付出,不是占有。为自己的爱的人付出一切,甚至牺牲,都是值得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要想得到幸福的感情生活,就要负起那份责任。”
秋彤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酸楚和无奈,还有悲凉和凄冷,还有倔强和坚定。
接着,秋彤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