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秋彤的这几句话,联系到秋彤做事的思维方式和性格,我突然大彻大悟了,彻底明白了秋彤的想法,不由心里为秋彤暗暗叫好,这丫头,绝顶聪明,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董事长微笑了下,看着秋彤:“不后悔?”
“无戏言!”秋彤严肃地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代表集团支持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董事长。”秋彤说。
然后,董事长看着孙栋恺:“老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栋恺此时也恢复了正常,笑了下:“既然董事长有话在先,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在这里,我想说,今天在座各位的发言,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是带着对集团发展的赤胆忠心的,都带着出于希望集团明天更美好的愿景,只是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不同而已。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
孙栋恺这话的用意,我听出来了,一方面向董事长表明他从来就没有反对多元化经营的意思,对董事长那天的话不软不硬反击了一下。
同时,孙栋恺还还带有护赵达剑的意思,在暗示董事长,不要因为赵达剑的反对言论再抡起大棒。
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那就是我孙栋恺不是你董事长随意就可以叱喝的下属。你董事长虽然是集团老大,但集团不是你的私有企业。你董事长再牛逼也没有权力撤我的职务,自己心里最好有点数。
听了孙栋恺的话,董事长笑了,点点头:“孙总说的好,说得对。”
董事长干笑了两声。
我此时隐隐感到,在董事长和孙栋恺之间,两人有着貌神离合的明争暗斗,当然,面子上,谁都不会点破,在孙栋恺表面服从的背后,隐含着腾腾的杀机,而这杀机对准的矛头,正是董事长。
当然,我想,董事长也不是吃素的,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这本事当然指的不是做工作,而是玩人。
此刻,发行公司做dm这事,我隐隐感觉,在座的大家,甚至包括没有来的平总,都是被利用的棋子,表面是两个经营部门的利益协调,实则是集团高层之间的一次较量。
在这个回合的较量中,我不知道谁是赢家,或许暂时是董事长赢了,但是,真正的赢家是谁,我看不出,想不透,因为我觉得他们各自的目的似乎都有所实现。
散会后,我去了秋彤办公室,秋彤问我能不能理解她做出的最后决定,我说开始不能,接着就能了。
秋彤说谈谈你的理解。
我坐在秋彤对面,看着秋彤明亮的眼神:“今天的会议,参加的各人都各怀目的,平总专门去给董事长打了小报告,依照平总和董事长的关系,我想董事长应该是支持平总的想法的。但是,作为一个集团的老大,作为集团多元化经营的倡导者,他断然是不能明令禁止发行公司停止这个业务的。
为一个老油条,他更不会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他要顾及下属部门的情绪,还要顾及孙栋恺这位分管经营的总裁。所以,董事长搞了这么一个民主决策会,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打着集团党委的名义听取大家的意见。”
秋彤专注地看着我:“嗯……继续说下去。”
我继续说:“最先发言的赵达剑自以为揣摩透了董事长的心思,当然也带着对你一贯的憎恨,直接表明了反对的态度。他以为自己的发言可以得到董事长的欢心。但是,他的态度虽然可能符合董事长当时的心思,发言的内容却是违背了集团多元经营的指导方针,是低级幼稚简单粗暴的,是董事长所憎恶的,所以,他的目的没有达到。
他的低级错误,孙栋恺是听出来了的,不然,孙栋恺就不会在最后发言的话里再保他一下。至于苏总,处于这个位置,很小心谨慎地保全了自己,哪边都不得罪,他的发言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当然,苏总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到是很高明。”
秋彤笑了下,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眨了眨眼睛:“兄弟,继续说。”
“曹滕我先撇开不谈,曹莉以及孙栋恺的发言,确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孙栋恺的内心里其实一直是反对搞多元化经营的,曹莉向来是和孙栋恺一个战线的,他们异口同声地支持你,我觉得这其中大有玄机。”
“什么玄机?”
“一来,打着支持集团决策的名义暗中给董事长下绊,孙栋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和董事长背后应该是不合的,但是面子上都还过得去。平总向来不把孙栋恺放在眼里,经常越级着董事长汇报工作,和董事长私交慎密,很明显不是孙栋恺能控制住的人。孙栋恺此时是利用这个机会打着支持你的名义来向董事长发难,同时整治平总,曹莉此时当然是紧紧跟上。
而他们这么做,是很隐蔽很高明的,一马当先做枪头子的是你,不管成败,都牵不到他们,成了自然好,败了,吃亏的是你,你吃亏了,跟他们何干,而且还正中曹莉的下怀。”
我继续说:“二来,他们是借这事挑起你跟平总之间的斗争。你和平总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他们也都是知道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来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因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们自然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对于孙栋恺来说,你赢了,他借助你出了恶气,整治了平总,挫了董事长一把,而且还能顺便拉拢你,一举三得。你输了,他毫发无损,还能顺便拉你一把做好人。
而对曹莉而言,更是巴不得你惨败,借助平总的力量把你拉下马,她好有机会占据这个位置。我想,这应该就是孙栋恺和曹莉的玄机,而曹滕,我暂时不好评论,我觉得他的水越来越深。”
秋彤看着我,半天没说话,一会儿说:“亦克,你的脑子真好用啊,区区一个一件小事,竟然被你分析出了这许多名堂,你说的这些,有些是我当时想到的,有些是我甚至没有想到的。”
我说:“这些是我事后想到的,你当时那一表态,我一下子没翻过味儿来。不过,等会议一结束,我彻底想明白了。假如你坚持原来的意见,坚持要做dm这项目,那么,会一举三失。
一来会激化你和平总的矛盾,激化发行公司和广告公司的矛盾;二来会多少让董事长感到失望,甚至会在今后的工作失去董事的支持;三来正中孙栋恺和曹莉的下怀,给他们以坐山观虎斗落井下石的可乘之机。
这三失,无论对于你个人还是发行公司今后的发展,都弊大于利,你所说的暂时放弃dm业务,既缓和了你和平总之间的矛盾,又给董事长解决了难题。毕竟,董事长内心的意图是有些偏向平总的。
还有,就是挫败了孙栋恺和曹莉的不良企图,让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发行公司。所以,我认为,你最后的决定可谓是高明之举,高明之极。”
听我说到这里,秋彤的神色略微有些激动和冲动:“亦克,你分析地很透彻,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我当时脑子里急速想的,就是这些东西。”
秋彤一句知音,让我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自古知音难得啊,我这个当初在她眼里的小混混小淫虫,现在是她的知音了,还有比这能更让我感奋的定位吗?
我心中不由也有些激动了,还有些自豪。
“我这是换位思考,站在你的角度来想的这些问题。”我咧嘴一笑。
“好一个换位思考,很明智,很睿智,很犀利!”秋彤又赞道,“此事表面上是发行公司和广告公司之间的问题,实则隐含了集团高层之间的暗斗,今天的会议,表面上是集团两位高层在解决两个经营部门之间的问题,实则是一次不动声色的较量。在这种时候,作为下属,是万万不能站错队的,我最后的表态,一方面要给董事长一个交代,同时,也没有把话说死,在工作层面上,给孙总也有了一个台阶。”
我点了点头:“是的!”
此时我想,相对于秋彤,平总可就显得弱智多了。
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一旦董事长离开了集团,孙栋恺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平总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当然,要是董事长提拔了继续分管传媒集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秋彤说:“如何站队是一门学问,是一门技术活,是一场赌博,一旦下错了赌注,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所以,最高明的莫过于苏总那样的,两面都下筹码,谁都不得罪。当然,这也是苏总的性格和位置决定的。
在我所处的位置,两边都下筹码,是不现实的,所以,我必须地十分小心谨慎,能不下的,就干脆两边都不下,或者,努力搞均衡。集团里的很多人都是高手,高手过招,尽在不言中,谈笑间就在不停交手较量,而我,没那能耐,干脆就不出招。”
我笑了:“秋彤,不出招,或许也是高明之举。”
秋彤也笑了,站起来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到我跟前,然后坐下看着我说:“兄弟,刚才讲了大半天,渴了吧,喝杯铁观音,润润喉咙。”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让总经理亲自倒茶,不好意思。”
“切--你少来。”秋彤呵呵笑着,“姐姐给弟弟倒杯茶,是应该的,哎,兄弟,叫姐,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