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举起杯,一口干掉,然后抹了抹嘴唇,看着我说:“老弟,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价值都有不同的理解和体会,我以为,只要活得充实,只要为这个社会做出了贡献,只要你无悔自己的选择,就应该是有价值的人生。
不错,我们这个小学,在很多人眼里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是,我们不这么认为,社会是一部大机器,是由无数个零部件组成的,这些零部件缺一不可,没有这些零部件,就不会有这部大机器的正常运转。
我们愿意让自己做一个零部件,做一个螺丝钉,在平凡的工作中来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只要对社会做出了贡献,只要奉献了自己的真心,我们就觉得是有价值的人生。
现在,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10年多了,过去利欲场的追逐和争斗,厮杀和博弈,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记忆,已经逐渐淡忘在我们的脑海里,在平凡的生活里,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找到了自己最长久的拥有。”
听着江峰的话,我不由肃然起敬,恭敬地敬了江峰和柳月一杯酒。
接着,柳月又和我们谈了很多报业经营的见解,她主要还是谈宏观的问题,尽量不谈微观,我想大概是她久未接触现在的报业经营的缘故。
柳月对报业经营的见解,让我和秋彤大开眼界,她站得角度很高,视界很开阔,具有高屋建瓴高瞻远瞩的气魄,具有大手笔的气势。
我和秋彤听得很认真,收益很大。
我们继续喝酒,继续聊天,直到深夜……
当夜,我们住在江峰和柳月的小白楼里,我和秋彤分别住在客房里。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看看窗外,海边的水平面上刚刚露出鱼肚白。
我信步下楼,穿过松林,走到海滩,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海水正在退潮。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海边,两个身影正手拉手在沙滩上漫步,那是江峰和柳月,在朝霞的映衬下,那对身影显得亲密而温馨,我想他们一定在边散步边谈心,我想他们在这里的10年间,一定每天都这样走着,说着知心话……
想起他们的经历,看着他们现在的温馨,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别样的情怀。
忽然感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秋彤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我身后,带着羡慕的表情看着他们的幸福,秋彤的眼神里除了羡慕,还带着郁郁的惆怅和迷惘……
早饭后,我们告别了患难夫妻江峰和柳月,回到温州,接着往明州赶。
在去明州的路上,秋彤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神色突然变得煞白。
“秋总,你怎么了?”我看着秋彤问。
秋彤的脸瞬间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眼里带着绝望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
“秋总,你怎么了?”我心里有些惊惧,又问了秋彤一遍。
秋彤半天才稳定下来情绪,努力做出镇静的表情看着我说:“亦克,明州日报这边的考察,我不能参加了,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我说。
“因为,今天就要赶回海州去,我今晚必须赶回去。”秋彤的声音很低,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单位的事情?”我说。
“不是单位的。”秋彤说。
“那是?”
“你不要再问了,是我个人的事情。”秋彤的声音愈发显得烦恼。
我一听,心一紧,没有停住嘴,急切地问道,“你个人的事情?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说了,你不要再问了,我个人的事情难道还要给你汇报?”秋彤突然就爆发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神情显得很焦躁,还有些冲动。
显然,秋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我的追问惹怒了,冲我发火了。
说完,秋彤扭头看着窗外,胸口起伏着。
我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态度的不妥,我内心对秋彤的感觉她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为她的个人私事揪心,她当然觉得不可理解,毕竟,在她的意识里,我和她的关系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朋友,我凭什么这么不依不饶追问她的私事。
再说,她现在心情正烦着,我的这种态度自然会惹烦了她。
我理解秋彤的心态,默默忍受了秋彤的火气,没有生气,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没有再说话,揣摩着秋彤话里的意思,心中胡乱猜想着,却想不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秋彤扭转头看着我,声音缓和了一些:“亦克,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对你发火,请你原谅。”
我说:“没事,我没有在意,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只是想帮助你关心你,想让你开心些。”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秋彤凝神看着我关切的目光,眼神突然有几分怅惘和恍惚,似乎在审视我,又想是在思考什么,一会儿苦笑了下,“谢谢你的好意,我的事情,没人能帮得了我,现在,我只想自己清净一会儿。”
我点点头。
秋彤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扭头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我知道,虽然我和秋彤的关系在慢慢接近,但是,她对我,只是当做一个朋友,一个再普通不错的朋友,她的心事,是不会对我讲的,我们的关系远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我心里不安起来,却又不能不敢再打扰她追问她了。
到明州后,秋彤直接去了飞机场,飞回海州,而我独自一人在下午去了明州日报社,完成了秋彤安排的考察学习任务。
晚饭后,我接到了海竹的电话,约我晚上9点到天一广场东北角的一家音乐酒吧见面。
我知道,海竹要和我正式谈话了,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看看时间,才7点多,时间还早。
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口,看着夜幕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心里想着千里之外的海州,想着不知在何处不知在干什么的秋彤,心里忐忑,又揪心。
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我一看,是老秦打来的,忙接听,老秦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低沉。
“亦老弟,在明州?”
“是啊,你在哪儿?”
“明州!”
“有事吗?”
老秦说:“你还记得那天你来赌场,老板让我查底细的那个客人吗?”
老秦说的是段翔龙,我的心一跳,忙说:“记得,怎么了?”
“我摸清他的底细了。”老秦的声音提起来有些捉摸不定。
我的心跳加快,老秦摸清了段翔龙的底细,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这个人叫段翔龙,是不是?”
“是!”我咽了一口唾液。
“你和他认识,是不是?”
“嗯……”我的心跳继续加速。
“那么,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你--你说?”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心里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老秦到底打探到了段翔龙的什么底细,也不知道老秦在打探段翔龙底细的时候还知道了些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更不知道老秦给我打电话是何意图。
我屏住呼吸等待老秦继续说下去。
“老弟,别急,听我慢慢说。”老秦说,“老板吩咐我之后,我这几天通过一些渠道对这人进行了详细的摸底调查。这个人确实是有些家底子,是做外贸的,有自己的一家外贸公司,公司地址就在天一广场附近。之前的公司地址并不在这里,家底子也没现在这么厚实,但是,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生意发展迅速,越来越红火,现在的家产在8位数以上……”
“哦……”我应了一声,段翔龙发家的时候正是我的公司倒闭之后。
“知道段翔龙为什么突然开始发迹吗?”老秦说。
“不知道!”
“因为--”老秦顿了顿,“因为他之前最强劲的那个竞争对手突然倒了,原来竞争对手的客户全部被他拉了过去。”
“哦……”我的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知道他的那个竞争对手为什么突然倒了吗?”老秦又说。
“不知道!”我干涩地说,“或许是那竞争对手管理不善经营不善吧?”
老秦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者说是内因,而外因,则是因为段翔龙抓住竞争对手经营管理上的缺陷和弱点,利用他经营上的漏洞,钻了空子,背后采取了阴毒的手段,暗地下了黑手,这才是那竞争对手突然倒闭的致命因素。
那个竞争对手是段翔龙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表面上非常好,但是,在商场上,却是死敌,在情场,更是敌人,段翔龙不但通过阴毒的手段击垮了竞争对手,而且还夺走了那竞争对手的女人。”
听到这里,我的大脑一阵眩晕,难道我企业的垮台,芸儿的离去,是段翔龙捣的鬼?段翔龙采取了什么阴毒的手段搞垮我的?又是采取什么手段将芸儿从我身边夺走的呢?
“他……他是怎么做的?”我语无伦次地说。
老秦说:“我不懂经营,这些我说不好,不过,我得到的讯息是一来通过贿赂竞争对手内部的人员窃取商业机密,获得竞争对手的报价底线,通过价格战拉走大量客户;二来呢,是采用卑鄙的手段切断了竞争对手的资金链,让竞争对手无法及时获得资金;三来呢,是采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切断竞争对手的供货渠道。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手段,我现在还不得而知。而且,在竞争对手处于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将竞争对手的女友夺了过去。他夺取竞争对手女友的目的,就是要报复竞争对手,将其在商场和情场双双击垮。现在,他是情场和商场都得意,整天花天酒地玩女人。”
我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天说:“那……他和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