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懊门,雨水纷飞,天空的乌云厚重似铅,冷风却更加急骤,吹得片片雨水飘飞而舞,天地一片白芒,朦胧着每个人的视线,多日的雨水虽然让懊门生出了一抹寒意,但也有着一份难言的凄美。
无法说服何子华允许东瀛太子党重建樱花堂,山川二郎本应迅速遵循兄长意思离开懊门,但是刚愎自用的他固执了起来,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态势,多留懊门两天思虑如何打动何子华。
一直没有想到好的法子,又加上下了两天大雨,使本来应该不停歇的归途被迫停止了下来,山川二郎换了一个僻静之地躲起来,想要作出一点成绩以及风雨减弱再离去,免得回去被兄长轻视。
可昨晚的一场行动,让山川二郎不仅无法顾及成绩,还面临一场灭顶之灾,他的处境变得极其危险起来,一个晚上连换四个地方才松一口气休息,让山川二郎低声怒吼:“屋漏偏遭连阴雨。”
懊门一处有数十年历史的修道院,成了山川二郎临时落脚的地方,呆在这种没有女人没有美酒的地方,他觉得实在是闹的慌,再加上心情郁郁,他便离开自己住处,却见不远处有片盛开花园。
漫天风雨虽然清冷袭人,但花园的景致却是越发美艳,于是山川二郎便走了过去,花园占地有四五亩的样子,花儿种类颇多,特别让人注目的却是一株樱花,枝杆虬劲,还没开花却散发幽香。
“东倞的樱花怕是开得正旺盛吧?”
山川二郎今天身着一身白色西服,在风雨之中,面色有如雨水一般,看上去越发孤傲冷峻,心中始终不解,赵恒都死了,十拿九稳的任务为何却会失败?何子华怎会不识抬举拒绝太子党要求?
对山川二郎而言,何子华拒绝他的要求,使他在太子党内的位置大受挑战,他一直以来就被人非议,觉得他成为太子党高层是靠兄长照顾,在以本事和能力论英雄的组织,没有人真正尊敬他。
就连山川法子和北如烟都更多把他当成纨绔子弟,他在华海被赵恒扫掉颜面一事,也让他到现在都无法挺直腰板做人,这让山川二郎耿耿于怀,他不止一次向兄长要求做事来扭转他人的评价。
山川义清难于摆脱他的纠缠,也确实希望弟弟能够长进,也是给了他一个容易被人认可的机会,让他担任懊门之行的主事人,山川二郎也自信满满,可三百斤黄金连何子华的眼神都无法掀起。
山川二郎建功立业的念头,已变得如同梦境一般遥远。
来势汹汹,铩羽而归,这种反差让他心里生出不甘,所以面对兄长召唤无动于衷,他总要做出一些成绩才有颜面回去,不然又会被人耻笑,很多人都会认为,他连这种简单的事都无法处理好。
也就在这些空挡的日子,山川二郎先后接到数起情报后,可谓又惊又喜,他已经知道南长寿被太子党杀死,华国也摆出对东瀛开战的态势,他不得不叹服兄长的魄力,继而更是惭愧无所作为。
因此在接到兄长让他马上撤离懊门,免得被华国拿捏的指令时,山川二郎也富贵险中求,他凝聚起太子党在懊门的所有精锐,将近一百人对何家花园发动袭击:无法说服何子华,那就干掉他。
是的,山川二郎袭杀何家花园。
这样,东瀛太子党将来才有机会从懊门新主事人身上打开缺口,同时他相信何子华的横死会让懊门动荡,也就会波及到华国,继而影响前线战局,所以他昨晚发动了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击。
有近百名精锐在手的山川二郎,以为可以轻轻松松拿下何家花园,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何家花园的防卫远远超出想象,数十把冲锋枪和无数精密险恶的土木陷井,让山川二郎第一次认识到:
强大的财力在江湖争霸中,竟有如此重要的意义!
在山川二郎的原本计划中,率领如此多的好手拿下何氏花园应该是易如反掌,一顿饭功夫便能得手,情报不是显示嚣虎当初轻易踏平何氏花园吗?但随着陷阱的不断跳出,人员死伤的增加、、
最重要的是,大批懊门军警出现,山川二郎不得不承认,他本来十拿九稳的奇袭计划失败了,一百名精锐最终只逃出十八人,可谓输得一败涂地,不仅双方再无合作可能,他还面临灭顶之灾。
何家一定会全力追杀他!
在撤退时的那一瞬间,山川二郎心中最大地疑问却是:何子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同时又有点懊悔自己为何不是离开懊门再发动袭击,搞到自己现在也处于困境,连跑路都显得困难重重。
此刻,站在风雨中、樱花树下的山川二郎,还想到一个问题,即使安全回到东瀛之后,如何面对那些组织高层的质问,如何才能不靠哥哥逃过此次劫难?这些血淋淋的现实狠狠冲击他的心灵:
“妈的!都是赵恒,不然老子哪要这样襙劳?”
山川二郎想起了赵恒,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心灵出现虚弱的空隙之时,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赵恒,两人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是赵恒让他颜面丧尽,是赵恒杀掉犬养,也是赵恒让他抬不起头。
他跟赵恒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
“少爷!”
正当他想起赵恒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从修道院侧门跑了过来:“事情有点棘手了,何子华已经知道是我们袭击何氏花园,现在正通过黑白两道追杀我们,太子让我们马上去码头。”
黑衣护卫一摸脸上的雨水,压低声音补充:“丸子船坞是太子党旗下产业,一艘货船正在码头整装待发,它会带着我们离开懊门,这是太子埋了八年的棋子,如今为了我们生存不得不启动。”
山川二郎呼出一口长气:“大哥没生气吗?”
黑衣护卫神情犹豫了一下,随后挺直胸膛回道:“太子当然生气,他觉得你令行不止,还盲目自大袭击何家,他说待你回去要关押三个月反省,可相比愤怒来说,他更希望看到你平安离去。”
这几句话,让山川二郎寒冷彻骨的心,瞬间又变得燃烧而起,也就在这时,“啊!”一声惨叫从门口传来,山川二郎身躯一震望去,正见一名守卫从树上隐蔽处摔出,脖子刺着一枚细长银针。
鲜血在雨水敲打下,慢慢渗透了出来。
“敌袭,小心!”
在周围护卫下意识冲到同伴身边扫视时,一蓬泥土从路边猛然炸开,一个黑色身影从雨水中闪掠而过,山川二郎清晰见到,两名手下身子翻腾滚倒,咽喉处迸射出一股鲜血,刺目惊心的红艳。
随后,黑色身影猛地一挪潮湿草地,撞飞两名东瀛男子后就地滑出四五米,顷刻拉近她跟山川二郎的距离,右手一抖,一把军刀闪烁如水清亮,森寒凛冽的杀气如浪潮般向山川二郎狂卷而来。
天空似乎都被这股杀气压制,雨水都小了很多。
山川二郎虽然没有经历太多的生死,但他对危险有着一种本能的直觉,他拼命向侧扑去,此刻完全顾不得什么风度气派了,以江湖最为难看的驴打滚姿势在地上滚动,然后爬起身来继续奔逃。
他的武器根本没时间拔出,同时向残存手下喊道:
“挡住她!挡住她!”
黑衣护卫等人条件反射拦了过去,四五把武士刀罩向对方,袭击者也没有死死纠缠山川二郎,右手军刀一圈荡开两把武士刀,随后从缺口从容冲了出去,同时抬起左手,猛地一挥,白芒破空。
下一秒,啊啊!又是两声凄厉惨叫传来,两名后撤的山川护卫捂着脖子倒地,上面都刺着一枚细长银针,几乎洞穿了整个脖子,虽然伤口太细没有马上淌血,但瞳孔已经涣散再也没有了生机。
不过这点时间也让山川二郎拉开了距离,一骨碌跑到修道院的走廊下,一边拔出腰中的枪械,一边聚集残存的十多名守卫,看着地上六具尸体,他的额头都渗透出汗水,山川二郎一摸枪械喝道:
“你是什么人?”
“山川少爷,恒少让我替你问好。”
越小小淡淡开口:“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