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大剑师死去
是时候死了!
面对持枪男子唯一完整的一句话,樾剑神情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在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领会到什么,自己过些日子寿终和现在横死有天渊之别,只是他并没感觉到悲哀,相反还带着一抹欣慰。
冷风吹开了云层,绽放出夕阳的美丽。
“你们杀不死我,那只有我杀死自己了。”
樾剑扫过地上的姿势怪异的尸首,随后又落在持枪男子身上:“不过我愿意让自己死在你手上,出枪吧,樾国虽然不像华国人杰地灵,但是也有不少豪杰英儿,而你更是三军中的不朽神话。”
樾剑把头发拨到后面:“我相信你对樾国对樾民的感情,因为你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你所做一切都对得起自己,也罢,数十年前得你父亲恩惠照顾,今日就让我成为你脚下白骨吧。”
“大师,你不是我脚下白骨。”
持枪男子微微挺直身子,一字一句回道:“你是被樾相所杀,为了天下苍生你只能是樾相杀的,不过我会永远敬重大师的为人,在我身边,会为你竖立一起长生牌,一生一世诚心诚意供奉。”
樾剑淡淡一笑:“谢谢了。”他自然明白面具男子言语中的意思,他今天之死是樾相所为,也只能是樾相所杀,唯有这样才能少死点人,也唯有这样才能让樾国走的更远,一切都是局中使然。
“大师,对不起了。”
持枪男子脚步沉稳的踏前一步:“我要出手了!”随着这一句话发出,周围又闪现二十多名黑衣男子,长刀尽去吴钩现,齐齐遥指着灯枯油尽的大剑师,人人脸色凝重,毕竟樾剑始终是樾剑。
时值残阳晚照,树林枝叶如血,冷风微微呼啸,整个树林犹如血海波涛一般,翻涌不止,起伏不休,万千青灰的树叶无力抗拒萧瑟晚风,飘飘离枝,犹如天地间凭空落下了无数鲜艳的血珠……
长天染血!
在二十多名同伴的簇拥之下,面具男子持枪临风而立,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这里,但浑身上下却像是蔚蓝的大海波涛翻卷,呼啸起伏,翻涌荡漾,无尽无休,衬着身后金黄的景色,相辅相成。
一人,一林,竟形成了浑然气势。
长枪向前缓缓挥起,面具男子的脑袋在风中扬起,似乎也带着如血天空的殷红之色,无数落叶在他头顶盘旋落下,却并无一片残叶能沾染到他的身上,而长枪随着右手抬起,渐渐锁定大剑师。
樾剑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平静的眸子无悲无喜的看着来路,没有渴望,没有期盼,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他知道自己今天会如草芥般死去,会和身前尸体一样淌血渗入草地,但他依然平和。
“当!”
飞刀落入地上,荡尽刀刃的鲜血,面对要送自己上路的面具男子,樾剑也给予最高规格的尊重,他捏起曾在外宾酒店大杀四方的剑指,举重若轻在前面一弹,顷刻把长枪对着的锁定化解无形。
“呜……”
一声凄厉声响,在林中晚风突然变大时,一股沉沉的威压疯狂霸道的蓦然出现,排山倒海一般在虚无中一股脑地压了过去,持枪男子双眼一眯,两脚生根一般钉在地上,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但他的头发衣服全都随风向后猎猎飘去,便似要离体飞去一般,在他身后的树林,整齐化一的向后倾斜,凋落的无数落叶,无论是已经落地或者是半空中的,就在这一瞬间,席卷向后翻出去。
落叶霎那间遮掩半边天空!
树林、长枪突然分开,树林是树林,长枪是长枪。
两者似乎再无半点关联,面具男子变成了孤零零购站在天地之佴,身周万物,再也没有任何一物会成为他的助力,他之前费尽心机,营造出来的对自己极为有利的地利格局竟在瞬间破灭无余!
“大师就是大师。”
持枪男子叹息一声:“我不如你!”
“不如我、、那就让我临死前指点你几招吧。”
樾剑轻轻咳嗽一声吞回鲜血,在持枪男子神情一紧时,樾剑已经缩地成寸爆射到他的面前,剑指如流星般对着他的胸膛默默刺出,那种速度简直无法用字眼形容,杀气更是连草木都为之颤抖。
来不及挥枪的男子脸色一变,但对着那如疯魔般的一指,整个人极为稳定地往后退了三步,不多不少正好三步,把自己位置恰好让给樾剑,同时左手抬出护于身前,口中喝出一个字:“破!”
他的五根手指如龙爪一般,硬生生握着樾剑的剑指。
“砰!”
一道巨响轰然炸开,两个人身形步伐微微一乱,整个山间树林一片灰尘弥漫,随后持枪男子右手一转挥出一枪,被震退的他恰好足够距离顺势倒下长枪,樾剑面对枪尖无所畏惧手指一点一掠。
“砰!”
又是一记巨响,面具男子连人带枪向后摔飞出去,樾剑也是罕见退后三步还咳嗽出鲜血,就在这时,六名护主心切的黑衣人对着樾剑劈出吴钩,樾剑手指连连荡出,一一化解对方精湛的钩法。
六名黑衣人的吴钩断裂在地,发出叮当声响,他们也四处跌飞出去,尽管他们作为面具男子的跟随,但还是无法扛住樾剑一击,“扑!”六人翻身而起,半跪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再无战斗能力。
樾剑依然是宠辱不惊面带平静,唯一轻声咳嗽昭示他身体几近崩溃,而在漫天灰尘之中,啸声再作,那挺长枪划着一道诡异弧线射来,面具男子在极短时间内,再次重振旗鼓向樾剑发出攻击。
枪势凌厉!
樾剑手势让他领悟到一些什么,所以这一枪的刺出比起刚才少了一份浑厚,更多了一抹从容和有余,樾剑脸上掠过一抹赞许,随后他向前踏出一步,大大方方抬起剑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
这个圆圈恰到好处把枪尖速度迟缓了下来,在枪身攻势微微停滞时,樾剑身子一纵,手指划着枪身顺势而下,顷刻到了持枪男子面前,后者厉喝一声,左手一抬,不闪不避的向剑指悍然挡击。
“扑!”
这掌气势有如惊虹,正击中樾剑的剑指终究,指掌相交,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两件兵刃粘在一起似的,下一秒,持枪男子低喝一声,右手疾然放枪,手掌轻轻巧巧的击在了樾剑胸膛上。
这一掌虽然看上去很轻很没力,但樾剑的衣服随着那一掌按落化为飞灰,他的骨胳更发出“噼噼啪啪”的密集爆响,樾剑身躯一震之余,残留一份笑意抖动没有手臂的肩膀,把对手弹了出去。
鲜血如溪流一样从持枪男子的七窍流淌而出,两人看似风轻云淡的一招,实际却发挥出毕生的功力,面具男子本以为多一只手可以压过樾剑,谁知却依然被震得七孔流血,樾剑强大让他感慨。
不过樾剑终究是破败身躯且已经对战百人,因此遭遇这一击就再也难于凝聚力气,他在尸体中缓缓坐下,随后看着面具男子和数十名黑衣人淡然一笑:“这一战到头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出手吧。”
面具男子擦掉脸上的血水,忍着疼痛向樾剑直挺挺双膝跪下,真挚、果断、诚意,还有不加掩饰的敬重:“大师开明仁义,实乃天下苍生福分,今日无以表达我们敬意,请大师受我们一拜!”
“跪!”
数十人齐齐跪下,向等待生死的樾剑重重磕头,抬起头时,每个人的额头都多了一记血迹,还有不曾擦去的泪水,他们都很敬重眼前的大剑师,知道这是樾国的骄傲,是他们每个人心中楷模。
可是为了大局,樾剑必须死去。
“备!”
面具男子一跪之后长身而起,情感重新被理智掩盖,他左手一抬发出一个指令,数十人立刻起身退后三米,同时抬起左手展现出漆黑弩箭,面具男子持着长枪转身离去,数步之后留下一个字:
“射!”
百支弩箭顷刻射入樾剑身躯,溅射起一股股的鲜血,大剑师从容不迫,面对漫天箭雨安乐如花,他瞳孔中的最后剪影不是夺人性命的利器,也不是数十名蕴含泪水的黑衣人,而是西边的夕阳。
残阳如血,在他眼中却美如烟火。
美轮美奂,却再也回不到剑门的光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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