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回答她的困惑,眼前的那扇厚实的院门合上后更是没有重新打开的趋势。
阿纾有些好奇,但是仰头看向这栋建筑时,就发现它除了四周外墙干净些,防护措施严密些外,与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里面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阿纾在原地站了会,想了想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转身离开。
因为对她来说,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无论是不是黎臻,都不重要了。
回青城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刚开开心心地跟沈教授庆贺完生辰后,返程的日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在去机场前,阿纾最后去了趟医院偿。
笙歌已经无需再卧床,她进去的时候,她正搬了张凳子坐在窗户边晒太阳边发呆,阳光给她的侧颜镀了层金光,本就美丽的面庞更显精致。
阿纾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触感有些凉。
她拉了一方毛毯盖在笙歌身上,这个动作成功让后者回过神,笙歌歪头见是她后展颜一笑,“你来了?”
阿纾点了点头,忍不住蹙眉斥责道:“天气这样凉,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这么不注意?”
被她训斥,笙歌如孩子般垂下头颅,两边的手指抠弄着,开口的声音轻轻颤抖着,“阿纾,今天凌晨,容教授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是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免一阵后怕。”
阿纾并不知晓此事,此时闻言亦是有些心惊。
她担忧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好友,若是容瑾真的出事的话,那么笙歌……
阿纾不敢细想,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掠过一阵恐慌,伸手拢住笙歌冰凉的指稍,词单力薄地安慰,“小歌,你别多想了,容教授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有事的。”
笙歌反手握住她的手,很用力,“阿纾,我不敢想!因为我只要是一想,脑中就会出现阿瑾浑身是血的画面,会想起那次爆炸,会想起最后他去交代遗言般对我说得那些话,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它们让我胆颤心惊,终日恍恍。但是,他已经倒下了,我却不能倒下,我还有孩子,这是我是阿瑾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他,更不能让三叔他们再为我担心……”
阿纾听着鼻酸,似乎在三个好友之中,她永远是最顺风顺水的那个,曾经的葭微让她愧疚,眼前的笙歌却让她心疼。
她阖了阖眸,认真地看向笙歌开口:“小歌,既然不敢想那就不要再想了,我听说,你的右手已经恢复了,不是吗?”
话落,她看到好友眼中起了一丝耀眼的光亮。
阿纾释然地笑了笑,一颗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她很明白,骄傲如顾笙歌,一定会选择一个万众瞩目的方式重新站起来。
时间静默了足够下一个决定的时间。
笙歌从思绪中回过神后偏头轻声问她,“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吗?”
阿纾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笑道:“恐怕现在就得走了。”
“我不去送你了,路上小心!”
“好!”
笙歌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般,“对了阿纾,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到美国的时候跟我说过遇到一个跟哥哥长得很像的男人?”
阿纾愣了愣,笙歌不提起的话,她几乎把这件事忘了,她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很像吗?”
“像得离谱……”她顿了顿,蓦地明白什么,看着笙歌苦笑道:“小歌,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像当初那么傻了,这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我很清楚地明白他不是我所认识的黎臻亦或是当年的顾如归。”
笙歌认真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他不是哥哥,因为他有极大的可能是祁大哥。”
阿纾疑惑,“谁?”
“真正的祁皓凡。哥哥曾经告诉我,五年前,真正的祁大哥因为一场事故成了植物人,从那时候开始,哥哥便替代了他的身份陪在了我身边。”
这是笙歌第一次跟阿纾提及当年的事情,她手指紧了紧,下意识地问道:“顾大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他还活着?”
笙歌自嘲地笑了笑,“具体的原因,他不肯说,甚至在我几乎确认他身份的时候他还是矢口否认,那段时间,我和他的关系几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后面,他拗不过我,总算松口承认自己就是顾如归,我才知道他和祁叔叔联手骗了我那么多年。”
“阿纾,你没有见过祁大哥,所以你不知道……如果见过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祁大哥和哥哥从某些角度看起来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谁,而我那时候抑郁症严重,根本就没有想过哥哥竟然还活着,后来察觉到异常,悄悄去验证过,但是结果并不尽然,现在想来也是哥哥动了手脚。”
阿纾沉眸,“小歌,你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笙歌脸色瞬间有些凝重,“因为我最近总隐隐觉得,祁大哥已经醒了。”
她更困惑了,“那不是好事吗?有什么问题?”
笙歌饶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后起身,“没事,我只是确认一下。”
阿纾有些莫名,看着她走到桌子边拨弄着那盆开得鲜妍的木槿花,不免诧异,“这个季节怎么还有木槿花?”
“是啊,前天下午哥哥来看我的时候拿来的,他还怕我想不开,整整陪了我一下午。”
*
去机场的路上,阿纾的脑中一直想着刚才在病房里与笙歌的谈话。
当年的事情,她本就一知半解,如今捋起来不免有些吃力,但是也大概理出了一些脉络。
其一,六年前,顾如归出了车祸后并没有死亡,他的母亲顾蕴文请容瑾帮忙出了一份假的尸检报告瞒过了青城众人;
其二,五年前,祁皓凡在美国遇上意外事故成了植物人,顾如归借机用他的身份活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在笙歌身边陪伴了五年;
其三,一年前,顾如归回国,可不知为何又和黎家沾上了关系,借用了黎臻的这层身份,成功地夺回了顾氏的所有权。
如此看来,从五年前祁皓凡出事故开始,那时候的祁皓凡就是顾如归,而后来的黎臻只是顾如归的一个便于在青城行事的身份而已。
阿纾苦涩地扯了扯唇角,那时候她还因为黎臻像极顾如归的关系,做了一系列的傻事,想来那时候看在他眼里尤为好笑吧?
包里手机震动着,打断了她的思路,阿纾刚按下接听键,耳边就传来向启关切的声音,“阿纾,怎么没告诉我你是下午的飞机,你现在人在哪里?”
她无奈,不告诉向启是不想让他耽误公事来送她,肯定又是沈太太多嘴了。
她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我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就到机场了。”
“那我在机场等你。”
阿纾本想拒绝,但最终只是默了默,“好。”
挂掉电话后,她抬手按了按眉骨,觉得有些倦怠。
倏地,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她浑身顿时一僵,蓦地睁大了双眼。
刚才她忽略了一点,若是果真如同笙歌所猜测,真正的祁皓凡已经苏醒,那么她在美国医院门口碰到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他……
既然祁皓凡醒了,那么势然会要回自己的身份,那么顾如归将何去何从?
而早在六年前,在青城人眼中,顾如归已经是一个死人……
她记得笙歌刚才还说,前天下午,黎臻在医院陪了她整整一个下午,那她在那片红房子前看到的人又是谁?
阿纾确认自己不是眼花,虽然仅是惊鸿一瞥,但是那天在车上坐着的那个人绝对是黎臻无疑。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若是两个人呢?
哪个黎臻是祁皓凡?哪个又是顾如归?
她忆起前日在医院门口遇到黎臻时后者奇怪的神色,眼珠子陡然一缩,不,她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不是顾如归,而是……
有种不可能的念头从心间盘迁而上,那就是祁皓凡不仅已经醒了,他还悄无声息地取回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顾如归呢?
她想起不久前自己在美国做的那个可怕的梦,顿时脸色大变。
“师傅,不去机场了,改道去北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