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语嘴巴一扁,格外委屈地伸出左手,笙歌注意到,五根手指其中食指中指的部位贴着一圈卡通创口贴。
“秦姐姐,我切个菜差点把手给剁了你还怀疑我。”
笙歌看着她哀怨的目光,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去。
昨夜虽然烧得模糊,但是她却隐隐有种容瑾在旁边的感觉,特别是看到这碗蔬菜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坚定了些撄。
因为容瑾经常做,而且味道……有点像。
但是此时心里那个坚定的想法,已经动摇了。
黎之语跟容瑾并不熟识,没必要替他隐瞒。
容瑾……应该不会来找她了吧偿?
笙歌自嘲地想着,竟已把粥喝了大半。
她起身收拾着碗筷,黎之语见状连忙抢过去,赶着她:“秦姐姐我来洗碗,你生病还没好,快回去躺着!”
笙歌点了点头,从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昨天的衣服。
黎之语正好洗完碗走出来,看着她讶异开口:“秦姐姐,你不要告诉我你要出门?”
她抿唇:“昨天从别墅出来的时候,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拿,我回去拿一下。”
“如果真的必须去的话,我送你去。”黎之语思忖了片刻果断道。
笙歌没有回别墅,而是去了恒禾公寓。
她和容瑾都有一把钥匙,但是她的那把放在别墅没拿,所以她直接从门口的地毯下取出备用钥匙开门。
公寓里面还是原来的模样,二人搬回别墅的时候,这里的事物都没来得及动。
要收拾几件衣服,很简单。
“咦,容瑾多大的人了,还看这种书?”黎之语撇撇嘴,拿起桌子上的《安徒生童话》翻了几页,又很嫌弃地放下:“好幼稚的故事。”
笙歌合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向她的方向。
那本书夹在一堆专业书里,所以黎之语会认为那是容瑾的书并不奇怪。
只是,这个幼稚的人其实是她。
笙歌起身走过去,抚摸书的扉页:“语儿,这是我的书。”
黎之语一阵干错事的惊慌:“秦姐姐,我不知道是你的。”
她不置可否:“没关系,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喜欢看儿童读物,但我觉得漫漫人生,总要保持一点初心才好。这本书,还有……”
笙歌的目光落到那本厚厚的《犯罪心理学》上:“还有这本,一起带走吧。”
黎之语打开行李箱,方便她把书放进去。
“没想到放了两本书还挺沉的。”黎之语把行李箱拎出公寓,扭头问她:“秦姐姐,还有什么要拿的吗?”
“没有了。”笙歌看了公寓一眼,锁上门,把钥匙原封不动地放回地毯下。
她没有刻意掩藏来过的痕迹,因为她知道容瑾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他会有新的家室,而她只是个旧人。
“走吧。”她接过黎之语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迈进电梯。
电梯门在眼前慢慢合拢,笙歌阖了阖眸,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波澜不惊。
就好如初回青城时,清冽如水。
碧海湾
门铃乍响,黎之语去开门,果然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而他手上拎着一个保温桶还有一袋药片,叮嘱她:“如果晚上再发烧的话,拿白色的药片给她吃,最多不能超过两次,拜托黎小姐了。”
她打量了男人一眼,蹙眉接过:“我知道了。”
他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黎之语合上门,她看了紧闭的卧室门一眼,笙歌还没醒。
把药袋放下,她拎着保温桶走进厨房,把里面的粥倒进锅里,接上电源按了保温键,弄成刚做好的假象。
做好这一切后,她心有所触地走到落地窗边,果不其然那个男人走向停在楼下的那辆黑色商务车。
黎之语眸光凝了凝,下一瞬她拉上了窗帘。
对于容瑾想做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要秦姐姐好就可以。
因为不止她,大哥也是这么想!
后座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商博眉心拧紧,从储物格里拿出药和水递给后座的容瑾:“容少,刚才给顾医生买药的时候,我顺便也给你拿了一盒。”
容瑾倚在后桌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商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样的气氛僵持了良久,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手上一轻。
容瑾垂眸缓缓拆开药盒子,开口:“她怎么样了?”
“黎小姐说烧已经退了。”
“嗯。”一声清脆的金属纸板响起,容瑾把药吞进喉间,眸光一缩:“回容家。”
容家书房。
容瑾盯着容老爷子,面色不悦地开口,“爷爷,婚我已经离了,东西可以给我了?”
“不急。”容老爷子正在练习毛笔字,心情看起来格外不错:“阿瑾,过来看看,这几个字怎么样?”
老爷子年事已高,但是写得一手好字,字迹遒劲有力,比之大家也毫不逊色。
洁白的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个大字。
茧纶牵拨剌,犀焰照澄泓。
容瑾瞥了一眼便移开眼睛:“还可以。”
听他肯定,老爷子满是沟壑的脸上堆满笑意,他转手在空白处又写下一行字。
是个名字。
容犀衍。
“犀焰……犀衍,容家长曾孙的名字就叫做容犀衍,你觉得怎么样?”容老爷抬头看向他,询问开口。
容瑾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垂眸玩着自己手指:“随您,只要你记得把东西给我就行。”
容老爷笑意收住,把毛笔往桌面一砸。
上好的一副书法晕上几片墨渍,毁了。
“爷爷何苦生气?您和外人联合起来算计我,不就料到了今日?施维维为什么会出现在伦敦,难道您会不知道?把东西给我,我会信守承诺娶施维维,当年的事情也不会爆光,这样不是两全其美?”
容老爷怒气沉沉地看着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容瑾嗤笑,脸上是浓浓的嘲讽:“对啊,您真是为我好,好到当初为了逼我接掌容氏,甚至不惜毁掉我的法医生涯……”
“住口!”容老爷子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若是你一开始就答应我接掌容氏,我会那么做?身为容家长孙,接下重担本是天经地义,你倒是好,什么不做,偏偏跑去当什么破法医,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法医怎么了?爷爷,死人也有尊严,况且……”容瑾眸子微垂,冷嘲开口:“爷爷不知道我为什么当法医?”
话落,书房里安静地只余呼吸声起伏。
风从洞开的窗户卷入,吹着没压住的宣纸边缘沙沙地响。
本就没干透的墨汁晕染开,把诗句最末的泓字糊成了一团。
容老爷子面色铁青,呼吸急促起伏着,最终,他颓败地阖了阖眸,从桌子上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扔到他面前:“顾笙歌五年前被侵犯的视频和资料都在这里,拿走吧。”
容瑾捡起牛皮纸袋,打开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虞才重新封口,盯着他沉沉道:“爷爷,仅此一次!”
容老爷子见状额头青筋浮动:“放心,我手上没有备份!”
“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容瑾缓缓起身:“那阿瑾先回去了,不打扰爷爷您午休。”
他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容老子视线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他身子跌进大班椅中,一瞬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容瑾离开容家后,直接去了容氏。
容世杰提着西装从副总办公室走出,迎面看到他时,眼底有稍稍的诧异。
容瑾脚步顿了顿:“二叔要出去?”
容世杰看向他,他约了董事会的陈董半个时后打高尔夫,而此刻他便是准备要过去。
但是,自然不能和容瑾实话实话。
“对,有点事情。”
容瑾抬手看了下腕表,“如果二叔的事情不是急的话,可否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他蹙了蹙眉:“不知容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关于最近的几个国外合作案,有些问题要请教二叔。”
这几个合作案,一直都是他在谈的,容瑾这是要先发制人?
容世杰心里冷冷一笑,脸上神色未变分毫:“我让助理准备材料送过来。”
“有劳了,五分钟后,我有个视讯会议要开,所以麻烦二叔半个小时后再来我办公室详谈。”容瑾客气地颔首示意,才阔步朝总裁办公室里走去。
电脑开机后,他把从容老爷子那里取回的资料导入电脑,很快一个视频文件就出现在电脑桌面上。
手指微蜷,他停顿了几秒钟才点开视频。
是个无声视频。
视频画面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子,有一条人影在巷子里行走。
是笙歌。
视频拍摄的时候是夏天,她只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
即使光线很昏暗,容瑾还是能注意到她格外削瘦的脸庞。
蓦地,他看到她的脚步顿住,清冷的眼睛闪过一抹惊慌。
容瑾的握着鼠标的手不由握紧。
画面一闪,出现三个脸上挂着猥琐笑意的男人,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们不怀好意。
他们慢慢朝笙歌逼近。
随后的一切混乱不堪,画面中笙歌被三个围在中间,奋力嘶喊着……
眼前的视频一黑,滚动条已经滑到最后一秒。
额上青筋浮动,容瑾喉间咸腥一片。
他按着胸腔剧烈地咳着,耳边,几乎都是笙歌当年绝望的叫声……
笙歌的初次是给了他,容瑾知道她在这件事情里没有受到最终伤害,只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是怎么逃脱的?
按照黎臻的说法,她的抑郁症是因此而起。
容瑾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他抿唇拨通了商博的内线。
商博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容瑾:“我查顾医生资料的并没有查到这件事,应该是被人隐埋了。”
“那为何视频会落到老爷子手里?给你两天的时间查清楚并清理干净,至于画面中的这三个男人,我要他们……生不如死!”容瑾的眉梢狠戾无比。
一阵敲门声响起,容世杰开门走进来,容瑾看了商博一眼,后者识趣离去。
容瑾朝容世杰颔了颔首:“二叔请坐。”
“阿瑾,这几个合作案我看过了,没问题。”容世杰在他面前坐下,率先开口。
“合作案没问题,但是回扣这边似乎不是初始谈的价格,少了三个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容瑾按了按眉心,翻阅着容世杰刚送上来的材料。
“商场上,你利我益,没有必要一棒子打绝,适当让利才能创造更好的合作。”
“那也要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容瑾把文件夹一扔,淡淡道:“然而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容氏谈条件,二叔,你觉得呢?”
“从公司实力上看,这几家合作商确实不如容氏,但是他们有我们所没有的技术,二叔觉得这点钱还是值得花。”
“二叔说的我也想过,但是技术这种东西并不是他们专属。我在英国的时候也找到一家合作商,在我看来他们公司的技术和价格都比这几家合理地多,这是公司资料,它能提供的机器性能和刚才那几家差不多,但是在价格方面却胜出一筹。”
容世杰狐疑地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看清内容时眉心一拧。
这是一份很漂亮的合同,如容瑾口中所述,条件优渥得不是一般地多。
他合上文件夹,冷肃地看向容瑾:“确实很不错,你想怎么做?”
“取消之前的订单。”
“这太鲁莽了,且不说厂房急需这一批机器,临时取消订单还会一大笔违约金产生。”
“若我让人重新测试了样品,发现根本就没有达到合同的要求呢?”
容世杰脸色一变:“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处理。”
“麻烦二叔了,对了,我听说二叔最近和陈董走得挺频繁的,不妨提醒您一句,他是实打实的墙头草,向来只看利益不看情谊,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容世杰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异常难看。
助理跟在他身边提醒着行程:“副总,陈董那边还约吗?”
“打电话跟他说明情况改期。”容世杰脚步顿了顿,看向他:“容瑾是怎么知道那批劣质机器的事情?”
助理一凛:“厂房那边有容总的人。”
容世杰眯了眯眸,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容瑾。
***
笙歌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她用体温计测了下,烧全退了,除了身体有些无力外,其他都正常。
黎之语本在刷新闻,抬头看见她走出来连忙把平板往身后一丢,眼神略有些不自在道:“秦姐姐,你醒了。”
笙歌狐疑地往她背后看眼:“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她眉心蹙紧,伸手去拿她身后的平板,“给我看下。”
黎之语按住她的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认命道:“秦姐姐,报道上写得不好听,你看看就好,别往心里去。”
笙歌把新闻从头拉到底,连笑都觉得吃力。
新闻上的配图是容瑾陪施维维去某医院妇产科的照片,应该是那次做羊水穿刺被拍的。
拍照者的抓拍角度很好,怎么看都是温情脉脉的模样。
她觉得可笑不是照片,而是下面那一篇狗血的爱情故事。
大致意思就是,容瑾与照片上的施维维是青梅竹马,也就是传闻中那个他放在心间的女人,后因容老爷子棒打鸳鸯,施维维远走他乡,容瑾放弃容家继承权抗议,后来他被迫无奈不得已娶了顾家千金,但是顾家千金惨遭意外横死,容瑾难过至极,施维维从国外回来,帮助他走过了失去妻子的伤痛,最终二个人再续前缘,终于修成正果,而可怜的顾家千金则直接成了炮灰。
期间还罗列她当年的不堪事迹,然后与逐条与施维维进行比较,然后比出了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的结果。
她是地,施维维是天。
而评论下当然更精彩,说什么都有。
她看了眼报道发出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两个小时的时间,若是容家不愿意,那么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这条消息。
所以这则报道,容家是默许的。
那也就说明,容瑾也是默许的。
有一瞬间,笙歌觉得心凉到了脚底。
很痛!
黎之语看着她乍变的脸色,急忙从她手里抢过平板:“我马上让爸爸封掉这家报社。”
笙歌抬手捏了捏倦怠的眉心:“语儿,黎家没必要为了我跟容家作对。”
黎之语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秦姐姐,是大哥。”黎之语捂着手机,询问地看向她。
笙歌朝她伸出手:“我来跟他说。”
手机刚贴近耳边,就听到黎臻深沉的声音传来:“之语,歌儿有没有去找过你?”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哥,是我。”
那端愣了一瞬,随即声音便染上一层薄怒:“今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容瑾呢?”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离婚?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他把你当什么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那边有钥匙碰击的声音,黎臻四周原本安静的气氛变得有些喧哗。
“哥,别来,求你。”笙歌哀求道:“让我静一静。哥……我想静一静。”
黎臻四周的喧哗渐渐安静下来,他的声音慢慢趋于平静:“告诉哥,你和他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施维维怀了他的孩子。”
“他要是真在乎你,孩子根本不是问题。”
笙歌摇了摇头:“不,不全是他的问题,也有我的问题,我不能忍受其他女人有了他的孩子,更不能忍受他碰了别的女人,所以我是主动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黎臻恨铁不成钢,可又狠不下责骂她。
“我不是在替他说话,这是事实,哥,我一直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感情,只是没想到这么难,既然如此,我便都不要了,我是真的累了,所以你让我静一静吧。”
黎臻在那端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开口:“好,哥不去找你,但是歌儿,容瑾这样对你,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别跟容家作对,顾氏毫不容易有了起色,那是外公一辈子的心血……”
“放心,我不会傻到硬碰硬,只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电话传来占线的声音,笙歌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把手机递给黎之语后,走向冰箱的方向:“饿了,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我做饭。”
“秦姐姐,别做了,锅里有粥呢。”黎之语喊道。
笙歌已经拉开了冰箱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她蹙眉看向厨房里面,流洗台擦拭着很干净。
眸光一凝,她看向黎之语,耸了耸肩膀:“吃粥吃得有点腻了,想吃面,语儿你看下外卖上有没有面条叫两份,我头有点疼,回去躺回,外卖来了叫我。”
“好……”
黎之语奇怪地看着已经走回卧室的笙歌,为什么突然说要吃面?
不过,她还是按着笙歌的意思选了一家叫“御面馆”的店叫了两碗面。
下单不久,“御面馆”就把面条送来。
但笙歌却只看不吃。
黎之语很少叫外卖,所以她对此根本就没经验,只挑了一家好评率高的店。
难道是不好吃?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
没有不好吃,反而出乎意料地好吃!
“秦姐姐,很好吃啊,你怎么不吃?”说话间,她又咽下一口面条,吃惯了精致的食物,如今这碗家常面让她格外满足。
笙歌搅了几下面条:“太腻了,写不下。”
“那我给你盛粥?”黎之语试探地问。
“嗯。”
最终,是笙歌喝粥,而黎之语把两碗面都吃完了,就连面汤都喝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笙歌眼角抽搐:“有那么好吃?”
“好吃,我要让胡妈去店里取经,以后我回家想吃就让她给我做。”黎之语果断肯定。
她眸光垂了垂:“别让胡妈去了,人家店里的秘诀哪有外传的道理。”
“那我去让爸爸把店买下来,是叫什么来着,哦对……御面馆!”
笙歌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不免失笑:“为了吃碗面,强把面馆买下来,你确定以后做出来的面还会是一样的味道?”
闻言,黎之语神色一蔫:“说得也是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我就是想吃啊啊啊!”
“……”
笙歌思忖着:“如果你想吃,这几天可以换着花样叫。”
“为什么是这几天?”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能做多久,当然你也可以叫些其它东西,比如鹅肝什么的,这家面馆应该都有。”
黎之语摸了摸她的脑袋:“咦,没复烧啊,怎么说胡话了,卖面的店怎么会有鹅肝?”
笙歌拍开她的手:“我洗碗去。”
她刚端着碗走进厨房,身后的黎之语突然一声尖叫,她蹦跶地拿着手机跑向她:“秦姐姐,你快看这个微博!”
“又怎么了?”
她接过手机,只看了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黎臻说得不错,他的确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他借用了一个叫做“圈内人”的微博号发了一条长微博,而这个“圈内人”平时因为精准扒明星而拥有非常高的人气。
满满几张截图,刚才那条新闻怎么污蔑她的他便怎么反击回去,更是直接指出施维维就是个第三者,言辞里悲愤激昂甚至更胜刚才报道一筹。
鉴于那篇报道还有许多点待商榷的疑点,显然这篇博文就完美多了,因果关系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
当然,与刚才的那篇报道相比,他没有也不会刻意抬高容瑾的形象,而实话实说得更能让人信服。
长微博发出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瞬间黑粉转路人,路人转粉。
而鉴于“她”已经死去的缘故,评论区更是倒戈一片,大部分都是替她愤愤不平。
黎之语也震惊于这条微博的影响力,惊讶道:“哇,这个叫圈内人的博主风采也太好了吧?”
笙歌不置可否,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她哥哥在大学的时候是青大文学社的社长,这条长微博多半出自他之手。
她刷了几条评论,把手机递给黎之语抱着碗进厨房刷洗。
不得不说,黎臻这么一出让她身心都格外舒爽。
而此时,碧海湾楼下的一部黑色商务车里,商博正欢乐地抱着手机刷微博:“容少,黎臻太有才了,这语气连我都忍不住替顾医生抹两把泪。”
容瑾眼皮子动了动,没有睁开。
等了一会,见商博没有收敛,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他才抬眸凉凉瞥了他一眼:“商助理,你今天不想下班了?”
商博正在兴头,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他果断收了脸上的笑容,把手机放到仪表台上,一本正经开口:“容少,请问您接下来去哪里?”
容瑾按了按头疼欲裂的脑袋,倦态地吐出两个字:“医院。”
***
最近,青城很热闹。
先是容大少订婚的事情被证实,然后黎臻的那一篇长微博又给笙歌赚足了眼泪。
一来一往间,直接把容瑾推到了风口浪尖,容家不得不开记者会来澄清的地步。
记者会就在今天,但是容瑾会在记者会上说什么,对笙歌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今天是秦葭微的忌日。
炎热的夏天已经开始消退,山间的风打在脸上裹着淡淡凉意。
她手里抱着一束盛放的五颜六色的雏菊。
走到墓碑前,笙歌把手里的花放下,“微微,阿纾在美国,这束花是她让我给你带的,她让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个人一直惦记着你。”
笙歌起身,不再开口。她不需要说什么,她和微微之间,向来心有灵犀。
虽然她不开口,但她相信长眠在地下的微微一定明白。
她懂得她的快乐、难过,懂她所有的小情绪。
可是微微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风沁过,浸湿了她的眼角,笙歌抬手抹了抹,看向身边的顾如年:“走吧。”
顾如年阖眸点了点头。
山上冷,她的手臂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盖上她的肩头,顾如年看向她的眸光很平静:“若是微微还在,定是不乐意看到你生病。”
笙歌顿了顿,本已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她朝他颔了颔首:“多谢。”
到山脚,她把外套脱下还给他:“车上不冷。”
顾如年接过衣服,笑了笑:“好。”
他替她拉开车门,二人开车到达到半山腰的时候,顾如年猛地刹车。
前方出了车祸!
狭窄的山道,两辆车迎面撞上,车型损毁的很严重,车内有伤者!
笙歌缓过来的时候,连忙拿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顾如年已经解开安全带,朝出事地点跑去。
“人还活着!”他叫了一声。
一辆车里是一对年轻男女,这两个人伤势比较轻,发现的时候还有自主意识,挣扎着车内爬了出来,除了四肢有些擦伤外并没有严重的外伤。
但是另一辆车上的中年男子却没那么幸运了,半个身子被卡在车里,微弱的呼吸表示着他还有生命迹象。
那对青年男女见状吓蒙了:“人还没死,我们赶紧把人移出来送医院啊!”
“不要动!”笙歌喝了一声。
二人吓得连忙缩回手。
她冷冷看着二人一眼:“你们不知道车祸重伤患者不能随意移动吗?若是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
“我们也是想救人啊。”其中那个年轻女人委屈地抱怨了声。
笙歌阖了阖眸,走近检查着伤者的伤势:“颅脑损伤,没有自主意识,阿年,你来帮我看下能不能先把患者移到安全的位置,这个姿势不利于急救。”
话落,听见几声拍照声响,她不解地看向他。
顾如年收起手机,神色认真:“需要保留车祸第一现场证据。”
“哎,不是说人不能移吗?”那对青年男女又叫道。
“你们不能,但是她能,因为她是医生。”顾如年替她解释一句。
笙歌一阵恍惚,她有许久没有听到人家这么介绍她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医生。
年轻男女闻言马上噤声了,帮助他们把伤者移到安全的地方。
笙歌一边做急救一边问身边的顾如年:“现在只能简单止血,你问下救护车到哪里了?伤者伤势很严重,需要马上送医院做急救手术。”
“马上就到了。”顾如年挂断电话,朝她传达信息。
笙歌听后,静心给伤者急救。认真的模样很迷人,他有瞬间愣了神。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和警车一同赶到。
伤员被接走,警察还在勘查现场状况,顾如年上前说明情况。
片刻后,他走向笙歌,“一时半会走不了,移车需要一些时间。”
笙歌看了眼沾满血的双手,蹙眉问他:“你车上有水吗?”
顾如年很快就取来两瓶纯净水。
她就着水把沾满血的手洗干净,只是衣服上的就没办法了。
笙歌抿了抿唇,把空瓶子递给顾如年时才发现他的左上臂不知何时被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真往外潺潺冒着血。
“刚才移动伤者的时候刮到的?”她毋庸置疑地开口。
顾如年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臂上,似乎也是才发现伤口:“可能是,没发觉疼,不要紧。”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她淡淡建议。
他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位警察走了过来:“也受伤了?车一时半会移不了,我先送你们去医院吧!”
顾如年刚想开口拒绝,却听见笙歌应道:“麻烦了。”
他识趣地闭了嘴。
顾如年初始没有感觉到痛,是因为伤口伤到了神经,在医院缝了三针。
笙歌在这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知道她之所以会跟他先乘警车来医院,是因为知道他或许伤到了神经,这点发现让他莫名雀跃。
他盯着笙歌的背影,轻声开口。“小歌,谢谢。”
很真诚的语气,笙歌的脊背僵了僵,转过身看向他:“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顾如年捂着手臂起身:“一起吧。”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她的步履很快,顾如年要迈大步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蓦地,她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诧异地看到久不曾见过的容瑾。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眸光里溢着幸福。
这几天报道闹得沸沸扬扬,容瑾身边那个女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眸光一沉,下意识地看向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