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没防备,被盛夏至踹个趔趄,差点跌倒。
他堪堪站稳,立即抬起拳头,凶神恶煞对着盛夏至冲过来,“臭婊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盛夏至才不怕他。她外公是医生,白露姐和雷惊蛰虽然只学个皮毛,人体构造还是知道的。
他们教过盛夏至人体哪些部位很脆弱,被人欺负时往这些位置招呼。
盛夏至迅速找好进攻角度,年轻男人却没靠近她。
江寒来了。
江寒看见有人要对盛夏至动手,立即冲了过去。
他大约没打过架,只凭着一股蛮力把人撞了出去。因为惯性,他自己也后退两步,直到撞到身后的桃树才停了下来。
不等站稳,他焦急地问盛夏至,“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盛夏至过来扶江寒:“你没受伤吧。”
“我也没有。”
江寒的背有些疼,大约擦伤了。但他没放在心上。比起他的背,他更担心盛夏至。
检查过盛夏至的脸,他又检查盛夏至的手:“真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疼?”
两人一派和谐,年轻男人却不干了。他叫上一起来的同伴,气势汹汹围了过来。
年轻男人指着盛夏至和江寒,对同伴说:“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尴尬的是,他的威望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同伴劝道:“骂几句得了,打人要进派出所,进派出所会留案底。有案底以后没法考公务员,我妈妈得骂死我。”
另外几人也劝,叫年轻男人别这么大火气。
“一帮娘们!”
年轻男人骂了句脏话,才想亲自动手,小张村长和贺镇长赶到了。
小张村长呵斥:“卫家兴,你干什么!”
看见他,年轻男人神情更加蛮横:“我被人欺负了,当然要还回去。你是咱们村村长,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吧。”
小张村长看见了全过程,非常生气:“明明是你先往小夏博士身上扔东西。小夏博士是我请来的农业专家,你快给她道歉。”
“外来的就是外来的,永远不会和我们一条心。”卫家兴一撇嘴,不屑地看着盛夏至:“还博士呢,看她这马蚤样,谁知道她的博士是和谁睡来的。”
他这话太没教养,贺镇长沉下脸,呵斥到:“闭嘴!”
贺镇长为官多年,严肃起来很有些气场。卫家兴有些害怕,讪讪地闭上了嘴。
贺镇长又说:“给盛夏至道歉。”
“……对不起。”
卫家兴满脸不情愿,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嘟囔着:“这婊子姘头还挺多。小白脸吃得下,这么大岁数的也吃得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专家。”
贺镇长真的生气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看卫家兴的穿着言行,贺镇长知道,他就知道自己最头疼的那种人。
这种人家里底子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己也不想改变,混过一天算一天,很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穷横,谁都拿他没办法。
盛夏至却很大度。她朗声说: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上过学的。
看你这年纪,九年义务教育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知识早还给老师了吧。没有常识,不知廉耻很正常,我不会和你生气的。
你也不要生自己的气。
以你的能力和见识,这的确是你能想到最有教养的话了,真为你爸爸妈妈教出你这种的孩子高兴。”
盛夏至很生气。
不管是学校,还是回村以后,她不是没被人质疑过。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很默契地遵守成年人世界的潜规则,坏话要背着人说,表面上永远客气,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这是几乎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对这样粗鲁的话。她有些生气。更令她生气的是,这人差点伤了江寒。
她火力全开,只挑最伤人的话说。
贺镇长觉得很解气。
虽然盛夏至脾气噎人,可她这次噎的是别人时,他看得非常过瘾的。
他轻咳一声,想结束这场闹剧,卫家兴却不干了。
卫家兴从小给家里娇惯坏了,学历不高,又不愿吃工作的苦,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在家里混着,全靠爸妈养着。
偏他还自觉良好,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和那些商贾巨富比起来,也只是差一个机会而已。
如今被盛夏至当众打脸,在同伴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他羞愤地想杀人:“臭婊子,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不让我摘桃子的。
我摘自己村子里的桃子,关你屁事!”
提起桃子,盛夏至想到正经事。
她暂时放下心中的怒火,对小张村长说:“桃园的桃子,可能得了灰霉病。”
灰霉病是露地作物常见的一种真菌性疾病,由灰葡萄孢霉引起的,花,果,叶,茎均可发病,比较难防治。
本村常年种桃子,村民多少懂一些种桃的常识。
卫家兴高声否认,“不可能,春天时桃园得过一次灰霉病,当时已经治好了。
刚才只是一颗烂桃子,你少造谣!”
“卫家兴,闭嘴!”小张村长对盛夏至说:“春天桃园确实害过灰霉病。那时投资商想撤资,不愿投钱,还是村里贴了钱,把桃子治好的。”
“那就是没清干净。”盛夏至又找到一颗害病的桃树:“灰霉病病苗的叶片呈灰白色,组织软化至腐烂,高湿时表面生有灰霉。我不会认错的。”
小张村长着急了:“我们该做什么?”
盛夏至又看了几棵桃树:“现在是发病前期,还有救。把病叶病果摘了,用塑料袋装着,带出桃园,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
对了,刚才接触过病果的人,不要碰桃树,也不要再碰桃子了。
你们春天治病用的什么药?”
小张村长记不住农药名字,好在他拍了照片。盛夏至看过后,说:“这些药可以继续用。”
小张村长忙在村民群里告诉大家这个坏消息。
消息发到一半,他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春天那会,大家图方便,摘下来的病花病叶直接扔进旁边的沟渠了。”
“应该是这原因了。”盛夏至说:“灰霉病病菌抗逆性强,灰葡萄孢霉寄主又很广——”
见小张村长满脸茫然,她换了种说法,“就是这种病菌生存能力很强,很难除。
等我回去整理一份防治文件给你,你照上面说的做。”
卫家兴在桃园看了一圈,不满地冲小张村长和盛夏至喊:“好多桃子都烂了,这得摘到什么时候。”
“这是你们的村子,你们自己想办法。”
盛夏至又想起这人做的事,火气又上来了。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问贺村镇:“您还有事?”
见贺村长摇头,她对江寒说:“小江,我们走。”
身后,卫家兴不知和谁说:“……别管了,我们走吧,让别人摘。真倒霉,本来以为能占便宜呢。
喂,村长,本该卖桃子得钱,谁赔我?”
盛夏至最烦这种占便宜没够的人。
她想骂人,却被江寒拦住了。
江寒冲她摇头,“他这性格,以前肯定没少挨骂。可他还是这种性格,说明骂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盛夏至叹气,“扶贫先扶智。
现在我们国家都脱离绝对贫困了,这种Sb还有生存空间。这说明什么。
说明,让Sb长点脑子,比大太阳底下干活还难!”
贺镇长想,雷一姝是个挺优雅的人,盛清明也是老实脾气。盛夏至到底像谁,也太会骂人了。
他摇摇头,决定以后还是躲着她走。
他才上车,却听见盛夏至惊呼:“小江,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