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夭夭还是太年轻了。
贴身伺候太子,就代表了,太子睡觉她守夜,太子吃饭她站岗,太子起床她打水……
为啥是打水?
因为人家有贴身丫鬟伺候洗脸。
此贴身非彼贴身。
菟夭夭蜷缩着身子,瞪着黑夜,数着拂尘絮絮,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一丝惆怅。
她从前多牛逼啊,现在给人守门房。
夜里又黑又冷,菟夭夭半夜的时候眼皮子打架,终于睡着了。
月色有几分惨淡,照着她透白的小脸。
一抹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太子东宫,瘦削,高挑,戴着半截诡异的面具。
他踏着月色走近菟夭夭身边,手掌微微一挥,无色无味的气体迸发,菟夭夭睡得更沉了。
面具人低下头端详着菟夭夭的脸颊,随后伸出手摸了摸下巴,从怀里摸出一只毛笔,眸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在菟夭夭脸上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很快,他便完成了自己的大作,满意地弯起眼角,随即身影飞快一闪,就进入了太子寝宫。
没人知道他进去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这鬼魅般的身影究竟是谁。
整个徳善宫陷入了静谧之中,安静得连人的呼吸都格外清晰。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道身影再度出现,离开时,那双月光下格外动人的眼睛,瞥了一眼菟夭夭所在的方位。
里面分明装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辰时。
淳于康揉着格外酸胀的脑袋坐在榻上。
他不理解,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用一百斤大石头砸了然后被门挤了又丢到沸水里煮过那般,十分难受。
但是想来不会有人敢这么对待堂堂太子的脑袋。
宫女迅速进来为他更衣,他皱着眉心,想起门外还守着个特殊的小太监,不由得喊道:“四福。”
他话音刚落,伺候的宫女抬起头来看了淳于康一眼,竟然捂着嘴尖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那惊恐的眼神让淳于康疑惑中带着不满。
自己往铜镜里看了一眼,霎时…一桌子的物件都被他打翻在地。
他堂堂穆安国太子,一夜之间竟然遭遇了鬼剃头,光秃秃的大脑门看上去格外的圆润。
远远看去,宛若一颗长了头发的卤蛋!
新鲜出炉的卤蛋,让宫女们又怕又忍不住笑,一个个的,看了太子这副模样,都跪在地上,肩膀抖得跟筛子似的。
淳于康气得脸都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而菟夭夭打着呵欠,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进了寝宫。
一眼就看到那颗卤蛋。
她揉了揉眼睛,哗,好大的卤蛋,不是,卤蛋好大,不是,太子的脑袋好像一颗好大的卤蛋。
下一秒,她跟那些宫女一样,抖着肩膀。
他们都经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
大伙儿脸都憋红了。
淳于康握起拳头:“四福留下,其余人全部滚出去。”
昨天这个古怪的小太监留下了,晚上他就被鬼剃头。
依照他敏锐的嗅觉,这个四福也许知道什么,昨夜不是四福守夜吗?
菟夭夭脸色一苦,不是吧,她不过就是睡得死了一点。
怎么这就要问责了吗?
她又没伺候过人。
菟夭夭苦哈哈地抬起头:“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谁知,她刚一抬起头,淳于康就扯了扯嘴角。
“自己看看。”
将桌上的铜镜甩到了菟夭夭面前,淳于康冷冷别开脑袋。
只是,那光秃秃地大脑门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搞笑的辛酸。
菟夭夭不明就里地捡起铜镜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见镜中的自己被铜镜拉扯得变形的脸上,整整齐齐画了三只小乌龟。
嘴角还有两撇小胡子。
“这是谁干的?”
菟夭夭抽着嘴角。
淳于康对菟夭夭的态度有几分不满。
这话竟然像在质问他一般,到底谁是主子?
“哼,这话不应该本太子问你么?昨夜你守夜,作为奴才,有人潜进寝宫剃了你主子的头发,你还很无辜?”
菟夭夭听着淳于康一口一个奴才主子的,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难道太子殿下被人剃头发都没有感觉么?”
菟夭夭小声逼逼叨。
淳于康神色一冷,随后凝重起来。
“有人下毒。”
下毒就为了剃他的头发吗?那这个刺客也太怪异些了。
当然,更多的却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能无声无息潜入徳善宫,且避开巡逻军,那行凶之人的实力岂不是很强?
淳于康心思百转之间,定定看了菟夭夭几眼,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来人。”
淳于康自己穿戴好,戴上了帽子倒也看不出来。
“这件事给本太子彻查!掘地三尺也要逮到此人,本太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淳于康咔嚓一下,捏断了手中的木梳。
堂堂东宫太子被剃了头发,这是莫大的侮辱,传出去,更会沦为笑柄。
将来他要问鼎天下,这件事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淳于康是越想越气。
“太子殿下,这人故意这么做,万一就是想激怒你呢?你想啊,这件事皇上若是知道了,会觉得你无用。皇上若是不知道,却看你如此大张旗鼓地追查凶手,心下对你也会更不满。”
菟夭夭也没退下,闻言,拧着眉头思考着说道。
淳于康高高挥起的手还没落下,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菟夭夭。
这些话,是一个小太监该说的吗?
“你在教本太子做事?”他冷冷看着菟夭夭,眼中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菟夭夭并未惧怕,反而挺起胸膛,越说越带劲。
淳于康眸子闪了闪。
菟夭夭说得对。
这件事只能私底下查,一旦大张旗鼓地查,势必会引起皇帝的注意,问起来倒有些尴尬了。
“暗中查,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他顺顺气,再次看了菟夭夭一眼。
直到心腹领命退下,淳于康定定看着菟夭夭:“你什么时候进的宫?”
淳于康现在越发怀疑菟夭夭的来历了。
她为何会刚好在褚晚清路过的地方跳水?
这一切是不是有所预谋?
否则,一个小太监怎么会有如此犀利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