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庙里开始诵晚经。
小和尚们闭上眼睛,开始念着经,齐声佛语,令人内心宁静,仿佛心中的罪孽都得到了洗涤。
在佛堂外,有一个扫地僧,他抱着扫把,盯着地上的落叶发愣。
德高望重的慈悲寺住持,不语大师手捻挂脖佛珠,合手道,“空山,你又在怀念凡尘了吗?”
扫地僧眉眼间都是忧愁,他虔诚合手道,“不语大师,弟子有疑虑,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弟子一直陷入痛苦中,无法真正领会其中真意,还请不语大师点明。”
不语大师慈悲一笑,“阿弥陀佛。人生在世间时时刻刻像处于荆棘丛林之中一样,处处暗藏危险或者诱惑。只有不动妄心,不存妄想,心如止水,才能使自己的行动无偏颇,从而有效地规避风险,抵制诱惑。否则就会痛苦绕身。空山,你可明悟了?”
空山却是无奈苦涩一笑,得出了他自己的理解,“充满诱惑的尘世间,爱情是否真的那么牢固呢?爱,是一种容易凋谢的花朵!
而她,是清晨风中最让人无可奈何的那朵玫瑰。当新的诱惑出现的时候,心中的欲望开始萌动!
原来,爱情也是一种原罪。可是,偷食禁果之后的惩罚呢?迷失的人儿早已经沉迷而无法自拔!
也许也只有体会真爱的人,面对着五色,才可以做到旗动、风动、心不动吧!
可惜我,从来都是一人深爱,得不到回应,最后独自痛苦,陷入这爱情迷惘中迟迟难以自拔。”
不语大师缓缓摇头,“痴儿,这么多年,你其实早就放下了心中所念之人。你痛苦的根源,另有原因,只不过你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
佛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今日,有贵客而来,希望他可以指点你的真正迷津。”
空山回首望去,正是男装的柳若梅和顾惜之。
说实话,柳若梅在看到空山的那一刻,其实是无比失望的。
在苏锦的描述中,柳元野是天之骄子,事迹无比地辉煌,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如今,却只是一个沧桑迷茫、了此残生的空山和尚罢了。
“晚辈苏若梅,还请空山大师随我入屋一序。”柳若梅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柳元野自然是能看出柳若梅身上有宫中之人的影子,当即冷笑道,“你走吧,我不愿见你的。”
柳若梅却抬起头,眼睛直直地凝望着柳元野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语气平静道,“我本以为,你会是我此生的良师。却没想到,当初那个闻名天下的棋道天才,竟已经自甘堕落成如此模样!真是让人失望。”
柳元野神色不变,“你不必激我,速速离去吧,此乃佛门圣地,我不想我们闹得太难堪。”
柳若梅深吸一口气,声音像藏了冰一样,又冷又硬地砸了过来。
“若是我母亲苏裳莲还在世,见到你这幅模样,定然是庆幸当初并未对你动情有意。
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罢了,遇到困难,面对离别和惊变,你就只会隐入田园藏于寺庙,自欺欺人,苟延残喘罢了!”
柳元野来不及生气,他声音发颤,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怀念之意和愧疚之情,“你,当真是她的孩子?她不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吗?你到底是谁!”
柳若梅略带自嘲地说,“女子生来不公,行走江湖混迹官场争名夺利,自然是男子之身最为方便。
你仔细瞧我的脸,我同母亲长得最为相似,你还有什么疑虑呢?”
“是啊,真的很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苦涩的泪水不自觉从柳元野眼中流淌。
柳若梅平心静气道,“现在,四皇叔可愿意同我聊聊了。”
“好,好,好啊。”柳元野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到了斋房里,柳元野很激动,嘴唇有点颤抖,想说什么,可又咽了下去。他愣愣地注视着柳若梅的眉眼。
柳若梅道,“空山大师,我们先聊聊佛法吧。我虽知不多,但也想请教大师。人生为何如此多的不如意?”
柳元野道,“佛说:缘起缘落,缘生缘灭,万象皆为心造。不如意的不是人生,而是你的心。
有无之间的更替便是人生,得失之后的心态决定苦乐。缘来不拒,境去不留,看淡了得失,才有闲心品尝幸福。
得意时莫炫,失意时莫馁。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衰,三分靠运,七分靠己,努力过就好,尽了心就行,结果不是最终的目的,过程的体会,才是最真的感悟。
修心当以净心为要,修道当以无我为基。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
人的一生,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柳元野说完后,自己先愣住了,他开始反思自己。
见效果达到,柳若梅得逞一笑,继续问道:“佛曰,见与不见,心之所见。念与不念,镜花水月。食色性也,虚惘红尘。静观如是,尘起缘灭。几句话何解?”
柳元野已经沉静在自己悟法的世界里,双耳再也听不到外界之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内心之声。
柳若梅无奈一笑,慢慢起身,出门将柳元野此刻的状态告知了不语大师。
不语大师眉眼弯弯,笑道,“阿弥陀佛,他入我佛教,将近十年,他慧根最好,可惜迟迟难悟佛理。
今日,他坐定静心,进入了冥想内省的境地,这正是佛法小乘的象征,这也是老衲对他最好的期待。
他从凡尘中来,自然也要回凡尘中去。他佛法小成之时,便是他再出世之时。
施主先回去吧,佛家子弟历来进入冥想内省境地,通常会持续一个月,甚至还有三年的记录。
待他醒来,自会寻施主的。”
柳若梅的计划要重新安排一下了,她无奈叹息道,“好的,今日打扰大师了。顾兄,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