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前方正中央,若白看着计明微微皱眉,瞧了一眼不远处走上山崖的青云门弟子,心想今日之事,像这样的车轮战下去他难免灵力枯竭,一旦输局,往后在青云门上的日子便一定十分艰难。但是,倘若他一直赢下去,惊动了凌云峰上的那些长老,事情便更加棘手。
这样想着,若白脚下忍不住迈出一步,“等等!”
声音一出,惊动四方。
一旁的第一师兄忍不住看向她。
若白看向不远处的弟子,道:“你先退下,这一场,不妨由我上去。”
随着她一句话,崖后鸦雀无声。
一旁,第一师兄一时失『色』,“若白!”
若白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传出,“这里的闹局早该结束。当初易修竹长老派出李逍遥本事好意,谁知最后会愈演愈烈。这里虽是我青云门的地界,但当初掌门既然发出广纳天下修士的公告,那么一旦有散修进宗便是同门。同门之间,何必有这样的意气之争?况且,无论如何,李逍遥都已经前后赢了门中十数名天骄。你们早该知道天外有天,本该借着这件事日后潜心修行,现在却闹成这样,口口声声说为了宗门颜面。”
若白开口的时候,无人敢出声反驳。
她淡淡回头,“我知你们不赢一场不会罢休,既如此,下一场,由我出面。”
第一师兄焦急道:“师妹!你是青云门圣女,怎能轻易动手?”
若白已经走上崖去。
计明瞧着在短短时间里发生的变化,愕然许久,视线随着若白一路而来。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咫尺之间。若白脚下一步步落的时候,回想起当年计明在太玄峰上对她说过的千万人里。
若白想了想,一声传音,“好久不见。”
计明愣住。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嘈杂都变的渺远,仿佛崖上和崖下分隔出两个世界,崖下的人山人海和崖上的二人逢面。渺远而接近,静谧而嘈杂。
“她真的已经认出了我吗?”计明低问。
叶青怜说:“你当初对她说,千万人里,不早不晚,前一步后一步恰巧就在某一个地点见面,这是缘分。想来她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一定常常在想你,才会任你面貌大变也记得你。”
像柳絮随风,像冰溪遇春,像青山坐看穿堂风。
时隔许久,面目全非,谁还能够认得出你?
计明的脸上倏然绽出笑容,却摇了摇头,开口中尽是疑『惑』,“圣女这句话,我听不明白。你我从未见过,何谈好久不见呢?”
嘴上虽然说得轻巧平和,他的心里却有如翻江。若白与他自相识以来便待他极好,即便没有什么情根深种的男女交集,也有极深的情谊。现在若白当面,他碍于身份不能与若白开口,只怕自己的身份会为若白带来麻烦。
“不是他?”若白看着他,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但不知为什么,如今近距离地看着他,心底的熟悉反而更深。
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暗道一声,不论是不是他,我既已经决定将这件事解决,那就没有退避的道理。
她的面容很快恢复高傲之『色』,其中的冷漠,相比太玄宗上向雪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计明颔首,微微退步。
二人气势高涨,都如临大敌。
计明的心底,却暗自思量。若白出面,我自然不该向她出手。况且现在这件事越滚越大,此时正是我佯装败北的好时机!
他的心里刚刚掠过这些心思,若白已然挥掌而起,天地灵力骤然变得狂暴许多,方圆千丈之内的灵气被席卷一空,全部囊入她的手中,天空中的所有雾气也为之一清!
刚一出手,四方天地都霎时变『色』。
天空中,一方硕大无比的掌印出现,直直向下拍击,似乎要镇压整座山峰,一寸寸落下。
掌影虽然缓慢,却将掌下的空间完全锁定,让身处其中的计明退无可退。
轰!掌影落在山峰上,成片震动,所有人的心似乎都跳了跳。
掌影散去,『露』出下方趴在地面上的计明,整个人都似乎镶进了山石中。
一掌定输赢!
崖前的云雾缓缓汇聚,方才的撼然一幕,仿佛从未出现。
斗法堂外三局之约的情况很快在各峰之间传出,众人往往听到计明在若白手下一掌落败的消息便嗤笑不已,“区区散修,即便能依靠神兵之威和和子安师兄战平,面对我青云门圣女又如何能有还手之力?”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仿佛随着若白的一掌烟消云散。
此时的计明府邸中。
计明与和子安身侧各有三坛烈酒,酒香醇厚。
今天一大早和子安便带酒而来,只说要一场大醉。这是计明在青云门上遇到的第一个妙人。二人入府一番痛饮,高谈阔论,从诗词到琴乐无不涉及。
“在斗法堂时,你曾说过一声人生各有志,不知能否将全诗说来,让小弟听一听?”
计明醉意醺醺,敲起手中酒坛,迎着清脆的鸣声大笑,“我本麋鹿『性』,谅非伏辕姿。”
“君如汗血马,作驹已权奇。”
“齐驱大道中,并带銮镳驰。”
诗声朗朗。
传唱千古的诗篇由计明口中说出,数百字的文章,以一句‘胡不学长卿,预作封禅词。’结尾。
翌日。
和子安站在若白面前,“圣女,李逍遥道友的文采,果然斐然,是我平生仅见,堪称出口成章!”
若白颔首,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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