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诺和温阳有说有笑,还挽着手干了一杯,被四周的人起哄,正打算喝个交杯酒,手中的酒杯不翼而飞。
她诧异的回头,看到一张俊脸阴沉得滴水的聂峥嵘,心中蓦地一滞,然后妩媚一笑:“小叔叔,你终于来了?”
自打两人在一起后,尹诺就再也没叫过他小叔叔,那样一个称呼,就像一个禁忌,将两人的关系生生隔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然而今天,在这样一个场合中,她竟然又叫了他小叔叔,怎能叫聂峥嵘不生气?他不怒反笑,伸手霸道的扯着尹诺的胳膊,将她带离温阳的身边。
“小叔叔,你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呢。”尹诺挣扎着,又怎么能和他的力气想比,只得像被抓小鸡一样,无力的被拖走。
“我还没见过爸爸呢,你是主持人,不在那边招呼宾客,在这里干什么?还是说,我不在你身边,你不甘寂寞了?”聂峥嵘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看样子,是气急了。
“你又是我的谁?我就算是不甘寂寞了,又关你什么事?”尹诺向来嘴不饶人,此时更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
“我是你的谁?要不要我站到台上告诉所有来宾,我是你男人,你尹诺已经跟我上过床,有过肌肤之亲了?”聂峥嵘阴测测的笑道。
笑容中饱含威胁,尹诺一点儿都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聂峥嵘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从小到大,他就是聂家的小祖宗,认定的事情,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了好了,发什么脾气?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张罗吗?你不来,我难道自己唱独角戏?把水家的人撇到一边,很失礼啊,到时候,爷爷会怪我主持的不好的。”尹诺幽怨的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容易吗我的表情。
看的聂峥嵘神色软了下来,轻叹一口气,认真的警告她:“诺诺,别再刺激我了,我真的受不了。”
尹诺没有说话,不过,依着她的性格,让她听话的应许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说话就是默许了,聂峥嵘对她这种性子还是了解的,因此也就没有太多计较。
聂父早已等得不耐烦,看到聂峥嵘和尹诺相携而来,当下沉了脸,嗔怪道:“老幺,你也太不像话了,这样重要的宴席都迟到。”
水父急忙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来了吗?谁不知道峥嵘年轻有为,说不定有什么事绊住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水曼云如一支清雅的小荷般,亭亭玉立的站在水母的旁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将一个端庄美丽的大家闺秀演绎的淋漓尽致。
见到这样的水曼云,云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女子太过端庄贤淑了,有些东西,做的太过反而显得不真实。
聂峥嵘对水曼云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到,也没有因为她是美人而多看一眼,和水父水母打过招呼后,就漠然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聂父皱皱眉头,对他说:“老幺,带着水小姐去院子里转转,院子中有几处风景不错,安静又雅致,适合散步。”
聂峥嵘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一动不动,尹诺咬着唇,轻轻推了推他,目露哀求,他这才眉头轻蹙,不情愿的说了句:“水小姐,请。”
水曼云淡淡笑了笑,也不说话,跟在聂峥嵘身后往后院走去,尹诺望着两人般配的身影,心中涌出无限苦涩。
原来,仅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就已经这么难受,如果将来,他们的事情没有结果,聂家逼着他令娶他人,她想,她也许会难受的活不下去。
聂父叫了尹诺两声,才把她从沉思中唤醒,“诺诺,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哦,爷爷,我在想,水小姐长得可真美。”尹诺自小嘴甜,也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最好,比如现在,一句话把大家都哄开心了,聂父满意的点点头。
“诺诺啊,你和那个温阳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合意,就先订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聂父语重心长的说。
尹诺心中一滞,半晌,才故作羞涩,一跺脚笑着说:“爷爷,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才是有好感,到订婚那一步,还早着呢,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事情,可急不得。”
聂父一扳脸训斥道:“什么记不得,你看看你三位姑姑,还不都是家长之命,媒妁之言,不也挺好?”
尹诺撇撇嘴,没有说话,什么挺好啊,也就是维持表面的和睦吧,聂峥嵘的三个姐夫家世都很好,从小宠得无法无天,根本不懂得疼惜女人,婚姻只是联姻的工具,他们哪个外面没有女人,又回过家几回?那三个女人虽然有婚姻之名,其实还不是在守活寡?
......
聂峥嵘冷着一张脸,大跨步走到后院中,站在一棵杨树下,视线望向远方,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
水曼云笑了笑,和他并肩站在杨树下,目光也望向远方,悠悠的说道:“聂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这句话够直白的,从看上去端庄美丽贤淑大方的水曼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令人惊讶,聂峥嵘不由得挑眉,偏头看着她,对她的这句话颇感诧异。
“不用觉得奇怪,我之所以来参加这个所谓的相亲宴,不过是父母之命,并非我的意思,相信你也是。”水曼云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手里把玩。
“水小姐想说什么,请直说。”聂峥嵘是个聪明人,明白水曼云其实另有话要说,也许,那个答案对他来说是好事也不一定。
“有没有兴趣先听我讲个故事?”水曼云笑着问。
聂峥嵘点点头。
水曼云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装,很淑女的样子,偏偏,她说完这句话后,大咧咧的走到假山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然后递给聂峥嵘一支。
聂峥嵘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算他再沉着冷静,也难免因为这巨大的落差而感到惊讶,他摇摇头,拒绝了她的烟。
水曼云收回手,狠狠吸了一口烟,喷出一个个蓝色的烟圈,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赖上你的,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这句话一出,聂峥嵘真的惊呆了,他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水曼云,从她抽烟的姿势,到她脸上的表情,再到她说话时的语气,无一不感到熟悉,因为,每天和部队里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相处,见多了的就是这种野性的男人味。
本来,豪放一些没什么,可若这种豪放的动作神态和语气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就太惊悚了。
现在,聂峥嵘有点儿相信水曼云的话了,她是个同性恋,不会对男人有兴趣,也许,她的心里藏着一个女人,却饱受世俗眼光,苦痛挣扎着。
“从我一生下来,我爸爸就整天呆在部队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的面儿,妈妈是个女强人,管理着偌大的公司,也是忙得整日不着家,小时候,我被丢给爷爷奶奶,稍大一些的时候,便是和爷爷家的瑶瑶在一起,哦,瑶瑶名叫水瑶,是我爷爷领养的女儿,也是我名义上的小姑姑,年龄比我小一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我们是亲密的玩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二,初二时,大多数的孩子都有了第二性征发育,我也不例外,可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对男生的感觉就像是哥们,对女生却有着莫名的冲动。”
“特别是对小瑶,我总是在幻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于是,我开始希望自己是个男生,可以明目张胆的追求她,可是我不是,这使我很痛苦,我也想控制自己这种欲念,把目光转向男生,那时候,我还算受欢迎,追求我的男生很多,我也曾试着和几个看着顺眼的男生相处过,可是,完全不行,看着他们,就像看自己哥们一样。”
“因为心里苦闷,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放纵自己,小瑶经常劝我,每当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想吻她,一开始还在克制,后来就不想克制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个瞑目。”
聂峥嵘是个很好的听众,此时,颇为理解的看着水曼云,她虽然对水瑶有禁忌之恋,可在某些方面,与他何其相似?他喜欢的人,不也是不能喜欢的人?那种痛苦纠结是旁人无法懂得,正是因为旁人无法懂,水曼云说出来,聂峥嵘开始同情她。
“小瑶一开始不同意,可耐不住我纠缠,最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虽然是偷偷摸摸的,但是很开心,时光如梭,大家都会长大,过去的快乐已经快留不住了,家里催着我们结婚,我们左右为难,正好,遇到了你这种情况。”
水曼云看着聂峥嵘,笑了笑,手插裤兜,痞痞的问:“你也和尹诺不正常吧?你们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