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长风如实作答,转头望向寒食,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而且要救。”
她在五王子开口劝阻之前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平静地道出心声:“方才我还在想与五哥结伴逃难,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如今看来竟是件幸事了……”
五王子不解地看着长风。
然而长风却已不再看他,将目光移至另外两人身上,重点圈定寒食,做出了吩咐:“我愿意相信朗达先生,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倘若我有万一,那你们就全力扶助五哥出宫,后续的事情也都由五哥来办罢。”
毕竟他才是巫越真正的凤子龙孙。
正经八百的嫡王子,远比她这个庶出公主,更具大义的名分。
“这怎么行——”
长风的话刚落,寒食便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一旁的唯亭不是不反对,只是心里想说的话已经借由寒食之口说了出来,他只需要瞪大眼睛与寒食站在同一阵线就好了。
五王子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后……后绪?
他心中丝毫没有被力保的喜悦,有的只是被委以重托的沉重。
下意识地便想张口拒绝,却在触到长风的眼神后咽下了话。
深沉的。哀决的。郑重的。
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父王孔方楚,当即臣服,不敢造次。
“那你们先出去罢。”苗疆男子用欣赏的眼光地看了长风一眼,发出了驱逐令,“船舱太小,取心头血需要人完全躺平……”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就是人必须身上不着寸缕。
若想不伤性命地取心头血,不能用刀,而是得借助食丹虫。从耳口划一小口,将食丹虫放入,接着任由小虫自行找到供血的心脏,啄心饮血,待饱腹后再慢悠悠地顺着原路返还。
接着就是取血——取食丹虫的血,得靠蛊王。可吸饱血的食丹虫战斗力可不低,因此会耗掉蛊王的半条命。
自此之后,蛊王的威力大减,并且在寻找‘一念生’母子蛊时也不再会有那么强的感应能力。
这便是苗疆男子先前舍不得的地方。
现在他觉得,如果能用蛊王的半条命换来三千钧的雪花盐,又能顺道帮到这位公主殿下,倒也值了。
他也想看看,一个女子,在失去公主的光环后,还能做成什么事?
长风命众人出去,朝至今昏迷未醒的赭衣男子一指,“将他也一并带出去。”
这下苗疆男子并未提出反对。
为防止头重脚轻,唯亭拖着赭衣男子去了船头,而寒食和五王子去了船尾。
“说罢,我该怎么做?”长风问道。
苗疆男子再次朝她投来欣赏的目光,照实说了。
“由于食丹虫进入你体内后,不会直接去往心口,而是要顺着血流在你全身游走一遭……到时候有一股热气自内而外地发散,倘若穿着衣衫,会有阻滞,一个不好便会令人闭脱……”
闭脱,就是中风。
“轻则神昏失语,重则半身瘫痪。”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在这个凶险万分的过程中,我必须在此控制蛊王,由蛊王来牵制食丹虫……”
所以他不能走。
长风才没那么自恋,不会认为对方做什么都是为了吃她的豆腐。否则对方直接答应“一夜夫妻”的条件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前世她也曾有过做手术全脱光的经历。
带着求医治病的心态,有些事就没有那么难以放下。
“明白了。”长风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宽衣。
脱到还剩最后贴身的里衣时,苗疆男子突然喊了一句:“停!”
长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现在帮你把食丹虫入进体内……”
长风没有多问,从善如流。
苗疆男子怕自己见了对方的胴体后会心猿意马,索性将步骤稍作提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再横生波折。
食丹虫种入之后,他背转过身去。长风由此褪下了最后一层衣衫,平躺在了冰凉的船板上。
尽人事,听天命。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放松身体的同时,放空了自己。
篷舱外有一人噙泪咬牙,攥紧的拳头仿佛能拧出水来。
是寒食。
他今夜功力不济,可耳朵却还好使。
篷舱内的话虽然压得极低,但他一字不漏地听了去。一种巨大的自责与屈辱之情涌上了心头,他知道长风全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更清楚长风的性格是说一不二,因此他不敢冲进去阻止。
美人恩,难以消受。却不能辜负。
“你怎么了。”尽管他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离他咫尺之遥的五王子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
寒食微微一滞,继而心中莫名地一动。他附耳告诉了五王子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五五子一听,就变了脸色,当即便要往篷舱里冲。
寒食像早有准备似地死死抱住了他,紧接着便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五王子的嘴,阻止了他的破口大骂。
“五王子。”寒食压低了声音道,“殿下都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才会如此,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以性命相报便是。”
又道,“您不能这么进去,否则教殿下的脸面何处搁呢。”
对哦,长风挺要面子的。尽管她更看中里子。
自己绝不能就这样不管不不顾地冲进去。
但是——
五王子恨得牙痒痒。
长风还是待嫁之女,就这样让人看了身子……
那个可恶的蛮夷,简直该死!
五王子忽又想到了丹歌,更是坚定了要除去苗疆男子的念头。
“该死。”他咬牙低低地道了这么一句。
寒食听在耳里,笑在心里,可嘴上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