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弟,跟我回费家罢。”
赭衣持剑人以为时机已到,和声劝谏道。
“我问的是——”寒食咬着牙,一字一句重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赭衣持剑人语气一滞。
苗疆男子则迈步上前,替他作答:“是我告诉他的——当时帮你种蛊的人,便是我的父亲。”
他顿了顿,“而你师父身上的蛊,也是我父亲种的。”
长风闻言,不由抬眸望向了对方。
墓……也种了“一念生”?
如果说寒食是她的死士,那墓又是谁的死士呢?
墓之所以离世,与他自己身上的“一念生”,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一连串地问题在长风的脑海中浮现,她忍不住心绞痛了起来。
墓直到死,还在替她事无巨细地着想铺陈。可她倒好,居然连墓的死因都没有弄清楚!
“你父亲为什么要给他种蛊?替谁种的?”
长风冷不丁问道。
在场几人都朝她望了过来。
苗疆男子回头表情疑惑,“柳姑娘,你……”
柳姑娘?
唯亭与寒食皆是一怔,继而各自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自然是受他师父之托,给他种下的。”苗疆男子显然误会了长风的意思,“而母蛊,不知为何会在你们长风公主的手里……”
五王子闻言狠狠瞪向长风。
他才明白,母蛊确有其事。
唯亭也通过这话,得知了寒食的真正身份——
居然是陵主的关门弟子,长风公主的死士。
先前两人动手,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寒食抿了抿嘴角,他清楚长风问的是谁,于是替她又问了一遍:“那我师父呢?令尊是替谁给他种的蛊?”
苗疆男子见发问的是他,不吭声了。
长风张口欲言,寒食却先一步开了口:“看在我人之将死的份上,你告诉我……”
“十二弟……”赭衣持剑人做出愕然痛心的模样。
可惜演技太差,寒食都懒得回应。可他想了想,笑着对赭衣持剑人挑了挑眉,“要不,你帮我问问?”
连声“兄长”都不肯叫,就只是“你你你”的,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赭衣持剑人嘴角微抽,旋即却化为一丝温和的笑意,朝寒食点了点头。
转而看向苗疆男子,“朗达,看在……我寻了他那么久,至今还未相认的份上,请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能替弟弟解惑——当初令尊大人,为了何人给无生门魔……陵主种的蛊?”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苗疆男子摇了摇头,看样了不像在撒谎,“我只知道,那个母蛊如今也在杭州城。”
长风眉心一跳。
“帮我找到它。”
寒食心思澄明,再次替长风道出所想。他望向赭衣持剑人,勾了勾唇角:“如果你们帮我找到那一只母蛊的下落,那我便也让你得偿所愿,如何?”
别演什么“兄弟情深”了,直接开诚布公地谈判好了。
赭衣持剑人闻言怔了下,看着寒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态。
“成交吗?”寒食蹙起眉头,实在不耐烦对方伪善做作的样子。“再耽搁下去,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宫城……”
“好!成交。”赭衣持剑人陡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答道。
言罢,他目光不善地望向场中对他全然无用的三人。
动了杀心。
苗疆男子见了,一个箭步上前护在长风面前,对赭衣持剑人道:“她留着。”
三个字,道明了态度。
寒食面无表情地看了苗疆男子一眼,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反感。
他反感的当然不是对方要保长风的命,而是对方只想保长风的命。
同为男子,他读得懂对方看长风的眼神。
“我们是一起的。”长风淡淡一句。
话实则是冲着寒食说的。
寒食愣了下,旋即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唯亭。
赭衣持剑人和苗疆男子却只当她是出于同侪之谊,前者不屑理会,后者觉得她心地柔善,却难免妇人之仁。
“带着他们,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苗疆男子规劝道。
“恰恰相反……”长风道,“他们一个是大夫,一个……擅撑船。”
她临时想到名册上关于唯亭的记录之一阙:“富春人氏,船公之子。”
“那又如何?”赭衣持剑人冷笑着驳了一句。
“大夫意味着能帮我续命……”寒食面沉如水地接过了话,“而我们一行人想要顺利出逃,在这个水乡泽国,会撑船比会策马重要得多。”
接着,他故意站到了长风的对立面:“反而是这名小宫女,于我没什么用处……”
苗疆男子听罢便要发作,却被知情达意的同伴一句话平息了怒火:“十二弟,此言差矣。先前若是没有这位姑娘,只怕我们还需再费一番周折才能见到你——”
“是吗?”寒食冷诮一笑,掠了眼长风,“那我还要多谢你了……”立志将敌对进行到底。
如此,虽然令苗疆男子感到一丝不悦,却教赭衣持剑人觉得格外安心。
照这么看,自己这个庶弟说什么也不会有机会被破解“一念生”了。
只要拿到了那半部剑谱,便再无后顾之忧。
赭衣持剑人想着,心中暗感畅快。
“我带你们去越湖殿……”长风道,“那里三面环水,乱兵应该没那么快攻过去……最重要的是,西北角有一小洞,直通宫外。”
她以越湖殿宫女的身份,煞有其事地说道。
三个“自己人”在这个经不起推敲的瞎话面前,齐齐保持了沉默。
“那还等什么!”苗疆男子眼睛一亮,“快带我们过去罢……”
“等一等。”赭衣持剑人凝视着长风,“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声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