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心接受李梦溪的劝诱后,瓦伦·阿修坦因又和李梦溪以及威廉姆斯一起就关于具体该做些什么的方面详谈了很久。
等一切都商量好之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下午。道别后,瓦伦回去了北方区自己住的旅馆。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消化,他罕见地没有理会伙伴们的关心,独自一个人将自己锁在房间内思考了起来。
而他这一思考就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
思前想后,瓦伦觉得李梦溪他们的计划确实有些让人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但出点是好的,过程中果然也并没有任何一点邪恶的部分。
那么,与其揭出来引一场更大的骚乱,或许还真的不如配合他们把这个计划走完更好。
问题是,这个计划到最后真的能建立起李梦溪所说的秩序吗?还是变成像威胁自己一样,威胁大家的强权者主导的世界。
瓦伦真正担忧是这一点。
这么一想的话,或许一时的骚乱,就算是生战争也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正如李梦溪所说的就算打起来,恐怕自己这一方也不会赢的。
瓦伦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什么1839人的大军,而是因为一旦开战对方那边有着李梦溪这个人。李梦溪实在是太强大了,武力自然是人级别,而智力也远非常人可比。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梦溪今天选择把一切都说出来,瓦伦觉得自己很可能从头至尾蒙在鼓里,糊里糊涂地就按照他们的安排行动了起来
一念至此,瓦伦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梦溪在那场谈话一开始的时候所说的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当一个棋手,而不是棋子。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就是,只要李梦溪他想,瓦伦就会变成棋子。
也就是说,不是“很可能”,而就是如果今天李梦溪不说,瓦伦就会不知不觉被当做棋子,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帮助他们达成他们的目的,就像一个没有意志的道具一样。
在知道了一切的现在,回过头去思考这个可能性,瓦伦不禁吓得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种做法对于他自己来说一定是不怎么舒服,但对于李梦溪他们却是方便得很了。
那么为什么李梦溪不干脆这样做,而要选择今天这种方式呢。难道他没有想过,就算自己当时就势答应了,事后像这样自己一个人仔细思考后也很可能得出另一个答案的情况吗?
不!李梦溪绝不可能考虑不到。那可是自己这边的人刚一动强攻东方区的意思,后脚就能杀过来兴师问罪思虑周密的人啊。
所以,瓦伦认为,李梦溪是考虑到了自己有可能改主意的情况下依旧这样做的。
特意做出这种增加计划风险的举动的理由,瓦伦觉得别无其他一定就是“朋友”两字。李梦溪那个时候也说过,他把自己当做真的朋友,那么这一定是相信自己作为他的朋友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可以帮助他。
真是的!要背叛一个野心家,瓦伦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但背叛朋友的期待和信赖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至于这个计划的最后到底能不能建立李梦溪口中的那种秩序?
既然对方可以信赖自己,自己就为什么不能信赖对方呢?
就这样,经过一番脑内的挣扎,瓦伦终于斩断迷茫下定了决心。他离开旅馆径直前往了反抗军的指挥部,在那里他第一次动用了他这个领应有的权利,召集了所有反抗军内的“大人物”通知他们一个惊人的事实。
与此同时,在守备官要塞的校场内,同样思考了很多而坚定了决心的威廉姆斯也召集了所有守备官宣告出了一样的东西。
“关于今天的谈判结果。”瓦伦看着眼前这些从没有拿他当回事的公会长们鼓起勇气用一个领导者该有的风范沉声说道,“很遗憾地告诉各位,破裂了。我们双方都有无法退让的东西。”
“果然如此。”
“那就只有战斗到底了!”
“不!”在校场之上,俯瞰着嘈杂的人群,威廉姆斯出了雄厚的声音,“战争已经足够了!”
“有的只是一场战斗而已。”瓦伦微笑道。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点,反抗军和守备官两方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随即,两位领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两个让人内心一颤的字眼。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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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只要听到决斗两个字大家就会产生事态已一不可收拾的感觉吗?”
晚饭时的谈话中,雏田奈音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不过,坐在桌子对面的李梦溪却是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决斗,从这两个字的音,到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都给人相当的压迫感。”
“我记得这好像是起源于欧洲的一种被学者称为野蛮的旧社会风俗吧。”
“嗯。但是却也不止这样。决斗这种手段,打从早期智人的时代开始就贯穿了人类的社会哦。”
“那个时候连决斗这个概念都没有吧?”
“没有概念但却有事实。要知道人类可是个体很弱小的生物,特别是在文明不达的时候。”
“哎!”奈音促狭地笑道,“你居然也有脸说‘弱小’这个词啊?”
“呃……我其实也只是学习能力强一点,也就是说我的强大归根结底是前人的积累,再说如果不是在游戏里有系统赋予的人属性的话,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啦。话说,我们现在不是在谈这个吧。”
“一旦觉对自己不利就立刻转移话题啊。”
“转移话题的是你好不好……”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啦,你赶快继续吧,我很好奇的。”
“唉。总之,人类很弱小,所以明白如果不团结的话就生活不下去。而决斗这种行为实际上是违背这个人类生存法则的。”
“是吗?”
“是啊。决斗,关于这个词的定义,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是以欧洲的旧习俗为标准的,这是因为这种习俗正是决斗的体现。不是决胜负,而是生死。无法妥协的双方,必须以将对方完全消灭的形式才能得到共识。也就是说,结果肯定是至少会死掉一个人。而团结的一条基础规则是集合尽可能多的人。所以,像这种自己削减种群数量的行为,是违背团结的。对于原始人而言,这无异于削弱自己这个种群在生存竞争中的优势,某种情况下少一个人就可能意味着集体的毁灭。”
“以原始人所处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个和当下的关系是什么啊?”
“传承。在原始人的时代,一次的决斗很可能会毁灭一个群落,这种状况的持续时间不是像现代人的部落、国家最长不过几个世纪,而是成千上万年。一个东西使用了的话很可能会把大家都毁灭。那么奈音,你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在什么时候使用呢?当然,不存在扔掉的选项哦。”
“嗯……”奈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实在是不行了的时候吧。”
“不错,对于原始人来说决斗就是这样一个实在是不行的时候才能使用的解决问题的手段。然后这个共识在种群里维持了成千上万年。而原始人一步步进化后就是现在的我们了。”
“这就是你说的传承啊。”
“嗯。从那个时代开始,决斗就意味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手段,毁灭。这些都被完好无损地传到了今天,通过文学、艺术、教科书等等。证据就是,一般两个人为了某个东西争执不下到大打出手的时候,说得最多的是‘打死你’、‘杀死你’之类的话,然而就算都说出了‘死’这个字眼也很少有人会说出‘我要和你决斗’吧。”
“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不过,这难道不是因为文化的差异,或是单纯因为太过中二了,而不好意思吗?”
“那么,你也可以这样想啊,这么中二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难道事态还不严重吗?”
“我说你啊……”今天他们吃牛排,于是奈音直接扬起了刀子。
“我开玩笑的啦!”李梦溪赶忙解释道。
听见他讨饶,奈音方才回手把刀子切到了牛排上。
“不过,冷静思考一下谁都能明白,就算瓦伦·阿修坦因和威廉姆斯,他们两个血拼一场实际上也最终决定不了什么啊。这又不是他们两个人的战争。”
“只要这个气氛就够了啊。要是决斗真出结果了那还行。而为了让这场决斗无疾而终,我们就需要理查德他们到时候好好的上演一场‘王者归来’的戏码了。”
“我也希望那个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然后变好起来。但是,在这场内战中双方都已经有牺牲者出现了。他们之间的仇恨和怒火,真的就能那么容易地平息吗?”
“一定会的。我保证!”
只要丢出活祭呢。到时候,不止是大家的怒火和仇恨,还有我的,都会平息的。
李梦溪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魔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