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一整车长矛,黑曜石长矛。
让张哲翰惊讶的并不是长矛,而是其中躺着两个三眼人,赤身裸体,一动不动,就像没电的机器人。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卸车,两名士兵扛起“机器人”往旁边的门里走,其他人一摞一摞搬长矛。
“嘿!你!愣着干嘛?”军官喝道,突然发现自己叫不出这个士兵的名字,“你过来!”
“是,长官!”张哲翰感到不妙,运起阴遁,慢慢向军官走去,看着倒计时8秒,一秒走一步。
走到第六步,突然发现军官笑容有些诡异,看清军官的脸时,吃了一惊。
托雷斯,那位被他糊过脸的天尉!
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迎面袭来,张哲翰甚至连手里的矛都没来得及横过来,整个前胸就被剧烈撞击,人像子弹一样向后飞去,轰的一声在对面的石墙上撞开一个洞,继续飞向下一堵墙。
恍惚之中,最后一丝意识隐约看见光幕上的倒计时停止闪动。
00:00。
……
一座桥,独木桥,桥头站着个老太婆。
“孟婆?”
“你怎么又来了。”
“你的汤呢?”
“投胎的有点多,喝完了。”
“哪里打仗?”
“不,都是你杀的。”
“你手上端的是啥?”
“最后一碗,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
“你的女人。只有你的女人都喝了,你才会喝。”
心痛,难以名状的痛。
痛彻心扉。
死人不会感觉到痛。
所以我没死。
……
“醒了醒了,他醒了!”
张哲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初樱,你怎么在这儿?”连张哲翰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说话重伤之后这么利索。
“我随增援浮艇来的,想看看这边怎么样。”小春初樱抓着他的手,“你太吓人了,伤的那么重,多亏了吕先生,要不然太悬了。”
张哲翰内视自己的身体,除了体力条只有15%,五脏六腑均无大碍,前后有八根肋骨有续接的痕迹,还有些酸痛,当时是前面中招背后撞墙,相当于前后夹击,卫道士下重手突袭可不是闹着玩的。
“吕先生人呢?”
“在打一个白袍三眼人。”
“白案?这么久还在打?”
“不是打,是吊打。来袭击的是两个人,一个绿袍一个白袍,绿袍被吕先生重伤逃逸,这个三眼人打不死,被两小时打碎了N次,最后是力竭被擒的。”
“他应该能逃走啊。”
“当时他为了掩护绿袍逃走,慢了一步,就被两小时绞碎了,吕先生说,三眼人无法在组合完成之前使用阴遁。”
“哈,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规律张哲翰并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他和吕载扬都用越绝剑,吕载扬把只是把三眼人打碎但打不死,他如果把三眼人打碎就死了。
“白袍最后一次还原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我用套马索,不,醒神藤把他捆住,关进了人字洞。”
感受到一丝温柔的威压,张哲翰惊喜道:“你天极境了?”
小春初樱点点头:“嗯,我和舒琪都是晬天境了,在咱们自己的副本里刷的。对了,娜塔莎到玄天境了。我和舒琪的意见,你出门应该带着她。”
张哲翰摇头道:“她还是镇守西岱吧,再说玄天境在狼界并不占优势,这次打伤我的卫道士就是诸天境。”
突然想起一件事,取出四羊方尊道:“樱丫头,你加到血仆系统来。”
小春初樱不解道:“这是……”
张哲翰解释道:“只有这个能不受结界限制传递信息。”
“真的!太好了!”小春初樱喜道,把白皙修长的手放在羊头上,说起来她还是四羊方尊的第一个血仆。
小春初樱的名字又出现在血仆系统上,血仆系统总共就8个名额,血仆本身的意义已经不大,张哲翰想着清理一下,解除了曾子丹和弗朗切斯科的血仆之约,想抹杀基娅拉,终究没下得去手,只是解除。
“哈哈,你小子活过来了?”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吕载扬走了进来。
张哲翰忙弯腰想坐起来,吕载扬按住道:“行了,和我就不要那么客气了。”
小春初樱在床头垫了床被子,张哲翰道:“谢谢师伯。”
吕载扬道:“小春初樱说,你一直在找你的亲生母亲?”
张哲翰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吕载扬指着他脖子上的长命锁问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
张哲翰低头看了看胸前:“是啊,怎么了?”
古旧的长命锁贴着肉,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它也已经升级到62级,功能里除了“祛病”“祛毒”,多了个“祛灾”。
吕载扬目光炯炯看着长命锁道:“这是我妹妹的东西。”
“您妹妹?”张哲翰一时没转过弯来。
“吕莲儿。”
张哲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道,“您,您是说,……”
吕载扬笃定地点头:“没错,我是你亲舅舅,吕莲儿就是你亲生母亲。”
张哲翰张大嘴巴,呼吸似乎都停止了,眼睛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吕载扬眼里如同泛起薄雾,“她怀你那年,我回过一次越州,正好遇到共祭会的人在抓她,是我杀了那些人,把她送去了四川,放在一个村子的村口,看见有人救走她我才离开的。”
吕载扬说的和父亲张思义说的都对得上,张哲翰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母亲的安全,从父亲的表述看,共祭会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李芙蓉”就是吕莲儿。
“二舅,您当年救我妈是在越王宫吗?”
“不是,当时我回到越王宫,家族的人说她刚走,我就去找,在兰亭找到了她。”
“您怎么确定那些人是共祭会的人?”
“散落的物品里有共祭会的徽章。”
徽章当然是铁证,但张哲翰还是想不通:“既然当初共祭会就曾派人抓过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再找她?”
“我也不清楚,我曾经想把她接到上帝之城,她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说,她要去找儿子。”
“她回过地球了?”
“肯定回了,而且不止一次,但结果摆在这儿,她没找到你。”
张哲翰抚摸着长命锁,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不行,我得马上去越州。”
小春初樱担心道:“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你行吗?”
“必须去,蒙哥马利全域追杀我,我担心母亲有危险。”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独来独往是最安全的。”
“要不,让吕先生陪你去?”
“不,谁都别陪我,这里离不开二舅。抓了白案,绿袍跑了,指不定厨师又玩什么幺蛾子。你尽快回西岱,让舒琪再调一个特战营来,野猪岛必须守住。”
“好吧。”
张哲翰把波塞冬的黄金战车放入共享装备栏,“你回去把妍丫头调来,把共享装备栏里的战车给她,她是水系,让她负责野猪岛周边的水域安全。诶,杨巅峰呢?”
“我在。”杨巅峰从门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朱逸群。
“朱副营长,你去调三箱cL-20高能手雷来。”
“是!”
张哲翰指着四羊方尊道:“杨营长,你把手放上去。”
“是!”杨巅峰走过来把手放在羊头上,闭上眼睛填写资料。
“以后就通过血仆系统联系,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都能收到。”
“是!”
“传令下去,以后所有海妖都是自己人,只能保护,不得攻击。”
“是!”
朱逸群带着两名士兵扛着三箱手雷进来,张哲翰收起两箱,对吕载扬道:“二舅,这一箱是您的。”
“我的?”吕载扬有些意外。
“昨天红案从玄鹰上扔了两颗,直接把达姆城王宫夷为平地。”
“哈,这么厉害!”
张哲翰取出一颗手雷,“您是诸天境,这玩意在您手上比导弹威力还大。”
红案随手一扔就能扔出两公里,半神一扔可不就和导弹一样,吕载扬有楔尾鹰,带上手雷妥妥变成远程轰炸机。
“哈哈!好!”吕载扬收起手雷,张哲翰又道,“樱丫头,你回去让舒琪安排大量生产这种手雷,同时把它系列化,针对不同境界、不同目标设计不同的产品,列装全军。”
“是!”
-
越王宫东侧的江南三合院,白墙黛瓦,古色古香。
宽敞的庭院里冷冷清清,藤椅空着,没看见风姿绰约的青莲衫子藕荷裳,只有苗条清秀的朱竹清坐在一旁发呆。
“张翰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妈妈呢?”
“她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时候走的?”
“五天前。”
“如果她回来,你告诉她我来过,让她哪也别去,在家等着我。”
“好的,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她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出去,十几天都有,一个月没几天在家……张翰哥哥!张翰哥哥!”
吕梁伟走了进来:“竹清表妹,你在和谁说话?”
“张翰哥哥,刚走。”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真不够意思。”
-
莱克星顿贝尔维尤街区19号111-21公寓二楼,天使般的奥黛丽正坐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眼前突然出现一朵玫瑰花。
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身后,她没回头,闭上眼睛,任由他环抱,肆意妄为。
但他只是环抱,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怎么了?”她睁开美丽的眼睛。
“没什么。”张哲翰吻她的脖颈。
“你有心事。”
“没,没事。”
“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蒙哥马利现在在哪儿?”
“哈,还说没有,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嗯。”
“海湖庄园。莱克星顿东北320公里,棕榈滩,海边。”
“谢谢。”
“你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你能进去。”
“所以呢?”
“回来奖励你。”
蒙哥马利最信任的秘书毫不犹豫出卖了他,把他满世界追杀的人带进了他的滨海庄园,她甚至问都没问张哲翰要进去干什么。
张哲翰其实也是半蒙半猜,他并不确定吕莲儿就在这里,吕莲儿去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不一定就出事了,即便真的是共祭会抓了人,也未必就在这里。大海捞针这种事只好从力所能及的地方开始,恰好波吉亚教授的女朋友能把他带到最关键的人身边。
蒙哥马利是人界最着名也是最有势力的半神,进他的庄园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留神又是自投罗网。不过张哲翰早已想好了一个合理的逻辑——秘书奥黛丽带男朋友追求刺激在老板的鼻子底下幽会。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逻辑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因为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个办公室,连床都没有,怎么幽会。
办公室的窗台慢慢探出两个半个的头,整个庄园笼罩着 minuteman I 和半神的威压,这种地方呼吸稍微重一点都有可能被发觉,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面对面发信息。
波吉亚:“蒙哥马利在哪儿?”
奥黛丽:“右边,两点钟方向,300米。”
波吉亚:“你说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样?”
奥黛丽:“那你就死定了。”
波吉亚:“我死了你怎么办?”
奥黛丽:“简单,找个新的。”
波吉亚:“还有谁能像我一样喂饱你。”
奥黛丽:“咱们回家吧。”
张哲翰突然把食指按在她红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刚才在两人通过信息打情骂俏的当口,他已释出闻金,现在已传来声音。
“我只是请你来住几天,你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蒙哥马利的声音,说的是中文,低沉而清冷。
“可你在追杀我儿子。”吕莲儿的声音。
张哲翰一呆,她竟然早就知道我是她儿子。
蒙哥马利道:“只要你告诉我他的父亲是谁,我就住手。”
听到这句话,张哲翰莫名松了口气,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种猜测,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就是蒙哥马利。因为很久以前小春初樱说过,他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奥黛丽也说过,蒙哥马利不近女色是因为被女人伤过心。
吕莲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执念。”
蒙哥马利恨恨道:“是他从我这儿夺走了你。”
吕莲儿声音很淡:“谈不上夺走,我并不爱你。”
蒙哥马利的声音有了些温度:“但我爱你,一直都爱,从未改变。”
吕莲儿声音愈发冷漠:“我不能说,也不会说。张哲翰的父亲是谁,与你无关。”
蒙哥马利恢复低沉:“那我就一直追杀他的儿子,看他出不出来。”
吕莲儿叹了口气道:“你杀不了他的,放手吧。”
蒙哥马利声音转而阴鸷:“你是说,我连那个小崽子都对付不了?”
吕莲儿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走着瞧吧。”砰的一声,摔门的声音。
张哲翰放下心来,蒙哥马利的目标是他,母亲暂时不会有危险。
这段不长的对话至少解释了两个疑惑,蒙哥马利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动母亲,为什么会发布追杀令。
追杀令的背后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但他对母亲的感情却是真实的,他不可能对自己所爱的人下手。
笃笃笃。
奥黛丽一惊,慌忙去拉张哲翰的手,却没拉着。
回头看时,张哲翰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