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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景澄离开甽州的那天早上,ptc烹他客实验餐厅就关了门。

这让众多人都颇为意外,尤其是天州和其他州的非内部人员,对此十分不理解。

可ptc却未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当天下午,严驰带着ptc的好几人,包括那名女服务员,从羊州机场直飞了东海。

ptc属于是实验中的餐厅,再未开业之前,他们只有这么一件事需要做:将餐厅打造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么长时间,他们也非常清楚,不管你是哪一方的大佬,也不论你是哪个国家的专业,只要得不到马景澄的认可,餐厅就不能开业,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只能马不停蹄,尽最大的力量去做。

这年头,得到一份工作本身就不容易,得到这样不被骂的工作,更是难得。

他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让老大点头!”

可当他们赶到东海的那所高校,讲明了此行的目的,他们毫无意外地被拒绝了。

无论严驰怎么说,学校研究所的责任研究员都不为所动。

别看这名研究员只读了两年初中,可人家拥有很多的发明,目前还是这所高校在照明方面研究的负责人。

听严驰说是红港来的投资者,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严驰拜访了两天,终究还是被赶了出来。

严驰垂头丧气,他们连产品都影子都没见到,想要根据意见改进ptc,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再三思量之后,他决定带着几人从东海直奔中州。

……

另一边,马景澄和两个司机下车,三人蹲在路边,歪着头看那爆了的轮胎,此时是晚上,在一片山林当中,万籁俱寂,四周乌黑一片,各种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

后面两辆车里的学生此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坐在车上时不知不觉,可等到车停下来,为了省电还关了车灯,听着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森林当中。

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空寂和无力,放眼望去,没有一点星火,再加上白天行走时,就从见到了连片的森林,联想起来,心里一下就没底了。

有人后悔出来,可又没办法,他们暗暗下决心,到了中州再也不出来了。

马景澄将头从车底下缩了回来,被划破的是两个后轮中靠内侧边那个,很难发现,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是谁做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说道:“打开车门!”

司机兄弟走到后面,打开了车门。

马景澄敏捷地爬了上去,接过矿灯,在车里仔仔细细地检查起里面的设备。

他也只能预估一下,并不知道设备是否无恙,里面这台设备价值十万元,相比起繁复的手续和流程,十万块就显得并不算什么,如果损毁了,想要再弄一台,会非常麻烦。

检查不出什么,他只能叹口气,扭头:“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走,在有人烟的地方停下等,或者直接往中州开!”

副司机点头,打开手电朝着后面的车走去。

两辆车的灯亮起来,四个光柱扫描在黑夜当中,等到灯光消失不见,副司机才将从车上卸下的备胎滚过来。

跑长途没有备胎怎么行,像红风p30这种车,马不停蹄地跑,一个车有那么几个备胎也很正常。

司机:“幸好没下雨,不然就难办了!”

马景澄一凛,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松林轻轻摇动,一阵风吹过,他还真有点怕被说中。

这段路是纯泥路,很容易打滑,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如今已是多雨的季节,这种泥路并不是那么稳固,面对红风p30这种重量的车,稍有不支就会塌陷,前方还可能会遇见泥石流等各种情况。

“龙叔,你这话说的,让人心里没底!”

主司机名叫闻人龙,原是同袍会的人,据说是个狠人;

辅位司机是他弟弟闻人虎,人称龙虎兄弟;

两人是自己找上陶铃街的,没人敢接他俩,至少徐之不太愿意接受,徐之当着两人的面告诉马景澄,最好不要与混江湖的人扯上太多关系。

马景澄本来也是如此想的,他既不想和彩虹路这样的机构牵扯上关系,也不像和其反面的人扯上关系。

除了甲州甲楼台的马长宁,到目前为止,马景澄几乎没有和‘白袋’的人有什么过深的交往,甲楼台那是没有办法了,很多事情并不受他的控制,各种事情接连的发生,堆积起来,在攀州,那个小主任的一口痰让他做出来那个决定。

甲楼台的那件事,想要善了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不再红武混。

另一边,红港人口中的‘黑袋’,马景澄也不想沾染一点。

可有很多人,并不是你想或者不想就可以摆脱的。

当下环境的复杂性超出了他的想象。

前段时间还有报道称,中原某个州属银行被几人持器‘拿’走了几百块钱……

可两人的一句话改变了马景澄的决定,闻人龙说:“闻人家兄弟,用余生讨口饭吃,早已割了袍,老板无需为此担心……”

割袍,断义!

到底断的是什么义,是胸中的义气吗?

再三思量之后,他让两人回去等消息。

在做了周密的调查之后,他同意了两人成为车队的司机。

同袍会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并不是因为武力而消失,而是自己消失的,所以两人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割袍之意为:不作恶!

没了袍子,可心中的情义没消失。

在甲州,两人还见到了很多老熟人,他们有人从事着挑担的工作,有人在甲州拉板车,有人收起了废品,有人在路边卖冰棍,相互帮扶。

其实,大家都是干点苦力,谋口饭吃,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将自己置身于不安当中。

马景澄算是个神奇的人,可能是他对安全非常敏感,但凡某个人身上带有一点攻击感,都靠近不了他的身。

无论怎么解释,亦或者无法解释,他就是能够第一眼给对方下定义,通过面相、神态、气质等某些讲不清的东西。

但他这种下定义,不是判断别人的贫穷富贵、旦夕祸福,而是判断这个人能够与自己的距离,两人应该维持怎样一个关系,这种关系到底是长久还是短暂。

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这种能力,并且非常有意识地训练自己这种能力。

这么多年来,凡是他下的定义,都是那样的结果,基本没跑脱。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心理在作怪,提出方法的时候,他也要自我审视自己的行为。

可他发现,不是,第一眼的感觉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即使想控制都控制不了,比如他很喜欢某个人,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与那个人成不了朋友,无论他怎么努力,陌生人终究还是陌生人。

总的来说,闻人家的兄弟没有给自己那种一丝丝防备的感觉,由此他们才能待在自己身边,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让张莘月离开自己。

这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只有张莘月。

至少目前是。

对于他来说,什么名啊,钱啊,权啊,都不是很重要,只有命最重要。

他在攀州的司机南叔,同样是那样没有攻击的人。

这种攻击是对他而言。

现在,厂子里,除了那些新招的人,他基本都见过,还和他们说过话,张三和李四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些时候,他和别人见面时,会拿着一个花名册,他会在那些给自己感觉不是很好的人后面做个标记。

他也不会说那是干什么的,现在人多了,他想要开始研究自己。

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都是研究别人,马景澄喜欢看他们的着作,但他更喜欢研究自己身上那些搞不懂的事情,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他都喜欢这么干。

这项只有他一个人的研究,或许持续时间是三五个月,或许是三五年,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他很想更精确地知道他下的结论到底准不准;

还有,

这种感觉是个别人才有,还是很多人都有,毕竟神奇的事情那么多。

和闻人兄弟待在一起那么久了,两兄弟聊的话题都很平常,聊收音机、聊歌词、聊小吃、聊天气、聊汽车、聊道路……怡然自足。

这两人和别人不一样的点在于,他们的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对生活的享受,心里装的都是非常小的事情。

这种状态,实在让人感到满足,光是看他俩那样,就能让人对生活感到满足,对未来充满向往。

有时马景澄会产生错觉,当他停下来,静静看着两人笑的很开心的脸庞时,他也很难想象,两人在雪山竟然拥有那种以一当百的气势。

世界真奇妙,而我只是个蠢货!

他有时感慨。

“信哥放心,未来几天都没雨,雨都到咱攀州那边了!”

闻人虎拿着千斤顶走过来,发表自己对天气的见闻。

他这么一说,马景澄忽然想起了【饭来】,也不知道只有几辆车在收购粮食,到时候够不够,真让人糟心!

糟心的点在于,这种事情,客观上不可避免。

闻人龙已经在路边扯树枝了,不一会儿,车底便堆满了树枝,闻人虎身形比闻人龙瘦一点,他准备爬进去。

“虎叔,我来吧!”

马景澄挽起袖子。

“信哥,小虎他可以,怎么能让你来!”闻人龙阻止。

“我没什么不能做的,我来!”马景澄说着已经躺在了地上,赞动着屁股往里挪:“再说,换胎这种事,还得依赖二位,我就弄个千斤顶而已。”

闻人虎也不是矫情的人,随即告诉马景澄应当把千斤顶放在哪儿。

这辆红风p30和其他车不一样的点在于,改造实在太大了,彻底还藏着一个可以躲藏人的地方,而且p30的周围为了防止偷油和多装油,设置了一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再加上天黑,从外面放千斤顶就有些困难。

闻人兄弟也不是不能去弄,只是相比较而言,马景澄身形更容易。

马景澄放好千斤顶之后,开始操作,使其一点一点往上升起。

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信哥!”闻人龙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马景澄眼神一凛:“这里怎么会有人?”

闻人龙看向闻人虎:“小虎,抄家伙!”

“兄弟,需要帮助吗?”闻人虎还未动身,对方已经来到了车前。

马景澄暗道:“好快的步伐!”

“不需要,我们只是爆胎而已。”闻人虎走过去就要拉车门。

“你需要!”一根木棒抵在闻人虎的脖子上,把他抵回车后面。

闻人龙淡淡地说道:“信哥别说话。”

“下面还有个人是吧?”三四个人走了过来,有人拿电筒往车底一照,挥动着电筒:“出来!”

闻人龙手已经放在了大腿上,那儿藏着一把很小的刀,他内心其实不想这么做的,实在逼不得已,也只能这么做了,眼前有四个人,透过电筒的光,依稀可以判断,他们两人拿木棒,一人提着镰刀,一人砍柴刀,要保证马景澄毫发不伤,不断对手生机是不可能了。

他已经准备出手了。

马景澄叫道:“有话好说,和气生财,诸位深夜而来,必有所求,犯不着如此!”

对面蓬头垢面的男子一听,朝着身后的三人看了看,有点意外地说:“还是这位小兄弟会来事儿,老实说,我们兄弟也不想如此,兄弟们求财,来吧,把车门打开!”

“虎叔,打开吧…”

“等等!”马景澄话音未落,为首的人用电筒指向闻人龙:“他去!”

戒备心还挺强。

闻人龙打开车门,为首的那个说道:“去看看!”

其中一个拿着电筒往后去。

蓬头垢面的男子继续道:“慢慢地往后,走!”

马景澄往后退去。

闻人虎在镰刀下,也缓缓向后移动。

“你们是要煤油吗?”马景澄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没有煤油…”

“什么煤油?”男子看了一眼车厢,看向马景澄。

“你们不是附近的人吗,我看大晚上的也没有见星火,于是想,你们肯定是缺少煤油!”

马景澄看向漆黑的远处。

“我们不……”

其中一人要说话,被蓬头垢面的男子搪回去,他笑了,然后点头:“没错,我们就是附近的人!”

马景澄看到微微光亮下男子的表情,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这些人真是……

“里面没有吃的,也没有用的,除了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个柜子……”

车厢里传来声音。

男人微光下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身上有钱吗?”男子莫名其妙地看向马景澄。

按理来说,他应该问闻人龙两个大人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少年,可他就是觉得,只有眼前的少年才会说实话。

“要多少?”

“呵!”其中一人听马景澄这样问,反问:“你说呢,当然是全部!”

“阿飞!”蓬头垢面的男子朝着后面狠狠瞪去。

那个叫阿飞的人立刻闭嘴。

男子才说道:“不多,三万!”

随之而来是沉寂。

马景澄也听出了男子声音中的试探,回答:“好!”

男子惊了,他没想到,眼前人真的有三万,他没有问对方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钱,他反而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帮人拉货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钱是我们的积蓄,你要就拿去好了,就当交个朋友了!”

马景澄此刻已经拿捏了对方。

“好!”男子爽快地说道:“拿钱去吧,不要耍花招!”

马景澄在众人的注目下,打开车门,从里面提出一个精致的背包。

“数数,三万!”马景澄直接就扔了过去。

男子接着背包,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包上的两个字母logo,抬起头看向马景澄:“陶彩?!”

“背包而已!”

男子点点头,遂将点头给另一个人,背包挂在脖子上,开始数钱。

“阿飞~”男子示意一脸杀气的男子拿开镰刀。

车底下卡一声。

男子眼神一凛:“什么东西?”

马景澄一笑:“这种车就是这样的,外表看起来不错,可是时不时会发生奇怪的声音,这么厚的轮胎居然会爆,千斤顶刚才没弄好……”

他耸了耸肩。

“谢了,就此别过!”男子抱拳朝马景澄一拱手,扭头:“我们走!”

“信哥?!”闻人虎等待马景澄的指示,现在马景澄已经安全,只要马景澄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去将东西拿回来。

闻人龙已经从车里将防身的家伙拿了出来。

“算了,修车吧!”

马景澄淡淡地回了一句,又钻进了车底下。

闻人兄弟松了一口气,闻人虎叹道:“好险,他们叫信哥出来,我还以为会出事呢!”

马景澄一边继续弄千斤顶,一边说:“没事儿,他们只是为钱而来,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不会出什么大事,我想他们应该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闻人虎蹲下:“信哥,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缺钱,怎么不会乱来?”

闻人虎因为担心马景澄的安危,已经忘记了思考。

正所谓关心则乱。

马景澄停下手里的活,问道:“还记得我问他们是不是要煤油吗?”

“你还问他们是不是附近的人!”闻人虎细细回想。

“他们是怎么回答的?”马景澄问。

闻人龙:“那个叫阿飞的说不,但领头的说是,他们就是附近的人!”

马景澄点点头,问道:“龙叔是否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掩饰?!”闻人虎回答。

“没错。”马景澄肯定了闻人虎的回答,继而说道:“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只想要钱!”

“这从何说起?”闻人虎不解。

闻人龙接话:“难道是他们最初的行为?”

马景澄:“没错,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威胁,而是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只接待动手,而不是给我们留下缓冲和反击的时间。”

闻人虎摇摇头:“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

闻人龙也等待着马景澄的回答,他心里有着自己的猜测,不过他更想听马景澄的看法,这个大家都围绕着的人,能够处理各种事情,他十分想听其对此次短暂惊险的看法。

马景澄细细地讲道:

“我问他是不是住在附近,他说是住在附近,有两点:

一、他想借此告诉我们,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最好乖乖就范;

二、他想要借此来掩饰他们不是本地人,至少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防止我们寻上门;”

闻人虎:“就说,他们不是附近的人!”

“对!”马景澄继续给两人解释:“而且,他们形态遮遮掩掩,肯定不是惯犯…”

当然,马景澄解释的时候,保留了一些信息,比如,他最初那一刻,都只是猜测对方是为钱而来,直到那个蓬头垢面男子露出笑容那一刻,他敢断定,对方是遇上了急事儿,铤而走险,求财。

男子自认为很聪明,将计就计,马景澄认为他们是附近的,那他就顺着马景澄的意思说自己是附近的,未曾想,这是马景澄的试探。

一个人如果没有破绽,那么只能是行为和思维在同一纬度上,做的和想的保持统一,如果想的和做的不一样,那么再怎么掩饰,终究还是会露出破绽。

普通人可能对此没有感觉,可十分注重分析对手的人,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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