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河南岸的高级技工们,这段时间无比的闲,都闲出毛病来了。
三月初,马景澄让人给他们送去了无数的鸡蛋。
当前鸡蛋的市场价是,一公斤一块八,马景澄出价两块,能买到十五个鸡蛋,二十块钱就能买一百五十个鸡蛋,他直接买了一千五百个鸡蛋送到了谷雨河。
某天晚上上,马景澄紧搂着张莘月,听她讲自己在丹山上用鸡蛋练习精准控制的事情。
当时他就来兴趣了,脸凑得很近,兴奋地询问关于张莘月暗器的事情。
当他听到谷雨河那群家伙闲不住时,心中就有了主意。
八级工,那是神一样的存在,但不是谁都有他们那样的水准,下面还有一大群高级工的技术待提高。
他们肯定比不上张莘月,不能用石子剥生鸡蛋壳,但他们手中有电钻等工具啊。
这些家伙已经花了他很多的钱,至少数十万。
历来,在这片土地上,最为人们所诟病的就是,老板们不是人,只知道压榨员工,不给员工创造的环境。
老板是狗,员工活得不如狗,是行走的机器。
如果要描述一下一线城市的员工生活,那必定是这样的,早上六点闹钟响起,你知道你该起来了,可你还想挣扎三分钟,于是乎你告诉自己,再给我两分钟,可一闭眼,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六点半,你挣扎着起来,洗漱做饭吃,七点半左右出了出租房,背着一个包慌慌忙忙上了地铁。
你租房子的地方距离上班的地方要坐将近两个小时的地铁,这是当初毕业时愚蠢的行为导致的,或许是经常换公司。
九点的时候你在范围内打了卡,九点半进了公司,一直到晚上九点才下班,然后再坐回去,一天就结束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大家都匆匆忙忙,似乎没有问题,可不知道何时,你发现,自己突然找不到生活目标了。
如同机器一般的生活,让你对生活失去了热爱,不知道为何而活。
老板还时常刁难你,比如埋怨你打车费报销太高,找你去谈话,等等。
每天累成狗,哪还有什么创造力,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谈什么爱与不爱,狗带吧!
人人都在这种环境中,还讲什么要创新,听完只能嗤之以鼻。
在自欺欺人环境中求存的马景澄,很想知道,如果不给人们限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
很显然,红武人所谓戳一下动一下的特性是不会改变的,框框限制了他们的天性。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做什么,整天有人找到陶铃街让分配任务。
马景澄知道,他们没有自主性。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对一个事物没有清晰的认识,不会自我创造,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会逐渐放弃。
这就是他们放弃之后的现状。
他们像是一个个机器人,从出生开始就被要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渐渐的形成了一套代码指令,他们终将不是自己,在生命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将自己的需求和渴望隐藏起来,一点一点抛起,转变为为别人服务,听从别人的指示。
当养成了习惯之后,他们就像是一台操作系统,只有在需要处理任务的时候才会被动触发。
如果没有任务,他们就会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操作系统可以随时处于待机状态,人绝对不能如此。
由此,找一个自由散漫的人来带领他们就很有必要。
马景澄找到了一个工程相关的外国人,并且告诉这个外国人,工资不太高,但他能够在这儿做他想做的,然后再告诉众人,追寻自己想要做的。
这才建立起一点的自主性。
在这件事中,马景澄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
只求安稳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人工创造的湖泊,永远出不了巨龙,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人们怎么自欺欺人,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就算那个湖泊有千米之深,万米之远,培养的龙也不过是二流货色,一比就见高低。
老外之一点都没客气,各种买买买,马景澄也从来不吝啬,要买就买。
尽管有一部分人能够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但仅仅是那么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剩余的人,注定了他们这一生不会被马景澄或者任何人重用,也注定了这一生的平庸。
然而他们似乎从来意识不到这点,这就很可怕,他们的思维决定了他们的位置,可他们还在妄想成为最顶尖的人才,简直是痴心妄想。
意识永远比努力重要,永远!
不过这不能怪他们,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占据他们人生的百分之七八十。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通过国与国之间的发展就能看出来意识的重要性,比脚盆大的国家多了去了,为什么脚盆是一个强国,别的国家只能被欺负,就是意识问题。
不过无所谓了,马景澄也不在意他们是否全部都变厉害,只要有一部分人变得厉害,这就足够了。
鸡蛋上绣花的把戏很快就开始了。
显然,老外在这个方面显得一文不值,他最好的成绩是没让一个鸡蛋碎掉,但是蛋清漏了一地。
他对身边的老师傅充满了敬佩,老师傅们的手艺简直神乎其技。
有人在上面雕刻了花鸟鱼虫,堪比核舟记。
自然了,在鸡蛋上绣花,不过是练习他们的技能而已。
那天,马景澄到谷雨河去检查他们的成果。
多个成果斐然的高级工在短短几分钟内,展示了他们精湛的技艺。
正在欢呼之时,一群人闯了进去。
其中一个人说道:“主任,就在里面!”
为首的那人漠视一切,神色高高在上,他背着手走进去,所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盆子里的鸡蛋,冷笑了一声:“谁是负责的,跟我走一趟吧?”
“怎么了?”一个中年男子看了马景澄一眼,笑着问那人。
“怎么了?”那人冷哼一声,用手里的棍子敲打着机器下面的瓷盆:“外面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你们竟然买了这么多鸡蛋来浪费?”
他的敲击声非常大,声音中透露着威严和权势。
见没人理会他。
他似乎有点愤怒了,四处张望,寻找躲避的眼神,可没人想要理会他,他在众人眼里也没有发现太多的恐惧,他眉头紧皱,唾沫横飞:“怎么,都聋了,没听见还是怎么着?”
他一挥手:“统统给我带回去!”
马景澄这时在从椅子上站起来。
原来保密也有风险。
这家自由创作的厂子,距离他囤积煤炭的地方有三十米左右,只有几百个平方,门口挂的是个体工商户的牌子。
也没有招摇,可以说没有什么人知道他是陶铃街的地盘。
这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野猴子,不明所以地就冲了进来。
马景澄见怪不怪,这样的人他在短短几个月见过了太多太多。
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行为,扭头看着那人:“我就是负责人!”
“跟我走吧!!”那人大拇指朝门口一指,眼神中带有很多愤怒的东西。
张莘月并没有在场,由此不会有什么冲突。
众人出来阻拦,被马景澄制止了,“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门口,扭头:“对了,叫彩虹路去接我!”
“叫彩虹路,你好大的面子,少废话!”男人狠狠地推了马景澄一把。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车上,男子不耐烦地问道。
“不知道。”马景澄冷冷地回答。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男人冷哼一声:“你会知道的!”
威胁的意味充斥着整个车子。
到了目的地,男人率先打开车门下去,重重地关上门。
对那栋楼里走出来的人点头寒暄,一派正义之色。
车里,开车的司机扭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免得受皮肉之苦!”
马景澄平静地问道:“何为识时务,不知道这个识时务可有说法?”
司机正了正身体,扭动屁股,说道:“我说,你给我在这儿装蒜是吧,md,怎么来了个不长眼的!”
马景澄也不搭理他。
司机也不耐烦了:“md,我看你还嘴硬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几皮鞭下去,皮开肉绽,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识时务了!”
说完打开门钻了出去,吼道:“出来呀,手只是拷上,又没断!”
这里比较偏僻,马景澄出去,很随意地四周看了看。
按照行驶路线来看,应该是从已经过了崇羊,车辆是一直往西顺着谷雨河行驶的。
他被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刚才那个正脸平头男,坐在对面,点燃一支烟,打火机往桌上一扔,深深吸了一口:“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什么吗?”
“不知道!”马景澄无精打采地回答。
啪!
男子一拍桌子,吼道:“还嘴硬,看来不对你用点手段,你是不知道厉害,说不说?”
“你要我说什么?”
桌子后面的另一人听到马景澄的话,朝着男子摇了摇头,那人就是刚才的司机。
“我看你嘴硬到几时?”男子说着就脱下了外套,露出满身的腱子肉。
强壮有力的胳膊,一看就练过。
他缓慢地靠近马景澄。
一把揪住马景澄的头发,将其头抬了起来,“呸!”
然后放下,转身,握紧拳头朝着马景澄肚子狠狠一拳,直接给马景澄干趴在地上。
这时,外面敲门。
男子这才打开门走出去,声音传回来:“人呢?”
男子:“在里面呢!”
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走了进来,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马景澄,没有说一句话,看向在外面问话的人。
那人看向男子:“还不快解开?”
男子沉眉,疑惑地看向戴帽子的人:“这…”
“这什么这?”那人眉毛动了动,然后看向帽子男:“这是个误会!”
帽子男一言不发,却威严无比。
他就在那儿等着,意思很明显,他已经非常不满意了。
“要我亲自来吗?”
男子这才上前,瞥了一眼帽子男,内心已经在疑惑,此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与彩虹路有关系?
不过他对于马景澄没有向自己卑躬屈膝的事情还是不能释怀,狠狠地拉起马景澄,使劲儿捏着马景澄的手,眼一瞪,恶狠狠地放低声音:“你可以走了,算你走运!”
戴帽子的人转身,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他穿着长袍,鸭嘴帽压得贼低,外面还套着一个带帽子的外套,显得神秘无比。
马景澄脸色平静,眼神却充满了漠视,漠视一切。
走出去,天色阴沉。
出租车等在路边,那司机看马景澄时,一脸的疑惑,戴帽子的人随即递过一块手帕,没有说话,在马景澄擦脸时,径直离去。
马景澄没有看一眼,只是扭头盯着那跟出来的男子,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司机一路向东,车子停在了厂子门前。
众多人聚集在门口,见到马景澄从车里探出头,纷纷围过去,“没事儿吧,怎么样,没把你怎么样吧?”
都是一些关心的话语,听起来很温暖,可实际上却毫无用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难以消除的感觉。
“谁告的密,你们自查吧!自己离开,既往不咎,我查出来了,代价可能是你付不起的!”
他本想这么说,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威严似乎是有了,可辛辛苦苦运造的氛围就再也没有了,愉快很容易忘记,痛苦却不能。
人似乎天生就是如此,老师的戒尺、涨开的水、烧红的炉子,都是以通过痛苦的方式让人铭记些什么。
他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愤怒压了回去:“没事儿,该怎样还怎样,不要有什么顾虑,我看好你们哦…”
之后寒暄了几句,算是安慰这群人。
在这年头,穿那种衣服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安全,至少不能让所有人都消除畏惧。
刚才说那句彩虹路也是为了稳定军心,毕竟有些人知道他和李宽关系不错。
他乘车离开了谷雨河南岸。
这件事,是他遇见的一个小插曲。
彩虹路的人似乎并不知晓,可以说知道的人少得要命。
不过来救自己的那人,他倒是有几分的熟悉。
像这种试探,简直不要太多。
可今天,那人彻底惹毛了他。
现实似乎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没有将一切愤怒转化为语言的画面,只有接纳一切的沉默。
沉默的属性多种多样,有的沉默用委屈堆积而成,有的沉默是淡然于世的超有的沉默充满不屑一顾,有的沉默是心胸宽广,而有的沉默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什么是忠诚,或者说怎样才能获得忠诚。
忠孝礼智信,大忠和小忠之间,相隔是不是很远。
不偏不倚是为忠。
那么不偏不倚所对应的主体又是什么呢?
忠的对立面是仇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待着彩虹路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但是没有。
这说明了一件事,那人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彩虹路。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
困扰马景澄的不是那个将自己带走的人,而是救自己的人。
事情似乎又变得复杂了。
复杂的点在于和彩虹路的关系。
那些西苑来的保镖,已经离开了攀州,这是彩虹路明确告诉他的事情。
五月一号。
宋青州给他传了信,说光纤项目可行。
他并没有多么欣喜。
他很感谢彩虹路为他挡掉了众多危险,但路终究还得自己走,尽管不好走。
陶铃街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善,只等一路向南。
和尚去接受训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依旧没有音信,只能不等他先走。
五月五号,清晨,三辆红风p30从陶铃街出发,往南开去。
自从齐灵走后,马景澄就再也没去过齐连衡家,就连刘雨家都没去。
他在攀州本没什么亲朋好友,没什么好道别的。
往南的道路并不好,坑坑洼洼,颠颠簸簸。
穿过鬼谷之后进入了癸甲境。
癸甲比西境更穷,可是说是西南三境中最穷的地方,西境好歹还有个平原,癸甲什么都没有。
地无三尺平用来形容癸甲最合适不过,耕地面积少得可怜,这里的人能够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在这里,走了两天,很少见到一座石头切成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土坯,更多的是茅草房。
见到的人比花镇更瘦,没衣服穿的男孩子们,瘦的只有薄薄一层皮包裹着内骨,腿和胳膊都非常细。
马景澄没有办法想想他们的生活,他们也只能笑着仰望红风p30的雄姿,仅仅是如此而已。
或许他们会向村里人炫耀自己曾经看过非常巨大的卡车经过,但也只是炫耀那一刻得到了满足,过后一切成空。
七号中午,终于到了甲州成。
甲州,一个盛产竹子的地方,也就竹城。
从高处看去,甲州城灰蒙蒙的一片,房屋隐没在丛林当中,远处是一层清晰的小丘,小丘后渐渐模糊的山脉一层又一层,这是一座山中之城,应当是整个癸甲面积最大的区域了。
穿过地标建筑,拥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甲楼,到了花园式汽车站甲州汽车站。
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呢?
这要和攀州来比较才能够清晰地认识到甲州这座城市:
人口:攀州1200万,甲州120万;
生产总值:攀州120亿,甲州20亿;
占地面积:攀州10万平方千米,甲州1万平方千米;
仅仅是三项数据,就已经说明了癸境中心城市甲州的情况。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古代皇帝将人发配的地方,在它的南边,古代称为百越。
可以用鸟不拉屎来形容这里。
攀州不但是平原,还有一条江,甲州,只有无数的山,别的就没有了。
不过甲州有个好处,气候宜人,甲州一年中最热月份的平均气温在22c到26c,最冷月份能维持在2c到4c。
山地和丘陵占了癸境全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三,早就了癸境独特的气候,冬暖夏凉,空调在癸境都卖不出去。
将服务器放在甲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甲州距离凉都只有两百多公里,去那儿滑雪也很方便。
总之,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甲州那就是:穷!
甲州州长马长宁应当是很欢迎有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的。
此外,这儿的外汇留成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