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侍卫大哥说,前面是卧虎岭,那处最近有山匪出没,天色不早了,嘱我问姑娘可要明日再走?”立夏敲了车门,凑过去问。
“那就就近休息,明日天大亮了再走。”李予初想了想,他们人不多,更不宜声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上一连七日了,都没怎么休息,不说病人薛公子如何,那几个丫鬟都是没有功夫底子的,扛不住的,还不如明天再走。
李予初也是在马车里呆了六七日了,带的话本子都看了第二遍了,所幸路不太颠簸,否则,那可真是难受的了。
这下终于在天黑之前下了马车了,只觉得通体舒畅。
“哎?你……慢点儿!”李予初刚站稳,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一回头,看见薛绍也下来了,刚要拦他,又想起自己也躺不住,更何况早早就在养伤的他呢,话到了嘴边又转个圈,伸手去扶他。
“不用。”薛绍笑笑,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牵住了伸过来的纤纤玉手。
“你慢一点儿。”李予初刚把人扶下去,又自己爬上去了。
“安……姑娘?”薛绍单手扶着车梁,不明所以。
“晚上本来就风大,今天又下了雨,披着。”李予初从上面跳下来,倒是把伤员唬了一下。
“没那么娇弱……”薛绍只想叹气,“安安,我只是伤了,不是不行了,用不着这样。”
然后,被披上披风。
……
一路上向来都是姑娘们做饭,几个大男人轮流出去猎点儿新鲜肉回来的,毕竟,大夏天的,什么东西都放不住,现猎现杀,偶尔休息的早,立夏她们还会出去找点儿野菜,比如现在。
李予初和薛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侍卫已经把帐篷搭好了。
那是给几个姑娘家住的,而糙汉子们呢,值夜的值夜,上树的上树。
“辛苦你们了。”
“姑娘。”几个人看见李予初过来,拘谨的很,五大三粗的几个大男人,居然还有两个红了脸……
莫名其妙。
李予初不知道那是什么缘故,悻悻跟薛绍去旁边地上坐着。
然后,又被绊了一下。
又……
就这刚下马车的功夫,才几步路,她就被绊了两次!
“主要是地不平。”薛绍稳稳当当把人接住,用脚扒拉开那块石头。
“是裙子的问题,怎么那么麻烦!”不长记性的李姑娘,暂时记住了提着裙子走路。
“李尧大哥?麻烦你过来一下!”李予初坐定,看了看四周的山脉走势,就是很普通的山林呐,为什么取那么个名字?
卧虎岭,有老虎?还是说,山匪之中,能人比较多?
“姑娘折煞小人了,姑娘一声大哥,小人可担不起,承蒙相爷不嫌弃我们几个兄弟,给口饭吃,还赐了姓,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如今有幸护送姑娘往返东北方,自是竭尽全力,姑娘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
说着,李尧直愣愣跪了下去,看着膝盖都疼的那种,可人家硬是什么都没有样子!
李予初:……
“你先起来。”李予初抿了抿唇,他们家人少,家奴赐姓是很正常的,这一队人,是死士出事,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他们为了活着出来,为了到父亲身边经历了什么,可是,李予初知道,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熬得住的苦。
“姑娘但说无妨!”
李尧一动不动。
“这是命令,起来。”李予初只是想问问而已。
一听是命令,李尧二话不说就起来了,往那儿一站,李予初才觉得是她浅薄了。
就她这个个头,放姑娘堆里是个高的,跟少年郎一比,矮的不行,更何况是这么个大汉,她现在还坐地上来着……
总觉得自己连人家腿高都没有。
……
“李兄弟不妨坐下说话,我这躺久了,脖子不太好。”薛绍靠在树上,冲李尧开口。
“……是。”李尧看了眼薛绍,一根玉簪束了一半的头发,身前还飘了一缕,脸跟立夏脸一个颜色,鸦青色的长袍被白色宫绥系在身前,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姑娘,男人嘛,不该是他们这样的?差点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默念了三遍那是未来姑爷,这才忍住。
“李尧,你们知道那卧虎岭?”李予初浑然不知,要是知道,能笑死,薛绍要是真生的是五大三粗的,当年自作聪明救了她之后爬她院长的墙时,就被祖父打死了,哪里还能有人说情拜师的!
“提前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山上有一对石虎得名,最近是有人上山落草,故传扬开了。”李尧一板一眼,有一说一。
“无人接管?”李予初记得,这是允城境内,守备府不管事儿?
“说是管不了,太守已经引咎辞职,上报朝廷,不日应该就会派钦差大臣前来。”李尧也是那日领命时,听公子和相爷说起来,才知道的。
“那咱们最好是避开他们,通知一下,大家晚上都要小心点儿,进了允城街道,咱们就去找客栈好好休息一天。”
李予初知道赶路急不得,更何况,她已经给东寒三王子写了信,让他们先去找几株,届时直接入药即可,不用再耽误功夫,反正那东西在那边四季都长,只是不常见而已。
“是!”李尧领了命,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允城盛产小麦,百姓十五税一,太守应该也是科举出身的,文治辖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落草?”轻徭薄赋,扬文重教,不应该是安居乐业的么?李予初想不透。
“允城离京都可不算近,
朝廷十五税一不假,地方上到底是多少税一,那可说不准,一出事就引咎辞职的太守,到底有几分文人风骨也未可知,允城,没有朝廷眼里那么太平。”
薛绍想了想,剖了一遍,大理寺以往有过这种案子,地方官员勾结当地乡绅,硬生生逼死了不少无辜百姓,就连人家上京告状的路都要封死。
“钦差大臣还是快点儿来吧,咱们可没工夫管,等我们回来路过,怕是又要添人命了。”都能上报朝廷的山匪,祸及的,怎么可能是三两人……
真是多事之秋。
哪哪都不太平。
李予初抿了抿唇,有些怅然。
“会的,李尧能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相爷说的,无论是恰好听到还是专门说过他听的,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不用怕,朝廷不仅仅是知道了而已。
”
薛绍眯了眯眼睛,的确麻烦。
明日若是打起来,他可不能拖后腿。
“也是,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了了。”李予初靠在薛绍完好的一侧肩上,喃喃自语。
“会的。如果没有,我们顺便为民除害。”薛绍瞥见手边的一丛小紫花,手一动。
下一刻,小紫花就到了李予初面前。
“紫花地丁?刚好给你伤口清热消肿!你在这儿做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蒲公英什么的。”李予初拨了拨小花,要起来。
“哎?”薛绍再看了眼手上的花,好想扔掉。
“乖乖坐着,我马上回来,就在这附近,别待会儿我回来了,你不见了啊!”李予初不放心,又看了眼薛绍。
这人真的是有前科的。
前天晚上就是!
她一个转头的功夫,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