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问:“那绣花针又是怎么回事?”
我道:“说起这事儿,本神也很冤枉,我本想着给三百缝件衣裳,那针回回往我手指头上刺,有一回刺的深了,我疼的下意识甩了甩手,结果,结果就甩下去了。”
无生依旧沉着脸:“灵主,您自己数数,因为您左一个不小心,又一个不相干,扔下去了多少东西?”
不用数,本神记性好着呢,九件。
我尴尬道:“是多了点儿,不过其中四件已被我封印住了,能用的也就五件。”
无生又问:“灵主,您可知破开混沌后,那柄墨色小斧去了哪里?”
我忙不迭的摇摇头:“这个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我可不敢乱扔,本神很有分寸的!
无生重重一叹:“您口中的墨剑、玩具弓箭和绣花针……唉!这么说吧,那小斧被我炼成三物,一件是五浊剑,一件是追日弓,最后一件便是刺破您手指的擎天杵,还有小阿猕腰间那根叱咤藤……”
“叱咤藤?哦……我知道。”这事有点儿严重,混铁可不是等闲之物,好在本神提前下手做了防范,我喜道:“真是巧,被我封印的四物中就有它们,剩下的一件便是你送阿猕的藤条,不,是叱咤藤,那藤条是你用雷劫练就而成,本神自然知晓个中厉害,故而将其封印,本神很靠谱的。”
原以为我这一番详细解释过后,此事便到此为止,听完我的话,无生再没说话,也确实走了,只是半刻钟没到,他又折返回来,怀中还抱着三百:“阿凝你如此悠闲,不若帮忙带两日三百,我有事离开两日。”
无生的语气不咸不淡,平和舒缓,不带一丝波澜,称呼更是表现的与我亲近,应该不是生气。快速作过分析,我赶忙接过还在熟睡中的三百:“我办事,你放心。”
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却见无生那厮的狐狸眼先跳了跳,而后紧紧粘在三百身上,似乎他亲手将三百丢入了火坑之中,不舍、悲凉、隐忍、决绝……各种讨人厌的表情轮番上演,若不是三百还睡着,本神定要拿出几分神威吼过去:你再看,我就吃了他!
真是太不像话了!
无生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不说,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似在神游。本神大度,不与他计较,我来给他回回神:“你去做什么?”
果然在神游!
无生回过神,单膝脆拜:“请灵主赐无生神力。”
这架势我见过,算上这回是第三次了,只是前两次无生说下界的时候,轻松的好似在说去泡泡温泉晒晒太阳,这回怎的如此郑重?
我有些吃惊:“你又要下界?不是说只两次就可以了么?”
无生道:“此次下界,无生要将灵主的一道神力封于世间,用以净化凡灵。”
我不解:“这是何意?”
无生道:“方才无生的话没有说完,灵主破坏了此世间的天道法则,众凡灵会因此神魂俱灭。”
说来说去还是在生我的气呀!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肯说原因就好,无生这副正经样子实在吓人,不就是神魂俱灭么,在本灵神面前根本不叫事儿。
遂安慰道:“凡世的事我保证再不管了,神魂俱灭的后果本灵神一力承担。”
无生好似没有听到我的话,接着道:“对凡灵而言,最悲惨的结局便是神魂俱灭,但他们不知,只要这世间存在一日,他们的神魂便不会消散,圣灵会在灵渊助其重新转世,只是再不记得前尘过往,是真真正正变做了另一个人。”无生的眼睛终于从三百身上移开与我对视:“灵主,对一个圣灵而言,何为神魂俱灭?”
我被无生问的怔住,今日的无生很是古怪,但我大致明白他的古怪跟我脱不了干系,想到此,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会让我承担什么可怕的后果吧!
无生问的认真,我赶忙回神搜寻记忆:“我听圣灵们说过……应该是,应该是破开的混沌界没有凡灵净化飞升,重归混沌,圣灵们称之为混沌之劫。”
“不错。”无生只吐了两个字,狐狸眼再次粘到三百身上。
我嚯的站起身:“你是说,本神,本灵神开启的凡世要,要重归混沌?”
面对无生的沉默,睿智如本神还能不明白,虽有猜疑,我却不信,我不是圣灵,我是万有域的灵神,同宇宙共生的太初之神。
无生紧抿着双唇,见他点头的一瞬,我的心彻底凉了。
灵渊旁的菩提树下,乌离手握一片尺长的银杏叶,趴在绒毯上给三百扇凉,小阿猕盘坐在另一侧,正用白嫩的小手用力挤压一只粉色的果子,果汁一滴滴落入三百口中,三百吃的欢喜,对着那只粉色果子咿咿呀呀。
自亘域多了乌离,漫长岁月不再寂寞,自小阿猕破壳而出,亘域再无宁日,眼前这等和谐美好的场景曾是我最盼望的,如今却提不起半分心思感叹一句。
无生此次下界有些不同,除了无生讨要的神力外,我另将一道神力封入他的体内,据圣灵们说……无生其实也说过,我若入凡世,凡世会因承受不住太初之神的神力直接崩溃,所以我是不能离开亘域的,无生体内有我封入的神力,会不会让本就糟糕的事情变得更糟糕?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晓,我的担忧完全多余,圣灵们没有强大的神力,她们破开混沌成界后,便是在这里以纯净的灵力滋养万物生,一旦下界,万物生便失了灵源,凡世间随即崩溃,直白的讲,她们便是那凡世间不能撼动的天道法则。
而我这位太初灵神却不受这等制约,什么我的神力会让世间崩溃,什么凝聚出的真元能快速净化世间凡灵,造成混沌之劫,统统都是圣灵们编排出来诓骗我的,连凌界和无生都信以为真。本神与宇宙本就是一体,怎会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圣灵们编造这套说词,是怕我一时兴起,跑到这混沌界瞧一瞧看一看,再住上个万八千年的让她们为难,是以,我也没同她们计较此事。凌界那厮却破天荒的对一众圣灵们发了脾气,他在万有域可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谦谦佳公子,我这个被坑的人都没生气,他冒的哪门子火?实在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