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的金属罩清楚的印出她清秀的五官,其中原本樱红的润唇如今微肿着,伸长了手指碰了碰,居然传出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这是什么?
明雅眨了眨眼,她记得之前是没这么严重的,被沈渊咬的时候顶多是破了个口子,可如今一觉起来,怎么就变成了两根香肠贴嘴上了?
再反观自己一身居家睡衣还有浑身冒出的沐浴乳清香,很明显是被人洗过了……
明雅眯起眼,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你干的?”
方才的煞气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清醒过后他依然是那个暖如春风的男人。
可他外表虽然温和,出口的话让明雅气的想把身旁的行李箱扣他脑门上。
“恩,适当的消毒一下。”盯着她的嘴半晌,他皱了皱眉,掏出纸巾又想上前擦拭。
明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她很脏吗?消毒?!
她心底虽然气恼,可回想起他刚才的狠劲还有那支黑洞洞的管制枪械,她余悸犹存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会有枪?”
知道她在害怕,他目光晃了晃,伸长了手臂搂住她:“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明明语调温和,可听在明雅耳朵里却冷得她浑身发毛。
“如果我再跑了呢?”她试探性的问。
“再跑,我就一枪崩了你,省事。”他开玩笑地说完后很明显的感受到怀中人的瑟缩,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似乎过了火他摇摇头安抚道,“当真了?好吧不逗你了,那支枪其实是假的。”
“假的?”
明雅猛地挑高了眉头,而在震惊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愤怒。
谁会想到卓少爷这么好的演技,做起来就跟真的似的,连她都以为他会开枪的时候,他居然告诉她那不过是把玩具?
而后拿着一把玩具看着她跟沈渊在那跳脚,他估计偷着乐的吧!
想到这她也不怕他了,推开他起身,拎着包打算走。
可就在这时,当她留意到自己失踪的黄皮信封与保险箱钥匙的时候,脸色遂变。
“你在找这个吗?”他从抽屉里取出她父亲的遗书,连同钥匙一起放在她面前。
明雅几乎是用抢的把袋子夺过来,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完整之后垂眼不再瞧他。
“明雅,你这次走是打算拿着这笔钱再也不回来了吗?”他尽量保持语调和缓。
价值一亿的金条,确实能令她无后顾之忧的将孩子生下来,也难怪她之前如此有底气的与他争吵,原来已经一早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明雅不说话,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还问她做什么?
“可惜,你并不具备继承这笔遗产的资格。”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着她惊愕的抬眼,语气稍缓道,“爸爸在遗嘱中写得清清楚楚,继承的首要条件是你必须离婚。”
明雅困惑的点点头,她满足条件了呀。
卓然摇头,突然颇为无奈的开口叫她的名字:“明雅,我们还是夫妻。”
话中透着点惋惜,可怜的女人,她也许这辈子也无法继承父亲的遗产。
明雅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远远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一声不吭的从包里拿出那本红色的离婚证,然后泄愤似的往他身上一砸:“没离婚,这是什么?”
卓然捏着她丢过来的小红本,随手翻开看着两人的一寸照,微微勾起唇,两手捏住离婚证的中央。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徒的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本能的伸手要抢,谁知还是慢了一步,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本带皮套的离婚证撕成了碎片。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离婚证虽说不厚,可好歹套着皮套,他居然能轻而易举,就跟捏豆腐似的弄得粉碎。
她蹲下身捡起一地的废纸有些恼火的说:“卓然,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撕了证,我们离婚就不是事实了吗?”
勾起唇,他不答反倒背过身,拿出他自己那本与两人之前签下的离婚协议书,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撕了个干净。
明雅愣了愣,心中的疑虑渐渐变得清明,连离婚协议都没交上去,那么地上的这一堆废纸,有非常大的几率是假的……
“现在明白了吗,我们没有离婚。”他抱紧已经呈现呆滞状态的明雅,眸中柔情似水的安抚道,“放下你的偏见与固执吧,我们重新开始,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俯下身,他咬着她的耳垂呢喃,竭尽全力的蛊惑人心之余,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明雅听着那道低沉沙哑亦如提琴的嗓音,猛地一咬唇,随着利齿碰上嘴上的伤口,尖锐的刺痛伴随着腥甜的血腥味终于将她由迷雾中唤醒。
她惊魂未定,就差一点又要陷入他布下的温柔陷阱。
放下偏见与固执,跟他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好,真的好,如果这个场面发生在三年前她也许满心欢喜的便答应了,从此当个幸福的傻女人,不管老公是谁,在外面干了什么有什么身份背景,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便快乐得要飞起来。
可现在她,她默不作声的握紧拳头,这些日子以来,她开始对他改观,一并回想起爸爸之前的忠告。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有些内敛,却没想到城府如此的深,她看不透他,在他面前更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被耍得团团转之余,回过头居然还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错了哪……
她咬咬牙,想起曾经问过他,你喜欢我吗,回答是肯定的,可这就是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坦诚,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等想起的时候哄哄她,想不起的时候晾在一边,出了事她永远是罪魁祸首,是最该被谴责质问的对象,而他自己?则顶着一张大善人的嘴脸到处奔走,很多时候明雅会忍不住想,这个男人之所以给她收拾烂摊子,说不定就是想利用她的坏来突出自己的翩翩风度。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一段无法建立在信任上的感情,她留着也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等到老了,人老珠黄了就更没可能了。
“让我考虑考虑。”她跟他学,也把心事藏妥当了,先敷衍过去,往后再找机会。
卓然神情微滞,手臂一使劲把她搂得更紧:“好,我等你。”
经过这次,明雅真正明白到与敌同眠到底是什么滋味,她这么一闹算是完全撕开了卓然那层温和的表象,如今他也不再费心与她伪装,私底下的小动作堂而皇之的搬上台面,每每她不耐烦的挥开,他便打着夫妻义务的旗号恣意妄为。
擅自扔掉了她的地铺不说,连出门跟着的黑衣人也由一个变成了四个,整天浩浩荡荡的出行,明雅就是想低调也低不起来,久而久之受够了被人当猴看的视线,她懒了不出去了,成日窝在家里当她的卓夫人,少奶奶,可之后一细想她又猛然捶胸,她这算不算又中了卓然的心理战术?!
“要不要吃一点?”她拿着饼干坐在沙发上煲电视剧,忍不住朝一旁的小黑……恩,她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于是一人起了一个外号。
小黑脸上的墨镜闪了闪,本着夫人的东西不能吃,夫人的话不能信的至理名言,摇头婉拒。
“喂,为什么卓然没有炒了你?”她舔舔手指,瞅了眼那张熟悉的面孔,按理说她在他手上跑了,他应该不会好过才对呀。
小黑轻咳了声,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卓少说夫人狡猾,与其聘用一个新人倒不如留下我,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
他会吸取教训,如果再上当那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大蠢驴。
明雅冷哼一声毫无形象的睡卧在沙发上,平心而论,除却夺去她的自由,卓然对她还挺好的,房子虽小五脏俱全,吃的用的穿的,事无巨细大小全得经过他的筛选,最终才能用在她身上。
明雅之前问他,堂堂一个卓氏董事长,哪怕不住豪宅也得起个像样的别墅吧,否则过年过节人家登门送礼的时候,看他窝在这个小公寓会怎么想?
可他只是搂着她没说话,不咸不淡的模样似乎在考虑什么,隔天就有人往家里送了一大叠宣传单,什么户型都有,明摆着是让她做主。
然而一般的女人遇上这种情况,心情应该是雀跃的吧,毕竟老公温柔体贴又多金,什么都让自己拿主意,连买个房子都是看她高兴,点哪买哪。
可明雅却笑不出,他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好几年前就把卓家的老宅赎回来的事?却一直瞒着没让她知道,这分明是从未打算带她搬进去。
他骨子里估计还是瞧不起她,想来也是,她方明雅一个暴发户的女儿怎么配走进他的主宅,他一直抓着她不放手也不过是看着她怀孕了罢了,不甘心加上她不适时候的怀孕,可不就铸成了今天的局面?
卓氏大楼顶层。
桌上的内线秘书电话响起,卓然连头也不抬的按下接听键。
“卓总,会议时间到了。”那头响起秘书的提醒。
“好的,谢谢。”
十分钟后他抵达会议室,此时各部门人员已经纷纷来齐,他直接坐在首位,开口直入正题:“关于这次投标,胜算有多少?”
李学铭低头看了眼手表笑道:“这才两点,一会有消息古叔会打电话过来的。”
卓然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商量几个新项目的细节与进程,等到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下午四点。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拉开,卓然西装革履的从里面出来,后头跟着李学铭,两人正商量着投标的事。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拉开副驾驶位的门,李学铭忙不迭的坐进去,打算蹭一次顺风车。
卓然挑了挑眉头没说话,系好安全带直接把车开到了公路上。
李学铭耸耸肩,不用说他也知道原因,这不,当他看到卓少爷突然拐了个弯,在卓氏旗下的一家珠宝店外停车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美人膝英雄冢呀,这也不得不说卓夫人那魅力无边,迷得少爷神魂颠倒,连刚才开会的时候都不忘时刻盯着手机。
堕落了,真是堕落了!
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珠宝店。
店经理难得见到大老板的面,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迎上前招呼。
李学铭跟在他身后,瞅着他仔细挑选的模样,忍不住嘴碎道:“已婚男人之所以给女人送东西有两个理由,第一,他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借助送礼当做补偿。”
卓然没回话,看样子也不像,于是他继续说:“第二就是,他想要讨好那个女人……”
这次卓然回头瞥了他一眼,虽然很快移开,但他是个明眼人,一瞧就明了。
“怎么,跟明雅吵架了?”李学铭看着他选了一枚铂金戒指,精致的款式简单大方,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送戒指?
李学铭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满柜的奢侈品上,以这么多年泡妞的经验,非常想给他提个醒。
这个,其实比起戒指这种有着特殊意义的礼物,项链、耳环、镯子,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他依旧笑容淡定,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晚上明雅听着卓然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早早洗了澡窝在饭桌前等开饭。
她已经堕落了,吃了睡睡了吃,前几天去称体重发现居然胖了一圈。
看着他穿着围裙在屋内走动,明雅手痒的抓着他的手机给他拍了一张,“咔擦”一声令男人的动作僵了下,他搁下碗筷侧目看她,笑容和煦的道:
“来吃饭吧,我今晚做了你最喜欢焖猪蹄。”
明雅丢下手机盯了他半天,好半晌摇头道:
“我不吃。”
“我做了两个小时,你好歹吃一点。”他走过来抱起她,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
明雅不吭气,闷不做声的把小碟子推得远远的,她可是有骨气的,坚决不吃同类!
吃完饭以后明雅照例还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卓然就跟那小保姆似的给她端出了刚切好的水果。
看到他挡在面前的身影,她伸腿踢了踢他的屁股:“走开,挡着我了。”
之后明雅也没瞧他什么脸色,照常看自己的电视剧,津津有味的模样就差没往屏幕里钻去。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对他,好歹夫妻一场,即使不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好歹也好聚好散吧。
可他偏不,她算是见识到他的蛮横,顶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把她关在屋子里,她说要出去他也答应,可后头一堆黑衣人搞得就跟黑社会大姐大出行似的,她能给他好脸色瞧?
明雅那个窝火,憋屈,可她没办法,都说面对敌人,下下之策是出轨,中策是自我折磨,上策是淡然处之。
出轨肯定是没戏的,自我折磨……她又不是犯贱,所以她往上上之策那打了个红勾,大有你关得住我的人,关得住我的心,可你特么不能左右我的面部表情!
“明雅。”他挨着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戎盒,“送给你。”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又是戒指?”
感觉到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一僵,她知道她没猜错,忍不住眯起眼,这段时间他保持着每日一枚钻戒的节奏不停的送,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不做声。
“恩,戴上让我看看……”他把戎盒放入她的掌心,慢慢收回手目光专注的凝着她。
明雅愣了愣,侧过眼视线往他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她若无其事的把小戎盒收入睡衣口袋里,挥挥手:“我收下了。”
她领了他的情,却不承他的意,一切仅止于此。
男人淡然的笑意僵在脸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许久。
周遭再一次陷入一片寂静,屋子里的氛围霎时变得紧张,明雅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面上虽然平静,实则浑身的汗毛已经悄然竖起。
这人牛高马大的坐在一旁,哪怕没有任何动作,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仍于无形中源源不断的向她传递。
她心里噎着很不痛快,索性一屁股弹起来朝房间的方向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明雅。”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过是数秒的时间已经收敛情绪,表情重新变得柔和,“你最近睡得不好?”
“恩。”她闷闷的应了声,最近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好,浅眠、多梦,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令她惊醒。
“怀孕后我就变得浅眠,晚上只要有一丁点声响都会醒来,要不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省得你三更半夜回来吵醒我。”她试探性的问,反正她都怀孕了他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贴着她不放不嫌床铺太拥挤吗?
“好吧。”随着明雅目光发亮,他笑着否决,“以后我会早点回来。”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明雅摸摸鼻子,只觉得这人的少爷脾气越来越严重了,回到房间她拉开抽屉把他送的不知道第几枚钻戒扔进柜子里,数了数量,不多不少,刚好是从她回来那天开始送起。
眼瞅着他没跟上来,明雅把戎盒打开一枚枚的看,金光闪闪的铂金戒指,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不便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她可不傻,既然他不让她继承那笔遗产,那么她总得给自己存点路费。
------题外话------
月底了,结账了,忙疯了~那万更啥的,恩,咱下个月再说吧,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