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伯恩连连摆手,根本不敢去接,“先生,我感谢您的慷慨和大度,但我负担不起这块表的价值,对我们制表师来说,宝玑5号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远,我们对它只有膜拜和瞻仰。”
马克伯恩这么一夸奖,好多人都来瞻仰,搞得叶承欢很不自在。
这边,售货员已经给赵雅琳办好了手续,赵雅琳接过发票看了眼,马上瞧出不对,“这张发票是假的。”
售货员脸色微微一变,“这位小姐,华联商厦是正规销售单位,发票都是从税务机关领取的,绝对没有问题。”
赵雅琳坚称发票有问题,但售货员怎么也不承认,双方一时间争执不下。
这时,商场女经理刚好过来,听出大概什么意思后,冷冷的道:“小姐,我们的发票肯定是真的,你要是无理取闹的话,小心我们告你。”
赵雅琳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好,我不和你争论,咱们现在就去税务机关找人鉴定。”
“发票是真的,没什么好鉴定的。”
马克伯恩是格拉苏蒂的销售总监,今天专程来华联的专店查看销售情况,刚好碰到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不理,他拿过发票瞧了瞧,“这位小姐说的没错,发票的确是假的。”
马克伯恩是绝对的权威,也是华联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他说话没人敢不信。
他马上回到柜台,亲手写了一张保卡,交给赵雅琳:“这张保卡上有我的亲笔签名,就算没有发票,只要拿着这张卡,我可以保证您无论到哪儿都能享受了格拉苏蒂最优质的售后服务。我代表格拉苏蒂公司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说着,他向赵雅琳深深一躬。
然后,又转向商场经理,“现在我宣布,格拉苏蒂与华联的合作就此终止。回头我会向集团总部写一份报告,不光是格拉苏蒂一个品牌,将来斯沃琪集团旗下所有手表品牌都将终止合作关系。”
商场经理登时傻了眼,连连劝说,但这个固执的瑞士老头一个字也不听,他做人就像做手表一样,准确、严谨、一丝不苟。
马克伯恩和叶承欢握手,认真的道:“先生,我诚挚的恳求您妥善保护您的宝玑手表,这是手表行业的巅峰之作,如果它受到一点点伤害,将是整个世界手表业巨大的损失。”
叶承欢被他的诚恳打动,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回家把它供起来。”
“那最好不过。”
叶承欢一阵无语。
离开华联商场,他们一路西行,终于按蓝大胡子事先说的路线前往。
赵雅琳扬了扬刚买的腕表,好像邀宠的小女生似的,眼睛闪闪的道:“好看吗?”
叶承欢看了一眼,冰雪般皓白的手腕上那颗精致的格拉苏蒂腕表,也不知是女人提升了手表价值,还是手表提升了女人,总之两相辉映,十分光艳动人。
他表现的并没怎么夸张,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像你这样的女人,带什么都好看。”
赵雅琳内心一阵窃喜,如果叶承欢要是很夸张的称赞,她兴许没什么,但这次他很认真,赵雅琳心里热乎乎的,神情一阵恍惚,有些不知所言。
“你这人满嘴都是假话,我才不信。”
“小琳琳啊,就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唉,爱信不信吧。”
赵雅琳默默的撇过脸去,不再看他。
行了不久,他们来到一片建筑工地上。
一片冷风肃杀中,立着两栋还没封顶的烂尾楼,楼体好多地方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有些水泥也土崩瓦解,满是碎砖和瓦砾的建筑工地上,搭着几个破窝棚,窝棚里挤满了人,裹着破棉袄,满身油泥,高一声低一声的打牌,有的捏着半瓶白酒,眯着醉眼,到处打量。
给叶承欢的唯一印象就是两个字:荒凉。
这种地方常年连个雌性动物都没有,赵雅琳一经出现,他们隔着半里地就能闻到女人的味道,一个个红光满面,从窝棚里冒出脑袋,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又是吹哨,又是鼓掌的,恨不得把棚子都掀了。
“哪儿来的小娘们,长得真水灵啊。”
“操,你狗日的都有反应了,真没出息。”
“还他妈说我,好像你没感觉似的。”
“这小娘们儿真带劲,要是给咱兄弟暖暖被窝,那该多好。”
“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人家给我暖也不给你暖。”
“滚蛋……”
各个工棚都爆发了,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始终围绕在赵雅琳身上,从头到脚,被他们评论个遍。
那些话赵雅琳一个字没落,全都听个清楚,这帮人说话才没顾忌,好像一群狗看到根骨头,各种风骚、各种淫荡。
赵雅琳蹙着眉头,心里有点儿不太踏实,下意识的挽住叶承欢的胳膊。
叶承欢倒满不在乎,他是底层人民出身,偶尔来接接地气,觉得格外亲切。
“请问,蓝胡子在吗?”赵雅琳对几个发呆的家伙道。
“嗯?哦,在,在……蓝大胡子,有人找你……”
蓝大胡子打着呵欠,挠着痒痒从工棚里冒出来,一看是赵雅琳和叶承欢,立马呆了呆。
“大胡子,你小子有福气啊。”旁边的工友一把把的推他。
“屁福气,有啥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妮儿找吗?”蓝大胡子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叶承欢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笑眯眯的问:“还记得我吗?”
蓝大胡子马上变了一副模样,“记得,记得,嘿嘿……”
接下来,赵雅琳在蓝大胡子的引荐下认识了一些工友,说起华茂和穆长兴都是一肚子气,基本上和蓝大胡子说的一样。
随后,义愤填膺的人们跟着赵雅琳一起去找包工头烂眼边儿,要找他兴师问罪。
一干人来到烂眼边儿的办公室,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捏着小泥壶,美滋滋的喝茶。
咣!
门被砸开,烂眼边儿手一抖,壶里的茶溅了一身,他恼怒的抬起头:“谁!”
呼啦一声,叶承欢、赵雅琳带着蓝大胡子那帮人一拥而入,烂眼边儿慌忙起身:“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狗日的,问问你自己!”蓝大胡子有人给壮胆,拍着胸脯道。
“蓝胡子,你小子想造反!”烂眼边儿指着他凶巴巴的叫道。
“狗日的,今天老子就是要做回程咬金,造回你的反!”蓝大胡子当仁不让。
赵雅琳道:“你是这里的工头?”
烂眼边儿瞧了瞧她,感觉这女人气势不凡,但瞧不出来路,心里马上软了些,“是啊,你是谁?”
“穆长兴是你什么人?”
“我是他小舅子,关你什么事!”
“怪不得你这么牛气。”赵雅琳点点头道:“我问你,是不是欠了他们半年工资?”
“喂,你是谁,我欠不欠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几个泥腿子还想翻天?小美人,你不就是想给他们出气吗,今天我让你出不了气,人也走不了。”
“你敢!”
“我不敢?呵呵,你太小看我了,来人……”
烂眼边儿喊了嗓子,立马从外面涌进五六个大汉,把门堵个严实,抱着肩膀,冷冷的瞧着屋里人。
烂眼边儿一步步来到蓝大胡子跟前,拍拍他脸蛋,“大胡子,这次又是你小子带的头吧,以前我就一直憋着整你,一直没机会,这次我要不把你小子屁股打烂了,我他妈就跟你姓!”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巴掌,烂眼边儿火辣辣的捂脸,眨了眨眼来回看了下:“谁打我!谁他妈敢打我!”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烂眼边儿原地转了个圈,眼前金星乱冒,这次看清楚了,面前忽然多了个男人,摸着淡淡的胡子茬,眼神的明灭,嘴角的散淡,还是一如既往,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是谁!”烂眼边儿气急败坏的叫道。
“我是你祖宗!”说话间,叶承欢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一通嘴巴,抽得他老眼昏花,血沫子乱溅,脑袋一下下的来回摇摆,到最后整张脸都没了知觉。
叶承欢已经收手,抱起胳膊瞧着他,烂眼边儿脑袋还是不由自主的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