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疯子!这家伙是个十足的疯子!
巴掌大的雪花扯天扯地的下着,一脚踩上去足有半尺来深,叶承欢四仰八叉的躺在雪窝里,头发、眉毛全都成了白色,还对着门口的店老板邪魅的一笑,勾了勾手指。
店老板咽咽喉咙,小心出来,“先生,你这是……”
“咱们玩个游戏。”
“什么?”
“堆雪人会不会?”
“会啊,怎么了?”
“用雪把我埋住。”
“啊!”店老板忙不迭的摇头,这家伙真疯了,大雪纷飞的天气,他光着膀子还不算,竟然还要玩堆雪人这么荒唐的游戏。
叶承欢双目一眯,透出一股子慑人的威势,“你要是不玩,我就找你老婆玩去。”
店老板满嘴发苦,没法子只好依他。
“记住,堆的要是不好,不漂亮,我就找你老婆算账。”
店老板连连叫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碰上这么个疯子!
不久,叶承欢便被埋成个雪堆,店老板担心他出事,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瞧着,冷风刀子似的刮脸,不一会儿,他的手脚就冻僵了。他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雪堆下的那人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真要是出了人命,他一准被人当做杀人凶手。
“先生,先生……”他试着叫了两声。
雪堆下面传出闷闷的声音:“干什么?”
店老板吃了一惊,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活着,听声音活得还很健康,“十几分钟了,能出来了吗?”
“不能,给我老老实实等着!我先睡会儿,半小时以后叫我。”
店老板一阵发懵,自杀的法子多了,干嘛非选这一条,“先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好好聊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可怎么办……”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一着急说错了。
“闭嘴!”
眼看苦逼的半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店老板壮着胆子叫了声:“先生,先生,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雪堆四散飞溅,泼了店老板一身,叶承欢施施然的站起来,长长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原地蹦了几下,拍拍店老板的肩膀:“嗯,做的不错,回头带我向你老婆问好。”
说罢,便推门进了旅店。
老板直愣愣的看着他进去,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事和自己老婆有什么关系。
回到屋里,见聂小青脸色绯红,已经烧得昏昏欲睡,他鞋也没脱,径直上了床,一把掀掉被子,把女人的滚烫的身子紧紧的揽进怀里。
刚才他用无为神诀将全身的热气散掉,将雪堆的寒气丝丝吸进血脉,然后闭住阳脉,将寒气全都禁锢在阴脉里,只要他不主动散息,那些寒气至少能保留三个时辰,此刻的他好似一块开水都化不开的大冰坨子,没有药他只好把自己变成药,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聂小青治病。
聂小青仅存的一丝神智告诉她,她正在男人怀里,她想推开,可两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她恼怒,她慌张,她害怕,可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恼怒什么,慌张什么,害怕什么。
渐渐地,最后一丝神智也没了,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居然和那个讨厌的家伙到了一座山上,山花灿漫,暗香幽然,他们互相依偎着坐在一大片野花丛里,望着白云苍狗间一条大瀑布飞流直下,煞是壮观!
她的笑容从来没这么明媚过,男人的笑容也从来没这么亲切过,两人彼此笑着,好像永远都笑不够似的。
男人好像给她悄悄的说了声什么,然后他的人忽然消失不见,她茫然四顾,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叫又叫不出声,望着山川间的瀑布良久无言,最后纵身一跃!
棒棒棒!
随着一阵敲门声,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那张床上,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被角也掖得一丝不苟,窗外一片暖阳,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的梳着羽毛。
屋子里还留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可是叶承欢呢?
她下意识的摸摸眉头,一点儿都不烫了,身上无比轻松,好像卸掉一副千斤重担。
打开门一看,来的正是那位苦逼的店老板,笑容可掬的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聂小姐,趁热吃吧。”
“昨晚送我来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他一早就走了,还特意吩咐我给您做碗汤面条,看您的气色不错,应该病好了,多亏了他……”
“他怎么了?”
“他为了给你降温,让我把他埋在雪堆里,足足一个小时!唉,一看你们就是恩爱的一对,我自以为对我老婆不错,可是和他一比,简直差着天地……”
仿佛有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到她的脊背上,窗外一片晴暖,可屋里的聂小青此刻却已冰冻!
用一夜的时间给聂小青物理降温,等她的烧退了,叶承欢终于松口气,这才将阴脉里的寒气散掉,又将阴阳两种内息运转了三大周天,不消半个时辰,他的人便如饱睡了一夜,身体里的小马达重新开动,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不管聂小青怎么恨他,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聂小青死掉,或是亲手结果了她,那不是叶承欢的风格,至少在他看来,两人之间并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有这么一个脾气臭到家的妞儿做对手,他也会觉得格外有趣。
不过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安顿了她,治好了她的病,他就已经尽到一个“仇人”的责任了,何况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至于聂小青会不会乖乖的呆在这里,还是又要去沈家送死,那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
离开小旅店,开着汽车轧了一路雪,逶迤着回到维多利亚,走进大厅的一刹那,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叶承欢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似的,怔怔的站在那里。
林佩珊面上挂着微笑,正和一位金发洋妞谈性正浓,谢婉华和灵儿则热情的忙前忙后,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送水果,场面十分热络。
那个洋妞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和自己有过一夜情的大科学家,米兰!
叶承欢做梦都没想到,这妞来的居然这么快,来了之后居然会冷不丁出现在维多利亚,而且还和不苟言笑的冰山老婆相谈甚欢。
这妞别看是大科学家,可在人情世故方面从不藏什么心机,和老成练达的林佩珊比起来简直就是张白纸。
万一她嘴巴没把门的,把两人的关系捅出来,天知道会惹来什么祸端。
不过看到另外一位尊敬的客人在场时,他的心才算稍稍安妥些,起码有她的母亲和田秀美在场,估计这妞总不至于胡乱放炮吧。
和田秀美还是一贯的从容谦和,对叶承欢微笑着点头致意:“叶先生,你回来了,请原谅我们的冒昧造访。”
“哦。”叶承欢木木的点点头,挤出一丝不怎么优雅的笑容。
林佩珊只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光从眼神读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米兰却是一愣,凝望半晌,忽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在他脸上啵啵啵的来了十几个kiss。
糟糕的预想还是成了现实,这妞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什么时候能学人家林佩珊矜持点儿呢,叶承欢苦恼的想着,同时还连连给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米兰一愣,“亲爱的,你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眨啊眨的?”
叶承欢忽然明白了一点,在这张白纸面前,自己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就是闭上自己的五官。
因为你给她使眼色,给你说弦外之音,她都完全无视,甚至很大情况下会给你解读成别的意思。
“是啊,最近眼睛有点不太舒服……呵呵……”他干笑一声,还假装揉眼。
林佩珊在那边冷言冷语的道:“恐怕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吧。”
就算米兰不明白,叶承欢也当然明白林佩珊的意思,“咳咳,老婆,你真有学问,动不动就引经据典的,呵呵……”
米兰果然对他们之间的机锋无感,好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拉着叶承欢坐到沙发上,甩开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一对湛蓝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十分牛郎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叶承欢就算没看林佩珊,也知道观音姐姐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不自在的挪开屁股,可米兰马上得寸进尺,她也挪了下屁股,这下两个屁股便紧紧的靠在一起。
屋里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他和米兰身上,叶承欢从来没在一堆女人中间如此尴尬过,事实上在过往的岁月里,女人越多他便越如鱼得水,可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同,不同就在于林佩珊是他接触过的任何女人,林佩珊就是林佩珊,就算没看到,可一想到冰山老婆眼里那两道冷箭,他就有点儿如坐针毡,当然,这绝对不是他的性格,可自从遇到林佩珊之后,他的桀骜偏偏多了这么一层色彩。
“那啥,你啥时候到的?”叶承欢没话找话。
“刚到不久,怎么,你是不是专程为了见我才赶回来的?”
“咳咳。那啥……昨天公司里有事,加了一夜的班,现在还发困呢。”叶承欢打个呵欠,可还用眼角瞄着米兰,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话外之意。
“是吗?那你快去休息吧。”米兰无邪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