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写着,萧惠群侧眸斜柴祎一眼,问道:“你准备继续窥探两个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吗?”
柴祎昂起头,义正言辞的表示:“谁窥探了,我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方便你随时随地取血吗?”说罢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伤手。
萧惠群略有些心疼的蹙了蹙眉,“我还是先给你重新包扎起来吧。”
她用布将他伤口的血擦去,低着头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待一切搞定之后,低声征求道:“坐在旁边等我好吗?”
柴祎乖觉的点点头。
此时她正写着劝沈含章想开一些,言说即便帝王也有许多掣肘,宫中许多女子即便存在,对她也不会造成威胁,柴祎撇撇唇,得了吧,哪有什么身不由己,还不是男人好色花心,他敢保证,就柴绍这样的,两年之内肯定还会再选妃。
如果他还有机会的话。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这么痴情。
哼!
萧惠群朝着他笑了笑,垂眸继续写字。
长长的眼睫毛掩盖了她的眼眸,也遮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她咬着唇角匆匆写完,眼角缓缓溢出一滴眼泪。
她将绢帕叠起来,递到赵早早的手中,说道:“待明儿你将这东西送到宫里去吧。”
“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们两个除了记忆却没有交换什么可以拿来思念的东西。这手帕是我自己亲手秀的,你让含含留在身边,若想我了便看看。”
她看赵早早眸色深沉,一脸躁郁似乎马上要暴起反抗的模样,再次说道:“我和含含姐妹一场,阴差阳错之下嫁给同一个男人,短时间内或许还可以亲密无间,但女人小心思众多,时间长了恐怕会产生龃龉。我这次离去,不仅仅是因为柴祎,还有一方面这个原因,所以你不必自责更不必为了留下我反抗。”
“明白了吗?”
好一会儿,赵早早才低下头:“属下明白了。”
明珠眼泪汪汪的看着萧惠群:“萧姑娘,婢子不舍得你。”
“傻姑娘,若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寄信,待将来你和赵早早成亲,我会给你寄过来一个大红包。”她摸了摸明珠的小脸,笑着哄她。
离开的时候,她拍了拍始终不发一言的沈含祯:“好好扶持你姐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去。
而柴祎朝着三人呲了呲大白牙,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柴祎的人已经离开了。
“明珠去萧姐姐房里,看看还有没有一模一样的绣帕。”沈含祯飞快的命令明珠,在她跑出去之后,则立刻从赵早早手中将绣帕拿过来,摊开之后只见最后几句写的确实:“若柴祎反心不除,我会杀之,让陛下暂时不必顾虑。”
“从你身上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割条口子。”
沈含祯将绣帕扑到桌子上,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字体还有字的分部,脑中不断回想着这两日两人一起读书时,他和萧姐姐曾彼此模仿过对方的笔迹。
明珠很快跑了回来。
手中确实拿着一条一抹一眼的绣帕,这绣帕并非是萧姑娘绣的,而是她绣的。
沈含祯将新的绣帕铺在桌子上,就这赵早早的血,艰难的模仿着上面的一笔一划,并将最后的一句话改成:自此一别,或许今生都将不会再见,但此生此世,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姐,萧惠群留。
他将假的绣帕叠好递给赵早早,然后将萧惠群写的那条,环顾四周之后,藏到了博古架上的花瓶中。
几乎是刚刚坐下,明珠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赵早早警惕起身,护在两人面前,嘲弄的说道:“怎么?林都王反悔了,让阁下返回来杀人灭口吗?”
明珠眼眶和鼻头通红,她泪汪汪的看着祁天佑,泣声道:“祁大当家。”
沈含祯嗤笑一声,训斥明珠道:“哭什么哭?要杀要剐随他们,但若我们死了,柴祎也别想活。”
祁天佑笑了笑,说道:“三位想多了。”
“我家主子既然已经答应了萧姑娘不会动你们,那自然会说到做到。我这次回来,不过是因为萧姑娘忽然想起还有两句话未曾交代给沈家娘娘,所以派我过来添上两句。”
“我们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傻子吗?”沈含祯冷冷的勾勾唇,“既想知道内容又要显示自己大度,林都王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沈含祯毫不留情的拒绝道。
“既然小公子不给,那我只能自己取了。”
说完,祁天佑便向三人走来,赵早早气急败坏的挡在前面,一面挡住祁天佑的攻击,一面扭曲着脸骂人:“乘人之危,小人行径。”
嗯,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他就被祁天佑制伏了。
最终,祁天佑在明珠身上找到了血书,他笑了笑,直接道:“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这东西也没必要留给你们了。”
赵早早大声骂人,他皱眉,欲伸手将人劈晕,却被扑上来的明珠阻止:“祁大当家,看在我们总算是认识多年的份上,求您放过他吧。”
祁天佑动作一顿。
然后便离开了。
三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人骗走了。只……让沈含祯担忧的是,他的自己虽非常像萧姐姐,但到底有细微的差别,也不知那柴祎是否看的出来。
“明珠去看看果丁和阿宁两人怎么样了,赵早早你现在……传消息出去,咱们立刻把手帕转出去。”即便现在手帕无法入宫,也不能留在他们手里了。
万一那柴祎疑心病非常重,再返回来一次呢。
“是。”
赵早早和明珠两人齐声应道。
半个时辰之后,柴祎他们到了新的落脚点,这只是一家普通的民居,从外面看甚至都不算大,常住的人口也不过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极其父母老人,若从外面看,不会想到这里会是柴祎的一个据点。
原先的人把正房让了出来,换了新的被子床褥给柴祎住。
萧惠群安坐在凳子上,看着柴祎笑眯眯的瞅着她,她睫毛微颤,说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这家里只有这一间比较好的房间,剩下的都是他们混住,你总不能让我去和祁天佑他们挤一起吧。”
他托着腮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碰你。”
萧惠群:“……”
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那么色眯眯的看着我,也许我还能会相信你。
但确实也不能让他就那么出去。
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柴祎,我希望你能兑现你说的每一句话。”
“不然我会慢慢变得不再相信你。”说完她款款走向床铺,脱了鞋子上床,直接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柴祎:“……”
怎么感觉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他撇撇唇,非常丧气的也跟着爬上床,然后很生气的发现,竟然给准备两床厚厚的被子。
得了,这次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柴祎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一会儿才用肩膀撞了撞萧惠群,趴到她耳边嘀咕道:“那不做什么,睡前吻总是要有一个的吧。”
“不然人家总是睡不着呢。”
然而萧惠群并不理他。
柴祎不死心的继续蹭她,萧惠群只能无奈的睁开眼睛,扬起脖子在他的脸上淡淡的印下一个吻,说道:“快睡觉吧,折腾一晚上,好困的啦。”
折腾……
明明他还没折腾呢!
但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柴祎躺回去,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听到了身边人逐渐缓下来的呼吸声:“群群,群群……”
连着喊了几声,萧惠群都没有答应。
他坐起身,俯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笑着说道:“这才是睡前吻嘛。”
他掀起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待他关好门之后,萧惠群轻轻睁开了双眸,她侧过身伸手摸了摸身边存有余温的被窝,微微扯了扯唇角。
互不信任啊。
她不相信柴祎会真的为了她放弃一切,看来柴祎果然也不相信她是真心愿意跟她走。
所以她才会含含留下那句话,所以他才会派人回去取。
她这次书写,是用的科考时的字体,因为这个她和沈含祯探讨过,怎么样才能在书写的时候,去掉她字里行间的女气。
所以沈含祯肯定会模仿她的笔迹。
而恰恰,柴祎从没有见过她用这般字体写字,且在手帕上用手指写的,他不过用余光看了几眼,即便沈含祯和她写的有细微差别,他必定也看不出来。
倒是多亏明珠勤快,一模一样的手帕绣了好几条呢。
在她说自己亲手绣之后,想必沈含祯就已经明白她的意图了。
柴祎从祁天佑手中接过手帕,问道:“你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做什么?”
“三个人正坐在一起,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明珠自己在哭。”
祁天佑回答道。
“你觉得他们看过了吗?”柴祎展开手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确实和他之前看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待看到他没看到的地方时,他微微勾了勾双唇。
却是萧惠群在教沈含章要学着乖巧,要通过怎样的途径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祁天佑想了想:“属下猜测应该是看了,我带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反抗特别激烈。”
“赵早早和明珠作为下仆,应该不会看。所以看得应该会是沈含祯,他年纪轻做事散漫,必定不会顾忌这些的。”
“最爱的妹妹。”柴祎呐呐的重复了这几个字,最后将手帕递给祁天佑,“烧了吧。”
“是萧姑娘写的那条吗?”祁天佑说道。
应该是的,前面的内容一模一样,连字所在手帕上的位置也分毫不差,想必短时间内是做不得假的。
“是。”柴祎应了声,挥挥手道。“你回去歇着吧。”
“主子,您……咱们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筹谋了多年的大业吗?
柴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天佑还惦念着沈含章身边那个小丫头吗?”
祁天佑沉默了一瞬,默认了。
“她会是你的。”柴祎笑着说道。
祁天佑先是愣了愣,随即抱拳:“谢主子。”
柴祎重新走进房内,床上的女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容颜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丝丝模糊,他吹灭了灯,将外衣脱下,爬到了萧惠群的被子里。
将人揽到自己怀中。
萧惠群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
柴祎侧耳听了听,却依然么有听清。
他满足而舒服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萧惠群的脸颊,“这些时日,我每次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梦到这副场景。”
“你乖巧的躺在我的怀中,笑着说会永远爱我,愿意为了我放弃生命。但每次醒过来,身边总是空落落的,让人心里分外难受。”
“现在美梦终于实现了呢。”
他轻轻的问:“你真的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柴绍一点感情都没有,对不对?
“对。”柴祎替萧惠群答道,随后他笑了两声,拥着她缓缓的陷入酣眠。
许久许久之后,萧惠群睫毛颤动了两下。
然后睁开了双眸。
黑暗中,男人的面目看不清楚,但抱着她的双手却充满力量,她略微动了动想要挣脱出来,却被睡梦中的他抱得更紧。
她无声的回应他的问题:“我爱你。”
正因为爱你,所以不想看着你犯错。
柴绍很好,他将来一定是个非常好的皇帝。当然,柴祎也很好,如果做皇帝的话或许不会比柴绍差,可偏偏造化弄人,身份早就在很久以前确定了。
而柴祎若想推翻这一切,只能踩着无数人的生命。
说她仁慈也好、圣母也罢,这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
“对不起。”她又无声说了一句。
若……
我会阻止你的。
即便我力量微弱,但我们两人……早就同生同死了,不是吗?
她耳边传来两人一致的心跳声,无声的勾了勾唇。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这是在很久以前,你便发下的誓言,还记得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