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缓一拨，姣然漆黑的眼珠子晃了晃，极快地把上面的信息看完。
见她把手机收了起来，沐玖柒朝楼梯处扬了扬下巴，“走吧！”
说着，她便率先抬脚往楼下走去了，结果走了几步，却听姣然道：“你先走吧，我得等一下去楼下找你。”
“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沐玖柒脚步一顿，一眼就看到了脚步不急不缓地往楼上走的楚行之，她回头朝姣然挤挤眉。
楚行之显然也已经看见站在楼梯口处的沐玖柒，他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客气地朝她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姣然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眼中似有几分狠色，她忍不住仔细看着他，却见他眸色平静，恍若刚才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
不止姣然有这种感觉，沐玖柒也有。
少年步调散漫地从她身侧越过，她隐约看见他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但又极快地收回目光，让人反应不及。
等她反应过来时，却见他早已走到姣然面前，眉眼间泛着柔色，像是没有棱角的玉，转眼便敛起了锋芒。
刚才一瞬间的错眼，仿佛像是她看岔了，但她又莫名地生起一阵寒意。
仔细琢磨间，沐玖柒耳边蓦地响起姣然的声音，语调又暖又柔，“我和九十七要有事要出去一下，中午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楚行之瞥了沐玖柒一眼，目光又落回姣然脸上，“现在？”
“对，有点急。”
主要是医院离得也挺远的，一来一回可能要耽误不少时间，下午两点就要上课了，可能会来不及。
说完，姣然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便把衣袖拉了回去，把腕表藏了起来。
“你自己吃饭去吧，我们走了！”
她和楚行之摆了摆手，才牵着沐玖柒的手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两人迎着寒风走到了校门，无意间被姣然撞了一下，沐玖柒才回过神来，“你有没有发现，他似乎对我有点意见啊？”
虽说沐玖柒和楚行之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印象还是有的。
他以前虽说也是对她爱搭不理的，但不会让她有那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也不知到底是他表情管理太到位还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他对她好像抱有某种不知名的敌意。
姣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谁？”
然而对上沐玖柒的目光时，不等她说话，姣然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楚行之。
姣然无聊地踩碎脚边的枯叶，身前的围巾在空中飘摇，她不以为意道：“我也没见你那前几任对我多有好感。”
当然这和沐玖柒换对象的速度有关，经常她还没来得及认识，她那脆弱的恋情就结束了。
宛若一个渣女。
“男人如衣服，换得太快，怕你反应不过来。”
沐玖柒不着调地耸了耸肩膀，侧着头看姣然，柳眉轻挑，“但你不一样，我看你就是奔着要过一辈子去的。”
姣然翻了个白眼，冷嗤了一声，不置可否，“他对你没意见，有意见你也管不着。”
楚行之此人，做事还是有点分寸的，就算真的有意见，也不会表露出来。
“姣姣，我俩可是青梅竹马。”
沐玖柒按着心口，难过地看着姣然，见她面色转黑，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是男的话，他根本没有机会。”
姣然斜斜睨了沐玖柒一眼，轻飘飘的目光，恰似此刻的风，她不客气地道：“就算你是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做什么白日梦？”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隐约带着几分傲娇的意味，还轻轻地哼了一声，满是嘲笑。
沐玖柒神色受伤，“姣姣，好歹我也保护了你十几年……”
“打住！”
“我美丽的生命也才十几年，你哪来的保护我十几年。”
她们认识的时候才七八岁，沐玖柒十五岁来了邬城，满打满算才七八年。
两人走在安静的街道边，远处是疾驰的汽车，携来一阵狂风，落叶在天上飞。
姣然两手揣着口袋，懒懒地收回目光，蓦地侧头看向沐玖柒，她弯唇笑了，“实话跟你说，我跟阿行认识的时间，比你还早。”
她第一次来邬城的时候是五六岁的时候，远在沐玖柒之前。
“……”
世界真小。
两人说话间，转眼便搭着车到了医院。
两手空空去不太好，于是两人又在门口买了点花和水果才往医院里去。
许是中午时分，医院倒是安静地过分，唯有偶来的脚步声清晰的落入耳中，转眼便远去了。
凉风从过道打开的大窗透了进来，把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驱散了几分，有几分新鲜，也凉得刺骨。
姣然忍不住把围巾拉紧了，避着风沿着过道走，一边走还一边不确定地问：“这个时候，爷爷不会睡觉了吧？”
老人家基本上都要午睡的，况且老爷子还受伤了，更是需要休息，指不定这会儿过去还会把人打扰了。
顿时姣然忍不住看向沐玖柒，却见她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是明月急着叫你过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昨晚联系不上姣然，楚明月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重复交代了很多遍，一定、务必让姣然明天中午去探望老爷子。
但是沐玖柒多问几句，楚明月又突然不说了，高冷的哼道：“反正你叫她去就是了，和你无关。”
要不是楚明月烦了她一整晚加一上午，甚至不惜威胁她，沐玖柒才懒得搭理她。
许是真的有事，她也没计较太多。
“什么事？”
姣然有点琢磨不透，只能抱着满腹疑惑来到病房前。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停住，只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颇为耳熟。
沐玖柒手里那这东西，顿时她蝙超姣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敲门。
姣然应言轻轻地敲了敲，清脆的声音缓缓落下，里面的说话声也猛地停住了。
里面一片无声，转眼间便传来一阵轻缓地脚步声，下一刻，门被陡然拉开，袭来一阵暖意，倒是比冷冰冰的室外要舒服许多。
入目的是楚三叔，姣然轻巧地眨了眨眼睛，她举着手朝他挥了挥，“三叔好，我和九十七来看爷爷？”
“爷爷没事吧？”沐玖柒也问。
“没什么大事，伤筋动骨，住上几个月就好了。”
总体而言，还算是幸运的，虽然摔得不轻，但是也算不上特别严重，只要好好休养，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姣然和沐玖柒动作一致的点了点头，跟着楚三叔往里走。
此刻病房里没人，空荡荡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
老爷子年纪不小，但是精神不错，若非身上伤口被纱布包着，基本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个病人。
老爷子看见姣然和沐玖柒，眼睛蓦地一亮，他朝姣然和蔼地招了招手，“姣姣是吗？”
姣然和沐玖柒其实和老爷子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俩从小在淮宁长大，但老爷子一直在芩州，鲜少去淮宁。
或许和楚青州楚明月很熟，但是和楚老爷子称不上特别熟，不过刚好楚三叔在这里，倒也不算特别尴尬。
“对，爷爷你怎么样了？”
姣然来到病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见老爷子精神十足，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沐玖柒也点点头，“还好没事。”
“不过是谁救了你啊？得好好感谢人家。”
“你三叔的儿子。”
楚三叔还好没在喝水，不然指定一口水喷了出来，他按了按狠狠跳动的太阳穴，无奈地道：“爸，有完没完了？”
他倒是很想有个儿子，但是他真的没有。
老爷子无视楚三叔的反应，显然是有话跟姣然说，他朝楚三叔使了使眼色，“我想吃水果，你去帮我买点。”
“你这……”
楚三叔目光落在沐玖柒放在桌面上的果篮上，神色奇怪，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顿时他唇边的话咽了下去，见老爷子往沐玖柒身上晃了晃，他会意，轻咳了一声，“柒柒啊，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然而他只把沐玖柒带了出去，只剩下姣然和老爷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姣然也不傻，也明白过来了是老爷子要找她了，难怪楚明月叫她过来。
原来是替老爷子传话。
但姣然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楚老爷子找她会有什么事，毕竟他们见面地次数是在是不多。
姣然满心疑惑，久久不言，空气倒有几分安静。
许久，老爷子朝她和蔼地笑了笑，奈何姣然有点觉得毛骨悚然，“爷爷是有话对我说吗？”
老爷子点点头，对她道：“我叫你来，是有事拜托你……”
姣然听着老爷子说的话，眼睛蓦地瞪大，一双漆黑的眸子盛着惊讶的光。
沉默了许久，她不由地道：“爷爷，要不是还是算了吧？”
这样的话，他会生气的。
“我又不会跟他说是你干的，没事。”
老爷子安抚了姣然好一会儿，又开始打起来感情牌，“你看你三叔，这么老大不小了，你难道忍心……”
“……”
仔细琢磨了一下，姣然点了点头，“那爷爷你别说是我干的。”
想起他和校长的关系，她建议，“你可以说是校长做的，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