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绵绵,空气飘着朦朦胧胧的雾色,明明是下午,但此刻却分明让人恍惚以为是黎明的天际,倒有几分催人入眠。
此刻客厅内回荡着电视剧里背景音乐和演员的配音,在这安静的午后,倒显明亮。
女主长得好看,素日粉白的脸上红得似晚霞,脸上带着几丝醉意,半醉半醒间缓缓地向男主倾诉前世的一切。
她的音色明亮清脆,缓缓落下,像是指尖落下琴弦拨出的曲调,悠然悦耳。
姣然双腿盘坐沙发上,手里不时捏着几块薯片往嘴里吃,双目入神地看着画面缓缓变化的屏幕。
女主说完,声色似能感染人一般,让人共情,引人深思。
姣然下意识地想跟楚行之讨论剧情,结果一转头,却见少年安然地靠在沙发上,双目微闭,一动不动。
明净的灯光轻缓落下,像是带着滤镜一般,衬得他皮肤极白,五官轮廓又冷又硬,便是睡着了,身上也散发着几许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气势,又冷又沉。
许是觉得他身上气质过于熟悉,姣然双腿盘起,右手肘压着膝盖,撑着下巴,抬起眼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在脑中搜刮了半天,她微皱着眉摸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才蓦地想起,他和她的梦中情人太像了。
沉睡中的少年许是陷入梦中,此刻眉头微微皱起,身上的气势又似冷了几分,倒显不善。
把桌面上的零食袋清空了以后,姣然把横在他们中间的抱枕拿开,恶作剧心起,她缓缓靠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朵,刻意压着声音,化作嘶哑的气声,轻声唤,“阿行……”
鼻间携来一身浅淡的清香,栀子花的味道,本就浅眠的楚行之一下就被惊醒了。
女孩温热的呼吸落入耳中,带着灼热的烫意,像是要把人烧着一般,他下意识地侧开头,却又听她继续,“我是……”
“徐姣姣,幼稚不幼稚?”
少年的声音又清又亮,像是此刻窗外的风雨,舒爽凉快,又似有几分无语。
初醒时的他,眉眼微松,带着些许慵懒随意,看向怀里的女孩时,眸中又带着几许纵容的柔色。
“你是有多无聊,看个电视剧都能睡着?”
姣然抱着抱枕,幼稚地往他身上轻轻撞了撞,靠在他身侧,“你不是也挺喜欢那本书的吗?为什么不一起看?难不成你看剧只看我妈妈演的吗?”
作为殷素月的死忠粉,痴迷到各大社交网络平台都以她为头像的人,每次他挑的剧都必须是她参演的,别的似乎都提不起半点兴趣,也不怎么看。
静默了一瞬,他的手掌轻轻地绕到她肩上,长指没入她柔软的发间,指尖轻缓地拨了拨,他低笑了一声,“你妈妈也没有演过几部剧。”
殷素月虽然出道即大火,但是她死的那一年,也才二十出头,出演过的作品实际并不多。
他刚才突然梦见前世遇见徐清然的情形,结果却被姣然吵醒了。
神游了片刻,不等姣然说什么,他倏地问:“姣姣,你听过思梦这个公司吗?”
姣然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无聊地抱着抱枕,纤白的手指闲闲地勾着抱枕边上的穗子玩儿,神色疑惑,“什么思梦?”
思梦?思念徐梦?
这么一联想,姣然浑身打了个抖,她把手里的抱枕塞进他怀里,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在抱枕上,很冷静地对他道:“我是不可能会想她的。”
她轻轻拍了拍抱枕,又摸了摸他的头,满眼温和而慈爱地道:“我去给你泡杯茶醒醒神。”
说着,她站了起来,就要往厨房去,心里却在琢磨着给他泡杯醒神茶还是直接来杯冰水。
女孩站了起来,携来一阵微凉的风,卷子他头上细软的碎发微晃,衬得他安静柔和。
楚行之把她拉了下来,许是太用力了,直接把人拽到了怀里。
满头散乱的发丝把她小巧的脸蛋盖住了,有点像个小疯子,他忍不住唇角轻巧,他伸手把头发拨开,眉眼间带着几许温和的笑。
但想起徐清然蹊跷死去的事,他神色敛了几分,语气正经不似说笑,“姣姣,我在很认真地问你这件事。”
他五官似是沁着无形的凉,脸色过于严肃,以至于姣然似也被感染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然而思索了好一会儿,她才无辜地看向他,语气柔软而又带着认真,“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哥哥手里有没有一个叫思梦的公司?”
女孩眼珠子微转,漆黑的眸中不解和无知,她道:“我哥哥只有一个公司,叫安奈,英文名Aner,没有思梦。”
徐清然从小就不喜欢徐铭和徐梦,在徐家的时候老是揍得他们哭都不敢哭,他怎么会起这么一个添堵的名字呢。
楚行之无意识地摸了摸她软翘的发尾,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她的脸,轻声道:“你再认真想一想。”
当年徐清然出事后,姣然和许恒订婚以后就直接出国接下海外的安奈,后来安奈也一直在她手里发展。
所以安奈明显不可能是思梦。
他神色平静,但无形中又似是带着迫人的气势,以至于姣然真的被吓得顺着他想了好半天。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抬眼看他,却见他眸中静的似无波无澜的水,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姣然心下怪异,奇怪地看向他,“我哥哥只管理了一家公司,叫安奈,没有别的。”
细软发丝绕着长指轻缓散落而下,卷得似浪花,他仍旧注视着她,继续问:“那合作的呢?”
姣然耸耸肩,把头发从他手里拽回来,“我不知道,我哥哥不会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她仅仅知道的信息都不过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徐清然从不主动提及。
少年眉目微垂,仔细地打量着她,女孩眼睛微睁,眸色黑得似宝石,发亮,眸中却满是疑惑而无知的光,显然是不知情。
微愣间,他耳中清楚地回响起那日黎盛的话。
“这是和思梦合作的内容,程总今天来不了,她的意思是让你去谈。”
“这是这次来的人是他们公司的总裁Rice……”
“呃,她的老公。”
“那边说他们的孩子生病了,前几天Rice带她的孩子去看病,现在不在这边,但是她老公在这里,所以让她的老公来谈。”
“她老公的信息那边没有给出来,说是叫徐清然,他到时候会代思梦出面,我们这边也说了,让您过去谈。”
“他们的意思是尽快谈,据说是国外公司有事情,赶着回去。”
Rice?
见他盯着她一动不动,姣然不由地推了推他,鼻子微皱,抱怨道:“我看我也没用,我说得都是真的。”
肩上猛地被女孩不轻不重地一推,他瞬间回神,又转口问:“那你哥哥身边,有一个叫Rice的女人吗?”
女孩神色微懵,眼睛似是更亮了,但疑惑丝毫不减,静了一瞬,他又补充了一句,“关系很好,像男女关系。”
“……”
姣然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颇为不解地道:“你对我哥哥的私生活很感兴趣?”
不等他说话,姣然唇边露出一丝没有情绪的笑,嗓音无奈又带着失落,“我哥的私生活,其实我也不清楚。”
徐清然15岁出国,他们兄妹实际上接触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她和楚青州、徐渊的时间长。
他平时也不会跟她提及他的工作、私生活,只会在她问到的时候才会选择性回答。
他身边的人,她只是偶尔见到过,但真的不了解。
盯着手里抱枕复杂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姣然才缓缓回答,“他身边应该没有叫Rice的关系亲密的人。”
她之前假期必定去徐清然身边,所以他身边的人谁说不熟,但是多多少少都见过。
仔细想了一会儿,她歪着脑袋看他,又道:“如果说特别关系好的女人,是有一个。”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道:“叫纪沉雪,她的英文名不叫Rice。”
叫什么姣然也不记得了,但确实不叫Rice。
而纪沉雪算是徐清然身边在姣然面前出场最多的人也算是私交最好的,别的女人都不多,只见过一两面,都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如果是男女关系的话,不管出于何种心态,这么久了,姣然总该会有意无意见过一两面的。
但是她确实没见过。
徐清然身边的事,姣然毕竟没在他身上装监控,确实不清楚。
见他一脸认真,她道:“你要是感兴趣,或许可以亲自问问我哥。”
见他还想发问,姣然撇着嘴角道:“反正他都把我的生活费给你了,想必你们的关系是不差的。”
说着,她懒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黑软的发丝尽数落在他的脖子上,似缎子一般,又软又滑。
姣然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些许失落,“其实我跟我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亲自问问他。”
作为兄长,徐清然也不会主动跟她诉苦,从来都是她这边闹出动静,他才出面解决的。
他很忙,国内外还有时差,他们连电话联系都不算多,了解其实也有限。
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似微风飘过,转眼便散了,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