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为什么要怪你?你父亲去世,你都没迁罪于我,我又怎么可能迁罪与你,何况……他们的结局,极有可能是我一手促成的。”
周沫:“你说你打的那个电话?”
韩沉:“嗯。但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不是韩家的核心人物,知道的事也只是皮毛,甚至连违纪都算不上。至于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出韩家所有秘密,只能看调查组想不想深挖以及他们的能力,并不是我一个电话能决定的事。韩家做事也不是没脑子,想查出来,并不是很容易。看我二哥、三哥和五哥就知道,他们都接受了调查,但是都没什么事。不是他们身上真的纤尘不染,只是他们做到了让别人查不出来而已。”
周沫:“如果你没要走号码,我也不会逼你。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包括不站在我这边。我也说过,如果你犯了事,要去坐牢,那就去坐牢,大不了我等你,但我不会强求你为了我,和韩家为敌。”
韩沉:“我不可能不站在你这边,我是你丈夫,是我们孩子的父亲。说句不好听的话,身为丈夫和父亲,我必须自私起来。就像我父亲做的那样,为了我和我妈,在韩家那边极力争取。”
周沫抱住他,“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和孩子。”
韩沉:“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孩子真不一样,我要对这个没出生的生命负责。不能让他一生下来,就连政审都没法通过,所以我必须自私起来。”
周沫:“我知道。身在大染缸里,不可能一尘不染。而且……你一直不让我问你,有关你家的任何事,还让我聪明一点,我就知道,事情远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韩沉抱紧周沫:“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周沫:“只要你没事就行,而且……你二伯和三伯的死担下了所有,也给你们几个兄弟留了最后一条生路。我是你妻子,不是你仇人,我打心底也不想你进监狱,程序正义是最终的正义,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个人都有私心,我也一样。如果程序都不会对你们再追究,作为你的妻子,我也没必要追着你不放,只是……你要有警示心理,这一次,有你二伯三伯兜底,算你幸运,下一次……没人再帮你们兜底了。”
韩沉:“我知道。所以我选择打了那个电话,我必须先把自己从这场浑水里摘得一干二净,所以我管不了别人。或许按照以前的惯例,我有把握和几个哥哥一样,为自己开脱。但……我不能冒险,去赌调查组是不是要深挖,是不是有能力深挖。如果再挖出连我都没意识到有问题,却把我也牵连其中的事,到时候,我真就有口难辩了。”
韩旌和韩峙的离世,或许是让所有线索断了,也或许是某些人“手下留情”。
总之,他们的命,换了韩家剩下人的安稳。
没人能判断出韩旌和韩峙的死是否和韩沉打的那通电话有关。
它们其中的关联,像个黑盒,在外面的人,永远没法知道盒子里是什么样?
韩沉不是韩家核心人物,虽然知道很多事,但这些事不可能对韩家有致命打击,或者说,连隔靴搔痒都谈不上。
韩家那边让韩沉知道的事,想来都来路可查。
查或许能查出来什么,但其中耗费的时间、物力、人力可是一笔不小的成本,方向找不对,还会无疾而终,就像韩济给艾知音的那些钱和房产,所有都来路可查,但买房的时候,有没有中间什么人“搞优惠”,股票、证券、基金都没有参与内幕?这些查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
就算有怀疑,没证据,最终只能“疑罪从无”。
韩旌选择带走韩峙……谁又敢保证,韩旌不是预感到了些什么,或者……谁又给他施压透露什么口风了……
总之,这些事,只会是永远的秘密,除了韩旌自己,估计谁也无法知道全貌。
韩家这边,所有人也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去问,不去打听,所有人明哲保身,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韩家人互相之间,也不会给对方透露自己的事。
就像——
韩沉不可能告诉韩家的人,他卡里的流水是怎么回事;韩池不可能告诉韩家的人,曾经打着韩家的旗号在沪市做过什么;韩济不可能告诉韩家人,自己当大学老师时利用韩家二公子的身份和人有过什么勾当;韩决不可能告诉韩家人,他如何利用韩家的背景和权势,打着“程序正义”的幌子,挤走了齐潭;韩泽不可能告诉韩家人,他除掉阚彤究竟是为了帮韩济,还是隐隐在宣泄或者报复韩家。
这是藏在他们每个人心里,最阴暗的一面。
没有东窗事发,只会在他们每个人心中尘封。
他们没人敢确定,自己的所作作为是不是压死韩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仗着是韩家人的身份为所欲为的时候,是否得罪过某些人,是否给韩家树敌,是否他们的某些行径已经招致调查组的特别关注。
他们没人想成为韩家的千古罪人,没人想承担让韩家倒台的最后一片瓦。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韩家的凋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更不是外面有谁强力针对,而是内因外患综合作用的结果。
韩家的人落得现在的结局,可怜吗?
一点不。
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从韩家这棵大树下谋过利。
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他们没资格叫屈。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下场”,已经比太多人好了。
周沫:“你二伯和邰凝的事……也挺让人意外的。”
韩沉:“是,要不是今天听三哥说,谁能想到邰凝背后的人竟然是我二伯。”
周沫:“邰凝出国了。”
韩沉:“她也是个有手腕的人,如此破釜沉舟,委身我二伯,就是为了向任淮波复仇,够狠。看似我二伯拥有了邰凝这样的情人,但其实是邰凝反过来利用了他,这世界上谁也不是傻子,看似你占有了别人,但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