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鸿德一句话给这件事画上了结尾。
韩旌对韩济说:“好好听你爷爷的话,现在韩家诸事不顺,你们再别出什么岔子。”
韩济:“知道,爸。”
韩旌:“别光口头保证,要有行动。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要听。”
韩济:“嗯。”
韩旌又问:“知道我说的是哪些话?”
韩济:“知道。”
韩旌这才作罢。
韩济当然知道韩旌是什么意思。
他隔三差五跑去东江,照韩旌的道行,猜都猜出他去做什么了。
韩旌曾在电话里劝过他,让他收心,还说了不少艾知音的好话,当初的韩济听着只觉得是陈词滥调。
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些后悔。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韩旌说,外面那些地方,那些人,只要他想去,只要他想要,凭他的家世地位,说是唾手可得也不为过,但家可不是想回就能回的,说不定一转眼,家就没了。
当初韩旌的话让他不屑一顾,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其中的深意了……
“定策,说说你骆伯伯那边,怎么回事,见着骆芙没有?”韩鸿德突然换了话题。
“没有,”韩决说:“骆家说,骆小姐前段时间出国了,她在国内的博后工作结束,又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去国外任职了。”
“过年也不回来?”
“不回来。”
“去哪里,有说?”
“说是霍普金斯大学,但……”韩决说:“我之前接触过她在帝都大学任职时候的试剂供应商,听那个供应商说,骆芙应该是在圣路易斯药学院。”
“把女儿偷偷送走,还不告诉我们去哪儿了,这个老小子,到底打什么算盘,”韩鸿德表情严肃。
“骆芙怎么了?”梁辛韵问。
“往常过年的时候,骆芙三十都会来咱们家,今年都初二了,也不见他们家来人,就派了几个下人,送了些礼物过来,爸觉着奇怪,就派韩决过去看看情况,”韩旌看一眼韩决,“估计定策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下逐客令了。”
韩俟紧张道:“之前骆大哥不都开玩笑说,看上定策做女婿了?怎么说把女儿送走就把女儿送走了?”
韩旌:“嘴里没一句实话。韩沉和骆芙在国外相处这么些年了,怎么不见他上门来说两句?明显就是让骆芙故意晾着韩沉。”
韩俟:“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当时两个孩子还在上学,年纪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韩旌:“那韩泽呢?后来韩沉结婚了,让他看韩泽怎么样,他不是照样找借口,说先让韩泽收收心。”
韩俟:“话也没错,韩泽那会儿刚回国,确实还没收心。”
韩旌瞪他:“你是向着咱家,还是向着骆家?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帮骆家说话?大哥为了皓捷的事,工作全权让了出去,现在都是骆擎在主事,权都丢了,还帮人家说话?”
韩俟:“二哥,帮不帮的,咱也得讲讲理。人家只有骆芙一个女儿,韩沉不行,把韩泽塞过去,韩泽不行,又打算让韩决去给人当女婿,好算盘都让你们打了,人家怎么乐意?”
韩旌:“你!”
“啪!”韩鸿德一掌拍在桌面上,怒喝道:“都别吵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你们兄弟能不能齐心,先把眼下的大关渡过去?”
“爸……”韩俟心有愧疚,“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吵架。”
韩旌也主动道歉,说:“爸您说得对,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做好表率。”
韩鸿德这才作罢,扫一眼二人,他问:“你们也是混迹人情场的老江湖了,分析分析,姓骆的这么做,到底几个意思?”
“骆芙打小就爱往咱们家来,”韩旌表情严肃,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韩沉,“小姑娘一直都是来找谁的,两家心照不宣。后来婚事没成……骆家那边似乎也不怎么上心了……问题大概就是从这时候出现的。”
“嗯,”韩鸿德说:“以前姓骆的还时不时上门来看看我,现在一年都见不见得来一次,嘴里说着忙,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呢。”
“现在连骆芙都不让来,更能说明一些事,”韩旌说:“真正的苗头应该是从皓捷查出生病,大哥一家基本无心工作,精力全都投在孩子身上开始。大哥本来就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他心性平和,不善与人争强好胜,能走到现在的位子,完全是爸您当初一手扶上去的,加上大哥学习好,悟性高,说是吃了时代的红利都不为过。只是现在……眼下的环境,不允许大哥这么不争不斗。就说前段时间,他们司一笔经费审批的事,和其他司扯皮,扯来扯去,也没个定论。后来又说让他们参与部门的财政分配计划商定,各方为了自己所在的部门,又是一番争论。当时大哥的意见和姓骆的就相左,往日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简单,不是离心了,是没钱了,”韩鸿德一声冷哼,“一旦没钱,各方矛盾就起来了。谁都不想自己的部门吃亏,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所以钱怎么花,就成了最大的矛盾。”
“商量着来不行?”韩俟不解。
“愚蠢!”韩鸿德怒斥道:“都混到这个地位了,谁还无脑到为钱服务?谁不想当改革的排头兵?谁不想临了之前做一番丰功伟绩,可这一切都要财政资金作支持。如果这些矛盾能商量着来,大明王朝就不会倒了!”
一向主张以和为贵的韩俟闭口无言。
“你大哥那边……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韩鸿德虽然有点觉得,自己这大儿子不争气,可想到韩皓捷,难免悲从中来,生出同样的痛苦和悲情。
韩俟问:“您想知道什么?”
韩鸿德:“他的身体状况。”
韩俟:“很憔悴,我和韩沉去看了。”
韩沉也说:“许久没见大伯,没想到这次再见,他老了那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人也没什么精神。”
“哎,”韩鸿德无奈叹口气,“我理解,理解。”
都是当爷爷的人,早没有年轻人的热血和激情,心里想的,可不是自己的家及家里的血脉、后辈这点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