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
薄唇一起一合,清清淡淡的,好听是好听,却格外阴冷,一双眸子淡淡扫来,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死人一般。
一个女学生罢了,属实没让人放在心上过,只是那双眼的寒意沁入骨髓。
武越扯了扯她的裤脚,虚弱的喘着粗气,伊然抿了抿唇,蹲身,从兜里取出几张纸巾,替他擦了脸上多余的水。
鲜红映入眼帘显得尤为刺眼,伊然心口揪疼,眼圈瞬间就红了,‘啪嗒’滴在武越的脸上。
武越扯着嘴角,轻轻安抚她“我没事,然然别哭。”
这话一落,江宛便啧啧两声笑了“好一个兄妹情深呢,我看着都心疼,我也不为难你们两个孩子,将池渊叫过来,你们便能乖乖回家,你哥哥的伤,我也会找人给他医好,在赔偿你们一笔钱,保你后半辈子无忧,如何?”
哪知这话一落,女孩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自顾自的查看了番武越的伤势,将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有种不知好歹的傲慢。
无端令人生气。
江宛眯了眯眼,耐心快要消磨殆尽,手指微抬,身后的男人便心领神会的迈步上前,拿出手机递在伊然眼前,屏幕光线映照着那张脸,娇艳格外逼人。
伊然眼帘微掀,幽幽抬起的眸子还泛着水光,或许是夜色太凉,气场瞬息转变,显得尤为狠厉危险。
男人后背一凉,却强稳心神,挥去那些不安,诱哄般开口“小姑娘,你耽误的越久,你的哥哥越痛苦,他呢一条腿再不治疗可就会废了。”
“是吗?”
“那当然,你只要找到池渊,让他来找你,你和你哥哥都没事,你希望哥哥如此痛苦吗?”
武越下意识的摇头,他不知道池渊是谁,可直觉告诉他,就算叫来了,她和妹妹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只是浑身软的像是一摊泥,稍微碰碰便刺痛锥心,武越没法做什么,只见伊然缓缓起身,随着她的动作,中年男人便直起了背脊,近一米八的粗壮身躯,立在伊然面前仿佛一座山。
“呵…”
全然寂静中,这声轻嗤尤为明显,三分薄凉七分不屑,男人眉头紧皱,明明是俯视的姿态,偏偏因为那一步步逼近不由后退两步,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伊然将他手中的手机随手接过,心还没放下,便狠狠一掷抛出老远。
“你…”
“噗嗤”一声入肉的动静在黑暗中尤为明显,男人愣了一瞬,疼痛后知后觉,喷溅的鲜血染了她一身,浓烈的血腥味无限弥漫。
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反应过来动手时,那把刀已经稳稳拔出,他不由痛哼一声,反手已是不及,随即猛的一踹,那股大力浑然无法抗拒,不受控制的砸在一道墙上,男人强忍痛感开始摸腰间的木仓支,那道身影缺如鬼魅一般转眼近在咫尺,猛的将他踢翻,跟八爪鱼似的趴在地上,随即双腿一抬,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传至脑部神经,软趴趴垂下时,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秋九眸光晦暗不明,那双清淡的眸子满是复杂的色彩,就见伊然忽而转身,视线直勾勾落在不远处的江宛身上。
锋芒在刺,江宛猛的起身,惊慌开口 “秋九冬九,抓住她!”
秋九未动,一旁的冬九身影一闪冲身上前,男人的力度及出拳都格外凶猛,速度也是奇快,秋九正欲上前,就见那闲适而立的女孩抬了抬下巴,轻轻一歪便直接躲过,冬九眸光越发暗沉,如此接二连三巧妙化解,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冬九心下急躁,一拳便直冲脑门而来,那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感觉尤为刺激,他视线扫了眼那不算宽厚的手掌,那股爆发力却令人心惊。
冬九甩了甩脑袋“看不出来啊小…”姑娘二字还没落下,那把匕首已然闪着银光扑面而来,冬九哪敢废话,慌忙一闪却还是划过胳膊扎在水泥面的墙面,但凡他慢一瞬,便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江宛属实没有想到,一个原本没放在眼里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怪只怪她没带什么人,春九夏九守在医院附近,现在能用的仅有一个还未出手的秋九。
“秋九,你还愣着干什么?”
女人的端庄优雅早已消失殆尽,那双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秋九静静站在原地,闻声瞟了一眼不远处颐指气使的江宛,随即不屑收回。
“看来你是真不怕死,你难道忘了,我要是散播出你们几个的消息,那几个家族的人会饶过你?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秋九动也未动,江宛无法,眼见冬九已然处于劣势,当下拿出手机联系人,秋九却猛的一窜,长腿狠狠踹在江宛的手上,将手机砸了个稀巴烂,一只手拧着江宛的头砸到桌上。
“秋九,你在干什么!”
冬九的惊呼过于刺耳,伊然顺着看了一眼,心下也有些疑惑,冬九想趁虚而入,长腿将伊然手中的匕首踹了出去。
指尖的痛感直达心口,伊然皱了皱眉,匕首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乖乖回到她的手中,随即背对着冬九直接刺入,冬九动作一歪,被伊然轻轻躲过。
她掀了掀眼帘,拔出冬九腰间的枪支,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正中膝盖,抬脚便是一踹。
伊然抿了抿唇,在武越呆滞的目光中缓缓抬手,方向赫然是江宛的脑门。
那双眼平静到极致,弥漫的全是死气。
纤长的食指在暗黑色的木仓支映衬下越发显得骨若青葱,黑与白的冲击感过于强烈, 江宛深吸口气,年过半百的阅历终究败给这频死瞬间,那抹恐惧蔓延全身。
“你如果杀了我,你可是会坐牢的。”
伊然还不觉得什么,武越已然心乱如麻“然然,过来…”
伊然没动,甚至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武越无法,只能拖着腿一点点爬过去,最后没忍住痛哼一声,不在状态的伊然才忽而回神,扔下手中的枪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你怎么样哥哥?”
武越摇了摇头“我没事,然然…不可以杀人…”
伊然垂下眼点了点头,一张白皙的脸上全是血,双眼中的嗜血顷刻消散,一如既往的清澈茫然,两种极端混合在一起,看着骇人又心疼。
还未多有动作,就听一阵熟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伊然皱了皱眉。不远处的江宛却说不清是解脱还是什么,莫名松了口气。
“先送他去医院吧。”2
压低的嗓音有些暗哑,伊然忽而回神,那双审视的眸子将秋九扫了一圈方才轻轻收回,没有恶意。
如此,便二话不说抱起地上的武越放进江宛坐来的那辆面包车中,直接上了驾驶位。
面包车轰然而去,江宛没来由吐出口浊气,就觉脑门一痛,整个人便没了意识。
秋九长腿一曲靠在桌边,脱了外套,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沉闷的外壳褪去,一张脸满是勒红的痕迹。
他伸手从兜里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忽明忽暗的烟火在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中若隐若现,垂着的眼帘长到不真实的睫毛,掩下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吞了一口,吐出的袅袅烟雾在空气中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抹浓烈的血腥味一如既往地刺鼻,令人作呕。
警笛声越发近了,随即停在他的脚边,走下一群熟悉的身影,一身制服浩然正气。
顾辞抬起眼,唤了声“陈叔…”这话才落,随着陈局轻轻一抬手,便露出后方一道缓缓走出的身影。
男人身高近190,俊脸如雕刻般宛如神邸,眉眼含笑,若是眯眼,便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尤为矜贵,成熟男人的魅力是举手投足便体现的淋漓尽致的,尽管俊美难挡,却到底嫩了不少,气势上这一块稍显劣势。
“叔叔。”
“八年,你已经这么大了。”男人迈步而来,伸手交握,随即撞了下肩膀,叹道“我以为我等不到你叫我叔叔的那一天。”
顾宸,三十五岁,顾氏现任家主。
顾辞勾了勾唇角“我也没想过你会过来。”
“离开八年以表决心不接受顾氏企业的顾少爷,终于松了口,你说我该不该激动?”
顾氏家族庞大,从政,从商,从军三者皆有,顾辞的梦想是从军,自小便在军区大院长大,可是顾氏子嗣凋零,从而导致接手人严重不足,顾宸作为最年轻的上一辈,借着超强的商业头脑,几乎垄断了顾氏的所有资金链,权势不缺了,可曾经的顾氏很穷。
如今不仅有权有势,就是钱财,也到了名列国际的地步。实在惹人忌惮。
于是,顾氏开始放权,到现在为止,官职褪下,军衔搁置,唯有企业照常运营,顾宸要顾辞跟随他学习,早点接手顾家,奈何臭小子生性自由无拘无束,两人谁也不让谁,争执不下,便相互约定。
倘若顾辞能做到不求他,那么顾宸这辈子都不要求他回归家族,倘若不能,便乖乖听话。
再一再二不再三。
南境矿山一次加这次找武越,轻而易举的全用了,用的顾宸都觉得有些恍然。
可他也没有多问的意思,便招呼人将地上的全部装进车里,血光点点,看的顾宸双眸微眯“怎么还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