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青龙高万丈,就怕白虎抬头望。
陆明泉悄悄拿了尺子去量陆腾飞新建房子地基,足足比他家高出三十厘米,心里十分不爽。
加上那天在羊圈极度兴奋时刻,被陆景标撞见,一时惊吓过度。
那晚吃过烧烤后,他浑身不自在,放羊也没劲,总感觉被人刺脊梁骨。
地里忙着种黄豆,芒种前村民得把黄豆种完。
刨坑,播种,埋土,操作很简单,劳作却艰苦,弯腰弓背朝黄土。
儿子家禾这时也要下地帮忙撒黄豆,一个坑放三颗种子,家家户户如此。
偏家禾不听话,一个坑有的只放一颗,有的放七八颗,十来颗……
陆明泉埋土时看到要捡起来或者添加,影响劳作进程,心里恼火。
把家禾拖到地头狠狠毒打一顿,问他是不是读书读傻,连一二三都数不清。
家禾杀猪般,只管大声哭泣。哭到大伙心烦,本来天气炎热,菊花便喋喋不休骂陆明泉窝囊废,专拿孩子出气。
陆明泉便又跟菊花对骂,菊花心里积有怨气,直接叫陆明泉去死,死得远远显干净。
陆明泉说我死了,方便你找野汉,我偏不死,晾你一辈子。
家兴是长子,他看不得父母吵架丢人,先骂妈妈两句,叫她少啰嗦;又叫爸爸不想到地里干活,就去放羊。
陆明泉巴不得这一声,他指着儿子说:“你自己说的,到时种不完别赖我。”
他放下锄头就往家里走。菊花看着他离去,恨得咬牙切齿。她喊道:
“死懒鬼,回到家要煮午饭,打两个鸡蛋烧锅汤,多放两片姜。”
陆明泉装作没听见,不回头一直走。
菊花本不指望丈夫帮忙种地,但也忍不住说儿子家兴傻,轻易放他回去。
多一个人好歹多一双手干活,一块地不出半顿饭功夫就可以做完。
家禾看到爸爸回去,高兴得去捉蟋蟀。二儿子家旺看到弟弟不干活,想捉他回来。
反被妈妈骂,菊花说:“一个两个都这样逛来逛去想偷懒,不种完别想回去吃饭。
别人一个人干活顶咱家五个人干活呢。”
儿子一天天长大,菊花也打不得了,只能骂两句。
大儿子家兴早就长成男汉子,菊花不知什么时候起,没说过他,反而经常被他教训两句。
菊花她也不出声,默默听大儿子的。
刚才如果不是大儿子在这,菊花早就想拿起锄头锄死陆明泉,看着他就来火。
晚上菊花主动靠近他,跟他讲“万物之灵”,说自己枉为人,还不如一条母狗或一只野猫,它们还有属于自己季节。
陆明泉干脆叫菊花改名为潘金莲,再去找西门庆来作配。
时常冷言冷语回应她。:“都老夫老妻,整天想着那事,不觉羞耻吗?”
菊花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说:“这事不是跟吃饭一样吗。”
“什么,你还想一日三次?”陆明泉惊恐地问。
“说哪里去,偶然吃顿宵夜过份吗。”
“一年吃两三次就好,别太过份。”陆明泉冷漠地说。
“天啊,还不如让我守寡。”
“你诚心咒我死有什么办法。”
“那你去死吧。”
菊花气得原地爆炸,但她仍不死心,悄悄地努力。
在地里干活时,看到香草就收集起来,晒干做香袋子,挂在房间里,使房间清香扑鼻,以此迷惑丈夫。
陆明泉并没有所改变,菊花过于主动时,他干脆仰躺着,双手枕着头,静静看着菊花,幽幽地说:“加油,也蛮拼的。”
气得菊花立即想用枕头闷死他。
为了丈夫的自尊心,菊花并没再提起羊圈的事。
有时她也反省自己是不是需求太过,毕竟孩子都到娶媳妇的年纪。
但那天在院子听到陈绣花说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曾歇过。
菊花十分震惊,同为女人,她像买彩票博中奖一样,千年等一回。
当真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现在菊花已不想主动,跟陆明泉如同陌路。
如果陆明泉死了,说不定她还高兴地去放鞭炮庆祝。
陆明泉不觉自己病入膏肓,菊花生第三个孩子时,
他无意窥见血淋淋孩子生出来,他心里竟害怕到想恶心,心里从此有阴影。
反而看到羊羔雪白雪白的,纯洁无瑕样子。
羊圈越大,他更懒得去种地,儿子叫他回去,他心里高兴不得了。
回家前他先去羊圈看看,今天没放羊群去山坡,怕饿着它们。
当他走近羊圈时,看到陆景标在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陆明泉本来有一肚子气,他愤怒地喊:“干什么!”
陆景标被吓一跳,现在这个时候人人在地里忙活,想不到有人回来。
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数数羊羔有多少只。”
刚说完便撒腿逃跑,陆明泉立马追上去,偏被踩到一块石子跌倒。
拿起石子砸陆景标又砸不中,陆景标反得意挑衅说:“老弟,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陆明泉在羊圈数一会羊羔,有一头羊羔受伤,站不起来。
回到家胸膛有口气堵得慌,他坐不住,从门角落拿出一把石锤,走到陆腾飞的新建地基,狠狠砸起来,
直到新地基全部砸烂,他拿出一根烟慢悠悠地抽起来。
他要坐在那里等陆腾飞回来算账。
偏陆景川在家喝着茶,听到捶地声,跑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看到弟弟把人家的新建地基砸得稀巴烂,问陆明泉是不是疯了,小心陆腾飞拿菜刀来砍。
“哥,他把地基建高,想压着咱家。现在不砸,咱家世世代代别想有出头之日。”陆明泉说。
“这事我也留意到,跟腾飞提议过,他不听。想着到时找英叔过来做个局破他,应该不会有影响。”
“白虎压青龙,代代有人穷。他是看咱家羊圈越养越大,眼红呗。
他家母猪上个月病死,就以为咱家把六畜旺气全吸走。”
“趁他一家在地里没回来,你赶紧拿几件衣服出去躲避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陆景川着急地说。
他看了看时间快到晌午,地里的人吃饭时间到。
“我怕他干嘛,这一仗迟早要打,我奉陪到底。”
“鲁莽,这块地是他家的,他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他到时杀你全家也是有道理的,反观是你惹事生非,故意挑事。
有你这样的爹,以后孩子别想娶媳妇,还不赶紧跑。”
陆景川瞪着眼骂弟弟,弟弟脸上热辣辣的,问陆景川跑去哪里。
“先跑到镇上去,你还想跑到山洞养蚊子。赶快带点钱,拿两件衣服。”陆景川说。
“钱在柜子里,钥匙在菊花身上。”
“没点出息,我这有五十块,先拿着。”
陆景川把钱递给陆明泉,并叫他从屋后逃跑。
看着陆明泉跑远后,陆景川先到地里叫菊花他们,中午晚点回家吃饭。
悄悄把陆明泉砸烂隔壁地基的事告诉他们。
菊花听到惊恐不已,赶忙叫小儿子回来身边。
陆景川说不用害怕,他能摆平,并叫家兴好好保护弟弟。
“不打一架很难让人消气呢。他们追打你们,你们就跑,跑累了气也消得差不多,
到时我和几个老人再跟他商讨,看赔多少钱。”陆景川担心地说。
陆景川又找到军伟,叫他把消息告诉陆腾飞,并要说谎陆明泉畏罪害怕跳河去了。
军伟疑惑看着陆景川说:“还不如说上吊,二叔游泳不知有多厉害。”
果真,陆腾飞听到自家的地基被人砸烂,蹦得像个蚂蚱,哇哇大叫。
扔下锄头往家里飞奔,他的老婆,老爸,老妈,儿子,女儿随后跟着。
天啊,地啊,畜牲啊,全家富贵啊,一路跑一路喊。
逃跑到半山腰的陆明泉回头看下来,他们一家子像举行田径比赛般争先恐后,边跑边提裤子。
黎招娣用手压着胸膛。
陆明泉竟没心肝地笑,山高人恶,都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