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伟推开房门,看到梁玉珍躺在床上,娇弱可怜,生出无限温柔。
晒了一整上午太阳的他,浑身力量,顿时也被梁玉珍的柔情融化。
“嫂子,想吃啥,我弄给你吃。”
梁玉珍不理睬军伟,脸上带着恨意。
军伟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端给嫂子吃,
发现厨房灶台今天还没生过火,冷锅冷灶。
他又跑到房间问梁玉珍想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梁玉珍淡淡地说。
“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别在这里装好心,你们这群野兽,毫无人性。”梁玉珍说着呜呜哭起来。
“昨晚我们喝多了,酒精麻醉,无法控制自己。
我可不像他们无情无义,我中午还冒着太阳到你地干活呢。”军伟说。
“那我谢谢你,没有你我早饿死。”梁玉珍说着把枕头甩到军伟身上。
军伟接住枕头,惊叹凑近鼻子闻一会儿。
“你好好休息便是,地里活我帮你干。”
“我再不下地,全村人都以为我在坐月子啦。”
“那你再多歇几天,先养好身子。”
“怎么养,白天吃番薯,晚上吃芋头,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
昨晚我几乎命都没了,你们这群酒鬼,无法无天。”梁玉珍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嫂子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有空到河边搬起石头,捉几只石蛙给我煲锅汤,那东西最滋补。”
“石蛙现在比较难捉,要不我进山林捉几条蛇,剥干净和母鸡一起炖,没出两天,嫂子定会能走动。”
“我还不知道蛇汤滋补,但万一又惊动蛇王,怕命都没有。
实在抓不到石蛙,捉几尾鱼,或者野鸭子都可以。”
有人说着话,梁玉珍心情缓和不少。
军伟知道嫂子想吃东西,快活转身出去,但又被梁玉珍叫住:
“昨晚半夜的事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怎么见人。
陆景川和英叔那两个混蛋也要提醒他们。
如果谁泄露出去,我会把你们宰掉。”
梁玉珍咬牙切齿地说,她已铁定心当作一场梦,反正不会想到去死。
“我们知道,别人问起你怎么不下地,你就说身子不舒服。”军伟说。
“傻瓜,哪个庄稼人有空天天生病。
我干脆说昨晚去十字路口,回来夜里被猛鬼附身,吓破胆子。”
“嫂子,不如说被成三个猛鬼算了,那才够猛。”军伟笑着说。
“还不赶快去找吃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梁玉珍拿起另外一个枕头又砸向军伟。
明叔回到家吃午饭,吃得饱饱的,还一个打嗝。
他想睡一会午觉,问明婶要不要睡。
明婶说趁着太阳大,坐一会得到地里继续锄草,不然傍晚再去,草晒不死。
“明天再锄不行吗,又不是没天日了。”明叔说。他又想生气。
“我要睡就睡沙发算了,你自己回房睡。”明婶有点胆怯地说。
“还想叫你捶捶背呢。”明叔说完自己回到房间,也不关门。
明婶突然想起梁玉珍还没出过家门,心里不放心。
早上虽嘲笑她懒,但一个正常的人白天怎不出门呢。
她便隔着门口对明叔说:“珍嫂子怕是病了,一天不见人影,我得去看看她。”
“那么大的人,病了不会吃药?你有那个空儿,进来给我揉揉肩。”
“她一个人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呢。”
“刚才还看到军伟进她家,能有什么事呢。你想去浪就去浪吧。”明叔生气了。
明婶不管,她最不喜欢跟明叔一起睡午觉的,说好要老实的,冷不防动手动脚,下午不用下地干活了。
她还是走为上计,到梁玉珍家消磨一下时间。
她叫了两声梁玉珍便径直走进去。
梁玉珍刚答应,明婶已进入她房间。
“你病了么,没见你出屋走动。”
“婶子,我好害怕。”梁玉珍几乎要哭出声。
明婶顿时神经紧张,看梁玉珍表情就猜出是撞鬼了。
“不会是因为昨晚去十字路口惹上脏东西了。”明婶说。
梁玉珍用力点点头。
明婶心疼靠近梁玉珍,她昨天就遇到这种事,最是同病相怜,最有共鸣。
“到底是怎样呢。”明婶关切地问。
“昨晚从你家回来,我便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动不得身,喊不出话。
眼睁睁被一个庞然大物压到身上。”梁玉珍说,
明婶惊恐点点头,她心疼地说:“这就是鬼压床,定是在十字路口惹上脏东西。”
“天亮醒来,浑身疼得下不得床。”
“莫非那鬼在梦里欺负你了。”明婶着急地问。
梁玉珍痛苦点点头,表示有好几个,都是野兽般张开四肢,她一整夜没睡好。
明婶问那些野兽是不是张牙舞爪,说不定是她死去老公的化身。
梁玉珍说她老公没那么生猛,她偶然梦到老公,他都规规矩矩的,像个小孩子躲在衣柜里面。
“太可怕了,定是梦到一群色狼。你当时有什么感觉。”明婶问。
“婶子,叫我怎么说呢,什么感觉你还不知道吗,孩子生几个了。”
“我是说鬼跟人有什么区别,人是有血有肉,会呼吸喘气,能感受到温度。
鬼怕是像一条干柴粗糙,显得冷冰冰。”
“怎么跟你说,当时来不及换呼吸,几乎要窒息,只想快点天亮。”梁玉珍难过地说。
“我们昨晚四个女的到十字路口祭拜,鬼唯独看上你,而且不仅一个。
想必男人死了变成鬼,眼光还是没变,都喜欢年轻的。”明婶说着叹口气。
“婶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现在连床下不了,痛苦万分呢,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傻丫头,我们平常女人都爱听男人鬼话,而你跟鬼混上,羡慕还来不及。”明婶笑着说。
“婶子,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有空帮我拿点菜叶喂鹅吧,大半天没喂它们,连大声叫的力气都没有。”
“我过来可不是帮你喂鹅的,我是想看看你怎样,谁知你真的身体不舒服。
我真羡慕你有下不得床时候,连地也不用去干。
刚才你婆婆在门口骂你什么,白日发春秋大梦?果真梦到快乐至死。”
明婶说着哈哈大笑,梁玉珍觉得十分刺耳,莫非明婶知道我撒谎。
“婶子,谢谢你好心来看我,我还死不了。”梁玉珍淡淡地说。
“我过来可不是取笑你的,我真担心你。
以前我们村有位老人,住在我对面,我们也叫他爷爷,他跟我爷爷是同辈。
无儿无女,每天早上都到门口坐一会,让村里人看到他。
他跟大伙说,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他坐门口,不论是谁留意,一定要进屋看看,免得他死了发臭没人知道。
果真有一天整个早上没见他在门口坐,我就告诉父亲。
我父亲也当成一回事,毕竟爷爷也九十多岁了。
我父亲进屋里很快又跑出来,他有点惊慌又难过地说:‘太爷去世了’。
过后村长还表扬我呢,村里人凑钱给爷爷做丧礼时,特地给一个红包给我,也给一个我父亲。
人们说爷爷在天国会保佑我的,因为我的惦记,保留爷爷做人最后的体面。
如果尸体不及早发现,到时臭烘烘的,人们回忆起爷爷,
会伴随一阵臭味的,那多不好。”明婶娓娓道来,似乎怀念着她的爷爷。
“婶子,谢谢你!”梁玉珍说。
想到有人还惦记着她的生死,梁玉珍感动到落泪。
想到昨晚大半夜那三个野兽疯狂袭击她,梁玉珍再也忍不住抱着明婶大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