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玄,你在做什么?”阮琉蘅冷冷清清的声音问道。
夏承玄急忙倒退一步,与赵绿芙拉开距离,饶是他心思百转千回,这一瞬间脑子也只能像个普通男人一样,一团乱糟糟,心里恨不得剁了自己的两只手!
赵绿芙也看到阮琉蘅与灵武真君一起从天而降,嘤的一声跳开,束手无措,脸上红晕就没下去过,且有愈烧愈热的趋势。
罗青则是上前一步,横在了夏承玄与赵绿芙中间。
朱雀廷的筑基期弟子都是挨过天劫的,神识就算没外放,对周围的一举一动也相当敏感,这会发现有好戏,耳朵都支棱起来,巴不得有架可以打上一场。
夏承玄这会儿倒是突然想起幼年时,曾见过爹娘吵架,他那一手能生生扯断敌人脖子的爹因为不小心碰了一个婢女的腰,结果被他娘拎着棍子从后院打到前厅,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事后被赶出卧房的夏志允溜到儿子的院子里,大晚上抱着还年幼的夏承玄,极富感慨地总结道:“说多错多,不说不错!”
过了两天,夫妻俩果然和好如初,继续蜜里调油。
他看着阮琉蘅,决定拿出抗天劫的劲儿,学他爹,闭嘴硬挺。
此时却是罗青开口道:“是我与绿芙师妹切磋,不小心失手。多谢承玄师弟护住师妹。”
赵绿芙第一次从罗青嘴里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瞪大双眼,吃惊不小。
夏承玄赶紧接道:“无妨,有机会也要向师兄讨教几招。”
阮琉蘅扫过三个人,心中已经有数了。其实看夏承玄的反应和赵绿芙的表情,心知这大概又是一场误会,但总觉得夏承玄那一双手,有些碍眼……
她神色有所缓和,转过身对灵武真君道:“我无事,请师兄宣读公告吧。”
灵武真君点点头,他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朱雀廷最边角的弟子都听到这番公告:
“兹代掌门锦先神君与剑阁长老商议,于寅月初三起,开始本届朱雀廷演武擂台的训练,届时参加演武擂台的筑基期弟子皆需入大观结界,诸弟子需向师长报备,训练为时二十日,休整五日后,演武擂台正式开战!”
台下弟子的眼睛都绿了,若干柄剑都蠢蠢欲动,还有一个控制不住杀气的为了防止伤人,瞬间退出人群几丈远。
“谨遵上令!”诸弟子齐声道。
不到半刻,朱雀东廷的弟子走了个干干净净。
干嘛去?抢购丹药的抢购丹药,收物资的收物资,找师父的找师父,都没人有心思去风云台了。
要放在以往,练剑时间之后就是大家互相找找茬,拌拌嘴,或者无风无浪也可以看准一个便上前请教,然后三五成群的往风云台约战去。
但风云台跟演武擂台一比简直是渣渣!不能上杀招的战斗有什么意思?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仅供大家平时解解馋而已!
说起演武擂台的规则,与其他宗门定时举行的门派内大赛有很大差别,十分具有“太和特色”。
这个规则只有两条:
一,所有参加演武擂台的弟子,其他法门不限,但剑诀只能使用“太和初开”。
二,不禁杀招,鼓励拼命。
对太和剑修来讲,如果年轻的弟子都没有拼命的锐意,那么学剑也就无望了。
畏首畏尾的人永远拿不起心中的剑。
更何况,各擂皆有前辈看护,数万年下来,朱雀廷演武擂台至今还未出过人命。
除此之外,擂台分作两组,一组为剑气组,通常能挨过天劫的弟子,都已修成剑气,否则也过不了筑基那一关;另一组为剑意组,在朱雀廷,能领悟到剑意层面的仅仅是极少一部分精英弟子,而这部分弟子才是成为朱雀廷掌剑的最核心竞争力。
看着夏承玄也随着人群御剑飞走,阮琉蘅才对灵武真君道:“还未请教师兄,这次的训练内容可还跟从前一样?”
“自然。分工我已想好,因为紫蘅师妹不常来朱雀廷,且在你、我、阿辽三人中,师妹是对剑意的领悟是最好的,因此由师妹来带领剑意组,我负责剑气组弟子,阿辽随意。”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自两人身后出现,留下一句:“收到,那便三日后见。”随后影子又化作烟雾一般,连人影都不见便消散了。
灵武真君按按眉心,笑道:“我竟然未曾感觉到阿辽跟在身边,真不愧是季羽老祖亲手指点的弟子。”
阿辽这孩子来历不明,年龄也成迷,别看外表只有十一二岁,但只要修士想,控制身体的年龄是很轻松的事,修的是一身无影无踪的本事,手中也有剑,但对于正常剑修来说,阿辽更适合被称为“刺客”。
无声无形,剑取头颅。
在太和,即便是最好战的剑修,也不曾找阿辽对过招,因为阿辽出手便只有一招,而这一招就会要你的命。
季羽老祖此次不但降下机缘,而且还派出阿辽来训练弟子,不由得人不多想。
大乘期修士能感知天运,也许是感知到了什么,所以才……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阮琉蘅才道:“这一次的训练,按照什么等级来?”
灵武真君道:“剑气组甲等,剑意组甲上。”
甲上吗?怪不得会找她来给弟子做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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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琉蘅回到灵端峰,夏承玄少见地抱着夏凉,有点不自然地凑过来。
而夏凉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闭着眼睛扑腾下来,再跳到阮琉蘅怀里,翻了个身,乖巧地露出柔软的腹皮,竖起耳朵睁着雾蒙蒙的黑亮眼睛,软软地“吱”了一声。
他心里觉得这辈子的节操都在这一声“吱”里掉光了,要不是为了家主,他何苦如此!
阮琉蘅眼角神色放柔,伸出手指轻轻在他腹皮上搔痒。
他又觉得找个女主人也是不错的……
“你不必讨好我,也别想些有的没的,还有三日你便要入大观结界训练,先收拾下随身物品吧,这次的训练可不好过。”
“莫非训练很难?”夏承玄又给夏凉使了个眼色,小狐狸悲愤交加,喉头哽了下,又“吱吱”的叫了一声,还用爪子去够阮琉蘅的手指。
阮琉蘅一边跟夏凉玩一边道:“训练一般分为甲等和乙等,而你所在的剑意组,此次的等级为甲上,会更严苛,也更残酷。”
夏承玄倒是没放在心上,他毕竟是经历过砺剑石的弟子,只是好奇问道:“训练内容为何?”
“熬骨、锻魂。”
……
很快夏承玄便知道什么是“熬骨”,什么是“锻魂”,更知道了什么是“拿弟子当牲口养”,以及“为什么会为弟子训练专门设定一个结界”。
大观结界设在朱雀廷上空,当所有弟子进入后,便转化为全封闭的结界,只留一团云雾浮在那里。
此次参与训练的筑基期弟子共二千七百二十一人,其中剑气组有二千二百五十八人,剩下不到五百人,便是剑意组的弟子。
进了大观结界,天圆地方,穹顶为炉,大地为基,两组弟子自动分开,以中间一道赤红之水为界,灵武真君与阮琉蘅各执掌一方,阿辽却依旧看不到身影,但两人都知道,他一定在。
灵武真君微微一笑,道:“诸弟子准备好了?那么便开始吧。”
他掐剑指,一道剑光凝在指尖,然后伸出向下斜挥。
“嘎吱吱吱吱……”
仿佛有什么机关启动了一般,有老道的弟子已经抽出手中本命剑,严阵以待,不明所以的新弟子还在面面相觑——
“砰!”
突然间从天而降巨大灵压,将人压得喘不上气来!
诸弟子各自持剑与之抗衡,渐渐的,大家都从受压制的状态中慢慢挺直了脊梁。
“很好,”灵武真君赞许道,但手下却迅速结着法印,“可惜没经过熬骨,谁也不敢称一句硬骨头!你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展现出来给本君看看!”
数百道比刚才强十倍的灵压降下,而脚下大地也开始翻涌,每个人的脚下都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盘旋而上一股罡风,冲刷着诸弟子的身体。
疼,剧烈的疼,疼到脑门暴起青筋,浑身的骨头都被碾压!
这便是熬骨,乙等为常规熬骨,甲等加倍,历时十日,在此其间,无论弟子受不受得住,熬骨不停!
而阮琉蘅这边,同样掐诀开启熬骨法门,相比剑气组时不时的一声闷哼或呻吟,剑意组则是咬牙的沉默。
几乎每个人的脸部都是扭曲的,双目瞪出赤红的血丝,手持本命剑抵在身前,经受着灵压与罡风的双重洗礼。
这些弟子中有真午峰的张旭,有木下峰的赵绿芙、罗青,也有灵端峰的……夏承玄。
他发现了她的目光,甚至还咧了咧嘴角,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真是笨蛋啊。
这时灵武真君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下,然后朗声说道:“这十日光阴不可荒废,因此本君得剑阁长老令,请紫蘅真君趁熬骨的工夫,来为诸弟子讲解义经。”
阮琉蘅诧异地看向他,桃花眼闪烁着不明,好像在询问他:这跟原定计划不一样呀?
灵武真君狠下心不去看她的眼睛,心里默默道,谁让剑阁的长老们指明让你来训练呢,紫蘅师妹,师兄对不起你了。
阮琉蘅看灵武真君的反应,脸一黑,心里大概明白,八成又被坑了。
但她也不推辞,本来也准备在白虎堂开讲义经——她还是个小弟子时,每逢有义经开讲,都会去听,那是她最喜欢的课程。
她端端正正盘腿坐下来,手指掐诀,清声道:
“那么,诸弟子且听本君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