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时有了我们家——安静的家。
我们大声说着话,纯净的童声飘荡在雨幕里。
后来,我们蹲在了塘边。凉匝匝的水中,荷叶的阴影下,有鱼儿在游动;一些螺状的东西吸附在荷叶的茎上,看上去煞是可爱。
我轻轻一摇动荷叶,鱼一忽闪不见了,而螺状的小东西也从荷叶的茎上脱落下来,一闪一闪地沉入宝石蓝的水底。
天地静静的,周围确实空无一人。雨落在荷叶上,笃笃笃地响着;雨落在草上,沙沙沙地响着;雨落在水里,叮咚叮咚地响着;雨落在树叶上,扑答扑答地响着。
莲歌儿玩着玩着,突然说:“咱们玩‘过家家’。”
我想了想:“好,我做新郎倌,你做新娘子。”
“行。有了孩子,我做妈妈,你做爸爸。”
“好,我做爸爸,你做妈妈。”
我采了两柄特别大的荷叶,再用一根小树枝往地上戳了两个洞,将荷叶长长的茎插入洞中,然后对莲歌儿说:“这就是咱们的新房子,你先躺下吧。”
莲歌儿就在荷叶下的草地上躺下了,身子伸得直直的,但一双小手却紧紧地捂在两腿间。并警告我:“不准看!”
我也躺下了,在离莲歌儿的身子半尺远的地方。
两朵荷叶,成了一对小人儿的华盖。
我们忽然不再说话,天真无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往上看——看到的是在微风中摆动的荷叶,那荷叶是半透明的,有一道道的筋,像枝枝蔓蔓的血管一样,在流动着绿色的血液。
莲歌儿往我身边挪了挪身子。
我也往莲歌儿身边挪了挪身子。
我们靠在了一起,双方的肌肤都凉丝丝的。
天底下,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我是新娘。”
“我是新郎倌。”
“长大了也不能变。”
“嗯,拉个勾吧!”
“不行。我们得起来,对着天爷爷拜天地。”
……
这就是以往的友情,这就是曾经的许诺。难道这些童年嬉戏、儿戏,也算是海誓山盟的一种,也要人去实践吗?
艨朦胧胧之间,我看到了池塘里那一汪清水,看到了池塘水上一片片荷叶,看到了那棵老槐树,看到了赤裸的莲歌儿。
我甚至听到了两个人并排躺下时重复说的那句使他们刻骨铭心的话,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又放在了莲歌儿那个使我觉得有趣又使我感到害臊的地方。
时间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这一切记忆竟在我昏昏沉沉之际,如此清晰地回来了。就此一回,就此一番重新的强调。
使我在从少年走向青年、走向中年与走向老年之后,会时常泛起夏日荷塘边的那番记忆、那番纯洁而柔和的感觉。
我怔怔的回忆着这一段往事,心里顿时觉出了无比的困惑和惆怅。刚才,自己那么说,那么做,不知道对不对?
可是,有一件事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我回到家里,见母亲装好了一个礼盒。礼盒里装了四包红纸点心,两瓶人参酒,还有一条精装的香烟横在礼盒最上边。
我知道,在家乡送礼,两包红纸点心是普通礼物。四包红纸点心是重礼。今天母亲在四包红纸点心之上又加了两瓶人参酒,一条香烟。这份礼盒算是大礼了。
“娘,这礼盒?”我觉得纳闷,什么事情送礼,连我买给父亲的人参酒都用上了?
“明天,你张叔请你吃饭。你去,得多带点礼物。”母亲说话,神情很坦然。
“到张叔家吃饭?”我突然想起了莲歌儿上午在池塘边说过的话,连忙推辞说:“娘,上午莲歌儿告诉我了。可是,我没有答应她呀!”
“唉唉!莲歌儿说话你没答应,张叔才亲自来了一趟请你。听说,人家把下蛋的老母鸡都杀了……呵呵,这真是,新女婿进门儿,小鸡掉魂儿呀!”
“娘,你说的啥呀?!”我回家,第一次与母亲严肃了一张脸。
“夕阳,怎么了?兰英已经和你分手了。兰灵也不答应与你登记,难道你还是瞧不上莲歌儿?”母亲不相信我还是看不中这门亲事。
“娘,莲歌儿很好,张叔也很好。可是,现在,我不想搞对象。”我开始了语言反抗。
“什么?你现在复原了还不想搞对象?难道你想老了再搞?”母亲反问道。
“娘,我现在正干事业,刚刚成立公司,怎么就早早地搞对象呢?”我开始说服母亲了,“将来我就是搞对象,也不搞农村的姑娘。”
“不搞农村的姑娘?你倒是把县城对象领回家啊!我倒是盼望那样。可是,你现在虽然是县城户口,但是个火化工人,别说是县城姑娘不能跟你;农村人也都瞧不起你呢!
“夕阳,听话,既然张叔来请了,明天就给人家个面子,去看看。咱就是去吃顿饭,搞对象的事儿,咱不提行不行?”
“吃了人家的饭,再拒绝这事儿就晚了!”我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事儿,我就给你安排一下,去不去?我说了不算。给你爸爸说吧!”母亲生气了。
“夕阳,怎么了?回来就和你娘拌嘴?”说着说着,父亲进了大门。
“这不,睹气呢!他不想去。”母亲向父亲告状了。
“呵呵,夕阳,我知道你在县城干了一年,眼界高了。可是,你眼界再高,也得讲究现实对不对?
“如果你不是火化工人,你愿意搞什么对象就搞什么对象,我们一概不管。
“可是,你现在是火化工人,兰英、兰灵姐妹俩都不愿意嫁你。这事儿,就得听我们安排了。莲歌儿那闰女不错,张叔家经济条件也不错。我看,你就现实一点儿吧!啊。”
父亲的话,母亲的话,基本是说不动我的。可是,到了晚上,家里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老师请了来,共同说服我,这一下,我彻底被动了。
老师知道对我讲大道理是说不过我的。于是,就破例地给我讲起了《弟子规》。
“呵呵,夕阳,过去我讲男女婚姻,总是认为那是两个人的事情,反对父母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