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孙承运无意中截了甄远道的糊的时候,菀菀还让槐序特意打听过甄远道在入职大理寺之后有没有帮过哪个身陷囹圄的太医。
答案是没有。
因为当时涉事的太医有背景的直接被革职返乡,回去后还能开个药堂糊口。只有没背景的入了狱,被拿捏着不许行医。
就是这入狱的三人,也有两个后来托关系被人捞出去了,做了人家的府医。
只有剩下一个拖不了关系又没背景的,在狱中安排好了儿子的出路,然后自绝以示清白。
温实初比这位太医的儿子幸运的是,他爹活到了甄远道出手捞人,一样的是,为了防止被四皇子记恨,他也改了姓。
这一次,他爹顺利荣休,在圈子里依旧颇有名望。他早早的进了太医院做医士,只需熬两年资历就能升上太医,继承他爹的衣钵。
这次文实初跟着文老先生来,是为了给麻二探脉,长长见识。
菀菀决定装病示弱,并不是随便找个病来装的。毕竟事后要是有人查她府里的取药记录,没有相应记录是很难兜住的。
毕竟并成那样只要想活就不可能不吃药。
她装的,正是府里麻二爷得的病。
麻二就是当年收养陈朋的老乞丐,无名无姓,只记得自己幼时有个哥哥,又一脸麻子,就被人叫做麻二。
在陈朋被南山院挑中之前,他一直都是和麻二相依为命的。
陈朋进宫前,将麻二托付给了菀菀。
曾说过,万一他暴露了,绝对不会出卖孙家,只求菀菀能替他照应麻二。
麻二多年身子亏空,早已百病缠身。
若不是后来陈朋进了南山院,又表现优异。
菀菀出钱出力的给麻二治病,恐怕早就不在了。
近几年麻二身子越发不好,知道菀菀要回京,就求到了她面前。
想在死前再见一面自己的养子。
但是陈朋身份特殊,不能让人发现他和孙家有牵连。因此连带着麻二在进京后也从不露面。下人去抓他吃得药,一向只笼统的说是府上主子用的。
菀菀见过他的脉案,所以能模拟出一样的脉象。
临出门前还特意将一点药渣放在荷包里带在身上,让自己身上带着淡淡的药味。这也是一路上都没有人怀疑她装病的原因。
就连孙家大嫂也因为彼此恪守礼数,很少过问她这一房的私事,而从未察觉。只知道自菀菀回来后,府里便常有熬药的味道,菀菀又极少出门会客。
不多时,元序领着文老先生和文实初进来。
菀菀起身迎了一下。
又吩咐青阳去备茶。
孙家的社会地位虽然远比文家要高,但孙、文两家这几年一向是平等相交。
因此菀菀对着文老先生福了半礼,以敬他年长。
“又要麻烦文先生了。”
文老先生微微避过,拱手还礼,道:“孙夫人客气了,治病开方本是医家分内之事。这是犬子实初,实初见过孙夫人。”
菀菀和文老先生同辈论处,又是一品诰命夫人。文实初给她见礼,按规矩是要跪地请安的。
不过菀菀并不是那种私底下也要摆这种架子的人,见文实初屈膝要拜,便连忙阻拦道:“这孩子也是实诚。你我两家常来常往,我见你也如自家子侄一般,不必受这外面那些规矩,没得生分,自在些便是。”
文实初道:“夫人慈安,只是这是晚辈初次拜见夫人,自该礼数周全。”
说完便单膝跪地,打千儿请安。
菀菀见他如此,笑着受了,然后叫起。
“是个好孩子,文质彬彬、礼数周全,文先生好教养,是要享后福的。二位坐下慢慢聊。”
文先生客气几句便趁势坐下。
然后捻着须对菀菀笑道:“这孩子是个老实的,我也不图他别的,只希望他能将我们文家的医术传承下去,好在他在这上面还算有些天分。”
说起儿子的医术,文老先生的自信一下子就上来了。
给文实初使了个眼色,文实初便将手边的脉案双手递到菀菀面前。
菀菀接过一看,字迹青涩、陌生,心里便有了数。
“是小公子诊的脉?脉案详实、分析入理,开得方子也对症,比先生之前的方子看着多些锐意,果然名师出高徒。”
文先生道:“这方子虽然跟之前比多用了些猛药,但老爷子这几个月来调养得当,已经达到阴阳平衡之效,此时用些猛药,身体能受的住,对病情也大有裨益。
以老爷子如今的精神状态,只要配合治疗,若无意外,能保三年无虞。”
这话倒是跟王御医给她诊脉时说得差不多。
当初文老先生第一次给麻二诊脉的时候,是说麻二已经有油尽灯枯的征兆了。
想来是今天听说陈朋来府里了,虽然没见上面,但切实的知道对方还活着,老爷子心里便是高兴的。
菀菀将王御医开的方子交给文老先生,道:“先生帮我看看,这张方子和实初开的可有冲突,若中和使用会不会影响药效?”
对方接过一看,便立刻招过儿子,让他参详。
自己则对着菀菀道:“这是王御医开得方子吧?难得那老家伙肯用心,不再开个太平方糊弄事儿了。只是他怎么会开这方子,夫人也请了他来?那老爷子是什么来头?”
菀菀道:“文先生说笑了,王御医素日只给皇上看诊,怎么会来我府上呢?不过是今日皇上圣恩,令他给我看诊,这才得了这张方子。”
温实初还沉静在药方的精妙之处,恨不能赶紧回家去翻翻医书。
文老先生在太医院沉浮多年,人老成精。
一听便听出了这句话得问题,脸色慕然严肃起来。
菀菀略带歉意,道:“这件事情本不该将先生牵扯进来。只是先生来孙府看诊,瞒不过所有人,既然已经波及先生,有些事情我本该向先生坦诚。”
文老先生太守制止道:“孙夫人无需多言。老夫明白,不该知道得事情,我不多问。若有人问起,我只说素日里是来给孙夫人诊脉,有那老家伙的方子备书,就算日后证明我是误诊了也不算荒唐。老夫这手患了风症,早就把不准脉了。”
菀菀起身对文老先生打恭行礼。
“多谢老先生。我心高气傲,没让实初这个毛头小子给我把脉。甚至连屋子都没让他进。”菀菀这话便是承诺文老先生对外把文实初给摘出来。
即便日后东窗事发,也牵连不到文实初身上。
文老先生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文老先生喊来沉迷方子的文实初,道:“今日爹爹再教你一门经验,以后入宫办差,最紧要的是嘴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可明白?”
文实初懵懂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