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见到福夫人出来,马上停止了嚎哭,举着刘妙如的灵牌就站在福夫人面前,“福夫人,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你们要逼死她,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我死也不会罢休。”
福夫人从容淡定地笑着,环视周围看热闹的街邻一眼,对刘夫子道,“刘夫子此话怎讲?令千金是如何被我们逼死的?”
“若不是你们相逼,妙如又怎会上吊,分明是你们逼死的!”刘夫子哭着道。
“刘夫子说错了,刘妙如早已不是我们福家的丫环,她上吊死了与我们福家没有半点关系。”福夫人微笑道。
“她上吊就是因为你们,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要给我做主啊,福家仗势欺人,逼死人还不认账,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刘夫子大哭叫着,周围的乡亲听了,摇着头对福夫人投以鄙夷的眼神。
福夫人淡淡一笑,“刘夫子,你是如何知道刘妙如是被我们逼死的?你不是和女儿断绝关系了么?”
“那是我女儿!亲生女儿!是随便断绝关系的吗?”刘夫子涨红了脸,嘶声道。
刘姨娘窘迫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像跳梁小丑一样在做戏,她对刘妙如的死也感到遗憾,但她也清楚这不关福家的事,反倒是刘妙如这次把福家害了。
“如此,刘夫子可知道令千金与管事勾结,放折子钱一事?难道令千金放折子钱的银子是从你那里来的?”福夫人笑意更深,这刘夫子倒是给她帮了个大忙,如此折子钱一事,福家也算能勉强脱离了干系。
“什……什么折子钱,我不知道你在说甚。”刘夫子瞪大了眼睛,表情呆滞,他的确不曾听说过折子钱与刘妙如有关,他这次只是打算借着女儿这件事,威胁福家给他们刘家一些补偿而已。
“刘夫子,你是假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呐,刘妙如因为私下与管事勾结放折子钱被赶出福家,后来管事给官府抓了,你女儿才上吊自尽,此事还连累了我们福家的名声,你还要我们给你什么公道?乡亲们,请各位给我们福家作证,我们家老爷向来好善乐施,又怎会放折子钱,我们福家会为了那么点年息做这等犯律法的事儿?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福夫人提高声音,语气无比真挚。
那些围观的街邻闻言,似乎觉得有理,都低声议论着。
“福家不像会放折子钱好啊,原来是被丫环和管事给累了。”
“就是就是,我本来就不相信的,哎,这是没天理,被连累坏了名声,如今还要被这么冤屈。”
刘夫子没想到仅凭福夫人几句话,那些人都全相信了,正欲再次开口,却被刘姨娘低声喝住“兄长,你还要丢人到什么时候?”
刘夫子还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福夫人道,“刘夫子,看来你也是被你女儿蒙在鼓里,不知详情。”
刘夫子悻悻然合上了嘴巴,想了想,有抵声叫道,“那我女儿为何会上吊自尽?”
刘姨娘没好气道,“那当然是黎管事被官府抓了,妙如怕自己也要入狱,所以才自尽的。”
刘夫子颓丧地茸下肩膀,看着刘姨娘,“你说的是真的?”
刘姨娘睨着他,“我还会骗你不成?”
福夫人看了他们一眼,对那些还在围观的街邻道,“乡亲们,已经没事儿了,大家回去吧!”
驱散围在门前的众人,福夫人看也不看刘夫子他们,带着丫环回到大厅了。
福老爷听说刘夫子已经打走,且还借着他勉强澄清了福家没有放折子钱的事实,脸色终于缓了一些下来。
虽然福夫人趁着刘夫子来找事儿的当头澄清了放折子钱的是丫环和管事,但始终人言可畏,福家财雄势大放折子钱的流言依旧没有停歇,甚至还传出福家不仅逼死了丫环,还逼得许多借钱的人去自尽。
一时之间,福家成了普靖城百姓茶余饭后唾弃的对象。
就在这个需要全家人团结的时候,福家却又出了一件令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大厅之上,除了仍在病卧在榻的老夫人没有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坐在这里。
福老爷此时脸色极为难看,是从所未有的严肃,他直直盯着站在大厅中央何秀君,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想和离!”何秀君微笑,再一次开口。
所有的人都脸色低沉地看着她。
福夫人看着她道,“秀君,你在说什么胡话,好好的,作甚要和离?”
何秀君眼角微扬,似有讽意地看了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不言语的福敏勋一眼,“我本来就不想嫁给福敏勋。”
“敏勋有何不好,再说了,哪有女子要求和离的,你就不怕败坏了名声吗?”福夫人严厉问道。
“名声?我名声再怎么样,也比现在的福家要好得多,成亲这么久,我也不曾和福敏勋同房,无后为大,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和离的,何必拖呢?”何秀君冷声道。
大厅上传出几道到抽泣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向福敏勋,又看向何秀君,福老爷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说什么?”
何秀君笑道,“不信的话,你们大可问福敏勋。”
福老爷喝道,“敏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福敏勋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福老爷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混账东西!”
何秀君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微黄的宣纸放在桌上,“这是和离书,其实你们答应不答应都好,我今日是一定要离开福家的。”
“你这个贱女人,你怎能如此对待我儿子!”刘姨娘几乎疯了一样上前想要揪住何秀君,却被何秀君身边的丫环毫不费力地架开。
双至眼色轻转,目光落在何秀君的丫环身上,这丫环……竟然会武?
何秀君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福夫人冷静下来,她睨着何秀君问道,“秀君,你接近我们福家究竟什么目的?”
“福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我两家亲戚一场,我也不隐瞒,我们何家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我几个兄长一事无成,把家业早败得差不多了,姨婆写信要接我到普靖城,让我们何家看到了希望,只要我嫁给福家的嫡子,我们何家就不会败落,只是我没想过福敏修会这么难接近,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好掌握的人,如果我能嫁给他,将来福家的一切也就等于落入我手中,只是没想到迟了一步。”何秀君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清莹。
双至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何故意浓妆艳抹,把自己装得像个泼妇一样?”
何秀君瞪了双至一眼,“双至妹妹怎能这样说呢,怎么会是泼妇,我若不这样做,又怎么知道福敏修是个不好应付的人。”
“那你为何又要招惹二哥?”双至忍持着怒火问。
“福敏修太过精明,太过理智,如果他是个庸俗之人,我又何须费那么多心思,本来我也想既然成不了福家未来的主母,就作罢了,偏生这时候有人找上何家,给我们一笔很大的银子,目的便是要我嫁入福家,我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逆了我父亲的意思,所以,只好嫁给福敏勋,反正他蠢得像猪,也幸好有他,我早日完成了那人交代的事儿。”何秀君笑道,她那时候差点整个人贴到福敏修身上了,他依然能目不斜视,试问这样的人,她要如何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是自己装成花枝招展的模样,只怕早被他看出了另有目的。
“那个人要你作甚?是谁?”福老爷大声问着。
“那人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给了我们何家一笔足以让我们东山再起的银子,至于他要我作甚,相信福老爷您的儿子很清楚了。”何秀君嫌恶地看了福敏勋一眼。
“敏勋,她做了什么?”福老爷看向自己的儿子,心里已经有种不安的预感。
福敏勋动了动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狠狠地瞪着何秀君。
何秀君轻笑一声,“真没用,既然你说不出口,我来说。”她看向福老爷,道,“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出究竟是谁给银子刘妙如放折子钱的么?正是你们福家二少爷,他好本事呢,在地下钱庄借了上几万两的银子,再反手借给一些放折子钱的地头流氓,这一去一回,只怕半分钱也收不回了。”
福老爷和福夫人脸色都突然煞白。
“敏勋,你真的去跟地下钱庄借银子?”福敏修攸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瞪着福敏勋。
福敏勋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我只是不想一事无成。”
“放折子钱算是成就吗?你……你怎么这么糊涂!”福敏修紧握拳头,在桌上重重捶了一下。
福老爷胸口剧烈起伏着,突然哇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福夫人一惊,“老爷,老爷……”
福敏修急忙过去扶着福老爷,“赶紧使人去请大夫。”
福夫人让福敏修和福敏昇把福老爷赶紧扶回屋里,自己面对着何秀君,冷冷的,一字一句对她说着,“何秀君,你一日为福家的人,就一辈子都是,你想和离?”福夫人拿起和离书,一片一片地撕碎。
“你……”何秀君脸色一变,瞪着福夫人。
“二少奶奶逆德犯了七弃,不过我们福家向来宽宏大量,念你是一场亲戚,不休你也罢,但从今日开始,二少奶奶你只能为妾,你就是离开福家,也只是我们福家的一名贱妾!”就算福家要因此而一无所有,她也决不允许何秀君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