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冷人。”徐峰故意用过分生硬的语气说道,他必须让叶榕明白自己有多认真,“我一旦受到你的同化,就会听从你的命令,你要我去死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那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叶榕的嘴角仍有扬起,只是角度相当轻微:“我不会。”
“你不会?”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叶榕耸了耸肩,“再说,你总得出去,我只是在救你。”
徐峰明知故问:“你和神无畏是怎么活下来的?”
叶榕针锋相对:“我以为我们之间有一部分情谊,至少比陌生人要好些。”
胃里泛着酸水,徐峰得强迫自己不去想血液的事:“你是怎么一步步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嗯?你是指让无辜的人送死?你敢说在这场游戏里你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我记得你先前说过,有罪的是幕后黑手。”叶榕显出几分烦躁。
“当然不是指这个。”徐峰发呆了一小会儿,压抑心中的饥饿,“你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冷人了,对吗?”
叶榕没有回答,神无畏自然而然地在一旁呆坐,他已经习惯了充当倾听者的角色,这样就不用去思考话题,要轻松许多。
“对于幕后黑手呢?对于神呢?你又有什么新的看法?”徐峰自顾自地问下去,他从未有过这样清醒的认识,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一个人的思想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剧变的。
叶榕再开口时,声音清冷许多:“我只是想解决你的问题,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其他没什么好问的。”
“也对,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同路。”徐峰点头,随后看向神无畏,“你想跟谁一道?”
“啊,我听你的。”
“那就跟她吧,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
叶榕朝门多走了两步,转身问:“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你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吗?”
徐峰慢慢站起来,笑道:“那就作为你们的朋友,说一声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神无畏短时间内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跟谁,一会儿才接近叶榕,面对徐峰,也不知道说什么。
叶榕受不了这样不痛不痒的告别,在大门门口又一次回头,大声说:“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把自己当冷人了,但有什么不好?在这场游戏里人与人的自相残杀还不够吗?冷人虽然也会有自私的时候,但总体而言,还是会为了整个族群的利益考量,这是人类所做不到的事情。”
想起韩钦文死后的那会儿,徐峰稍有些感慨,他挥了挥手:“不必非得争这个了,祝你们平安。”
他的心宛如一个空瓶,什么也塞不下,甚至不记得真的有担心过对方的安全。
等到叶榕与神无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突然有些后悔,与其死在这里,不如赌一赌冷人这条有些险峻的小道。
是什么让他拒绝了这条可能的生路呢?
答案并不复杂,他不想在叶榕面前失去平等的资格,这一奇怪的骄傲,让他错失机会,只得留在这里。
“不对,机会还有很多。”徐峰收拾心绪,他要习惯一个人的情况,“根据赵易鹏的情报,咬人花可以清除污染,让我变回人类。唯一的问题是我的血也会被咬人花一同抽干。”
教堂到处散落着咬人花,徐峰捡起其中一支,反复端详,然后放回地上,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地搜查一遍教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细节。
徐峰从先前叶榕走过的断掉一截的楼梯上二楼,走过熟悉的甬道,他惊讶地发现,现在每一处房间的门都可以随意打开。
“没有了神父和赐福,这里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场所了吗?”徐峰这样猜测着,挨个房间打开,在千篇一律的布局中寻找线索。
在张厌的房间里,徐峰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一个本该在展览室的玻璃柜居然被拆出来摆放在桌上,里面有一团毛毛糙糙的肉球,不断起伏摆动。
徐峰记得很清楚,他在昨天刚刚去过展览室,里面的玻璃柜明明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缺漏,然而这里这个展示柜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女的走了?”
郑千从床底下探出一个脑袋。
徐峰惊得连连后退,在片刻的惊吓后,他开始思考郑千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郑千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我说,那个女的走了没?”
“你是说叶榕吧?走了。”徐峰随意道,“你和她有什么仇吗?”
郑千这才从床下彻底钻出来,一边站起,一边拍去膝盖上的灰尘:“没有,但对我来说,现在是最好的结局。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都死光了。你不算是被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不仅如此,唯一活下来的和我一样是吸血鬼。”郑千嘻嘻地笑着,“你知道吗?我为了让那个女的先走,用睡意灵让你多沉睡了整整一天,但她还是没走,非得等到你醒来不可。”
徐峰明白了对方话中戏谑的意味与其指向,但现在的他更关心别的东西:“也就是说,我醒来之后你一直没死,而且是清醒状态,但我依旧可以使用能力。”
“嗯。”郑千撇了撇嘴,觉得对方稍有些无趣,但马上恢复笑容,“这个先不必管它,你既然和我同为吸血鬼,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吧?”
徐峰笑了笑:“你也会被大门限制?那倒奇怪,赐福失效了,神父死了,唯独教堂的大门还在坚持工作。”
“我当然会。”郑千伸了个懒腰,佯装不在意地问,“你不想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非常想。”对方似乎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出路,徐峰微笑着洗耳恭听。
“答案就在这团肉块里。”
徐峰打量着玻璃内蠕动的肉球:“这是你偷出来的?有这个必要吗?特地把玻璃柜搬过来。”
“当然有必要,它得用玻璃存放,这里又没什么可用的容器。”
到这个时候,徐峰想不好奇都不行了:“它是什么?”
“它是赐福,真正的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