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宇到的时候,明柳已经在地上疼得脸色苍白,可是面上的那一丝倔强,却没有任何的消减。
“说罢!让我来做什么??”
东陵宇一向是有事说事的人,不爱拐弯抹角,这一点倒是和慕小小不谋而合。
所以此时面对落儿,他便也是一样的态度。
看着地上斜躺在落儿怀里的明柳,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单纯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可是现在几个月的变故以后,他看起来却是成熟了不少。
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虽然被衣条缠了厚厚的一道,依旧能够看到微微渗出的血,可见这伤并不是什么小伤。
“姐夫,落儿这是第一次这样叫您,虽然不合身份,可是您是姐姐的人,自然当的了一句姐夫,看在姐姐的份上,落儿最后一次求您,放过明柳吧!”
落儿将明柳移到了地上,自己则是站起了身,扑通一声跪下,即便膝盖磕出了血,眼里却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最惊讶的莫过于明柳,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落儿会有这么一出的,他本以为她打这手亲情牌,是为了自己活命,可是却没想到她却是求那个男人放过自己。
忍不住怒喝一声,道。
“你做什么?”
落儿丝毫不理会明柳的暴躁,反而是继续冷静的道:“我知道德妃死的事情,同您和姐姐没有关系,而明柳依旧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于让东陵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罪该万死,可是求您看在他曾经是您弟弟的份上,往后我们不在插手国事,容我们苟且了却此生。”
“你可问过他是否愿意?”
东陵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冷着一张脸,对他来说,明柳不死必然是好的,他始终做不到如东陵皓一般,大义灭亲的事情,即便当年父皇那般对自己的母后,他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依旧下不了杀手,更何况是东陵明柳这般,曾经单纯的孩子。
即便是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若是他能够不再给东陵带来在灾难,如落儿说的一般,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
所以此时对他来说,明柳死不死对他一点区别都没有,他只要处理了北漠这边的战事,一切都好办的多,毕竟他心里依旧惦记着慕小小,再加上,他连登基大典都是马马虎虎的,现在朝中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他的重心,早就已经不在战场了。
“我不愿意。”
东陵明柳即便此时整个腿都已经疼的麻木了,面色苍白如纸,可是那神情确实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说过的,他要给母后报仇,即便是他死,也不会放过东陵宇的。
原本这阵子同落儿相处的淡忘的仇恨,此时又一股脑的涌入了脑海。
就是他,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现在无家可回,最亲的人都不在了,他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落儿看着他眼里又燃起的仇恨,嗤笑道:“明柳,枉你那么聪明,可是现在却这么蠢,连我这一介小小的草民都不如,你以为真的是他们下的毒吗?”
事情的经过,早在明柳离开京城以后,她就开始着手调查了。
许是因为她对明柳的感情,查的自然比所有人都细一些。
原本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小小和东陵宇,而他们也忙着战事,自然没有空查太多,所以即便他们否认,可是明柳根本就不相信。
而她不同,她本就是一个卖药材的小姑娘,自然跟他们比不得,她有的最多的便是时间,所以即便是他们都离开了,她也依旧在认真的查那次的事情你。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可是几经辗转,她找到了当时做膳食的一个老宫女,出了些银两,便让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了下来,而她也因为太子已经下位,便没有什么顾忌,所以便写的格外的详细。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东陵明柳看着落儿此时的神情,便隐隐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不能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所以此时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自欺欺人的功夫,确实很到位,可是世间啊!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不是他们做的,即便你给他们准备再多的证据,也都不是他们做的。”
落儿看着明柳有些悲哀的说到,他丧母之痛,可以理解,可是因为他的丧母之痛,又有多少人经历了丧子之痛,丧父之痛,即便是她爱东陵明柳,可是它却没法忍受,他这么黑白不分。
她之所以过来这边,就是因为她已经拿到了那个宫女的画押,只不过她知道,若是自己就这么简单的给明柳看,他定然是不承认的,所以一直以来,即便他们朝夕相处,她也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本打算等救出了姐姐,她便让大家在一起把话说开的,可是却没想到,明柳是压根都没打算救姐姐。
“当年德妃中的什么毒,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即便是我死,也不可能忘记的。”
东陵明柳眼里闪过恨意,即便那个时候母亲已经疯掉了,可是他们却依旧不放过她,这是他最恨的。
“是断肠草,没错吧!”
落儿进一步确认道。
“没错。”
明柳咬牙切齿的回到,那人竟是这般的狠心,中了断肠草的毒,自然是没有救活的可能,而后他又去查了断肠草的来路,果然慕小小在前几日有同御药房取过这味药。
所以原本他只是怀疑,那时便更坚定了他的猜测。
“你是看了御药房里有姐姐的记录,所以才觉得这毒一定是他们下的,可是你又知不知道,这不仅是味剧毒,也是补药,只要得体的量,对恢复身体很有好处的,姐姐她是为了给你娘调理身子,才去领了这味药,可是却被有心人,故意加大了量,所以才会中毒而死的,你以为姐姐会那么蠢吗?明知道德妃娘娘死了以后,你不会善罢甘休,还要留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你去怀疑吗?”
落儿此时条理分明的同东陵明柳娓娓道来。
她说到这里,即便是明柳不想赞同都不行,毕竟每一条都有理有据。
慕小小是那般聪明的人,所以明知道会给自己惹麻烦,自然不可能留下把柄让他找,可是只有这个,却依旧不能证明什么。
“若是她足够聪明,想要通过这个事情,将思路带偏,好让我们不怀疑她呢?”
明柳有些嘴硬的狡辩道。
“哼,姐姐自然不是这样的人。”
落儿苦笑道,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死心,接着道:“你可知那几日百善堂,也卖出了不少的断肠草吗?”
“我告诉你,那几日,都有一个宫女每日出宫去拿一定分量的断肠草,因为这个药草有剧毒,所以百善堂从来不会卖大量的,所以连着几日都有那个宫女的出宫记录。”
“那又怎样?”
明柳的头此时如乱麻一般,仿佛一层一层的剥开以后,便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误,那种感觉真的不好。
“怎样,说明那个宫女不是我们的人。”
东陵宇听着落儿说的话,便也明白了大概,既然小小从御药房拿了药,自然不会再去百善堂拿药了。
那个时候正处于权利动荡的时候,若不是慕小小的身份特殊,恐怕是就连她都领不到药,更何况是别人了。
所以那个宫女,便只能出宫买药,而恰好百善堂又有购药记录,特别是这种带着毒性的药材,为的就是防止后面出现何种纠纷,就连买了多少量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能一次性卖太多的原因。
“这是宫女的亲笔认罪书,你看看吧!”
落儿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被保护的很好,笔迹连一丝的晕染都没有,看得出来,她一直是贴身放着的。
此时小心翼翼的撑开在东陵明柳的面前。
“你即便是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落儿的一句话,打破了明柳的幻想。
是的,即便是看到了这个宫女的亲手画押,他也不想承认。
毕竟承认了,就代表他这么久以来,坚持的所有一切.
“不,这不是真的。”
明柳眼神空洞的否认道。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如明镜一般。
“回头吧!剩下的路,我陪你走。”
落儿走到明柳身边,蹲下轻轻的说到。
她知道他一时之间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她愿意带他走出来这个阴影。
“你们走吧!”
东陵宇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明柳,长叹一声道。
一切居然是一个乌龙。
东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他确实起了不少作用,可是也并不是因为完全是他的原因。
“谢谢,谢谢。”
落儿满脸泪痕的重重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已经少了坐镇的人,剩下的人就自然是一盘散沙,所以此时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东陵宇不战而胜。
北漠白如烈听到此等消息,顿时大发雷霆,书房的桌子被锤的巨响,众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都无人能战了吗?”
白如烈自从慕小小走了以后,脾气越发的暴躁,即便是刚刚登位,可是整个人却是杀伐果断,铲除异己,现在殿里剩下的倒都是他的人,可是此时却无人敢毛遂自荐。
那可是曾经的宇王,恐怕也只有公主能够同他周旋了。
“藩王,平日里可领的是武饷,这次便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即便是愤怒,可是那脑中还是迅速的想到了法子,很快便将眼神移到了殿中满眼油腻的藩王身上。
“老臣,老臣已经准备辞官回乡的,还望慎重。”
藩王不卑不亢的道。
那可是他都惧怕的角色,他们又能如何?
之前可是他将公主的兵力撤走的,否则现在自然是可以抵挡一阵的。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便也不能再要求他们弥补他的错误。
藩王在心里想着,可是却也是不愿意提出来的。
“现在只有一种法子,和亲,公主一向有意于东陵宇,他们和亲再好不过。。”
藩王知道自己即便是不想管,可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趁此机会提了出来。
百如烈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这么办,宣旨!”
百如烈大手一挥,只要现在度过了面前危机,以后他自然有法子再对付东陵。
更何况还能就此除去了公主这一大患,何乐而不为。
只要公主能够答应,东陵宇那边,他自然有办法。
百如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让人大跌眼镜的便是,东陵快速退兵,边境重现了安宁。
众人在一片欢声乐舞中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你们说,明明这东陵已经快要赢了,怎么还会答应北漠那些无理的要求?“
即便是其乐融融的氛围里,依旧少不得为国家担忧的江湖人士,他们明明打听到的情况是皇上已经拿下了好大一部分城池,可是最终却又拱手让人了,不光他们想不通,就连许多跟在他们身边的赵将军都没有想通。
原本以为能够扬眉吐气一阵子的,可是最终才发现签订的合约明明是有些丧权辱国。
不过唯一一点的好处,便是边界的百年安宁。
即便朝中一行人都无比反对东陵宇的这般做法,可是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就是有杀伐果断的权利。
纵是心有不满,他们却也无法置喙,只是那北漠的公主,那么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成了和亲的对象,倒是让他们有些心惊胆战。
这样一方面她是北漠的间谍,另一方面也成了东陵的人质,这让众人不好拿主意,毕竟百年安宁,到底是北漠别有异心,还是给东陵吃的一颗定心丸,众人却如云里雾里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北漠公主本被百如烈削了兵权,想要找他算账的,可是却因为听到了和亲的消息,倒是兴高采烈的跟着北漠军队千里迢迢的到了东陵,只是却未想到受了冷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