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高处，轻挑方寒的下巴。
那种独属于“姐姐”姐姐的气场，竟一时让方寒有些恍惚。
不得不说，月王的容颜身段，实在是太绝。
即便他是从下往上看去，在这种死亡角度下，依旧完美无瑕。
“呆子。”
女人那强大的气场，在方寒的注视下，不过坚持了三息便土崩瓦解。
她这一笑，好似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只剩下一样东西，那就是温柔。
极致的温柔。
“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连鬼界也敢闯。”女人轻轻从床上走下，二人相对而视。
是素月！
方寒总算是确定，面前的女子是月王。
那么红绫......
他心中半是惊喜，半是哀伤。
“红绫姐姐的记忆，你素月姐姐我，也完整地继承了下来。”月王伸手将方寒揽到怀里，“若是你想她，也可以把姐姐当成她。”
方寒的手段霸烈，性子也很强势。
他身边那些红颜知己，哪个敢将这般将他的脑袋直接按到自己怀里。
他难得地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地埋在月王怀中，聆听她的心跳。
月王低头看着这个男人的头顶，眸子里好似闪过一道赤色虚影，可随即便又收敛起来。
如今这样，就很好。
许久，方寒到底还是从月王的怀中起身。
在享受了这难得的静谧之后，方寒的情绪也算是缓了过来。
红绫跟素月的神魂合一，虽然醒来的人貌似是后者，但是性子好似却受到前者极大的影响。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其实都回来了！
情绪恢复正常之后，方寒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素月，你当初到底是为何进入鬼界的？”两人站在同样的高处，方寒的身高优势就显现了出来。
他的问题，很是严肃。
月王微微皱眉，随后便很快又舒缓开来。
她的性子也很强势，寻常同境强者也不敢这么质问她。
更何况面前的小男人，比自己还低了一阶。
王境后期跟王境巅峰，尤其是她这样巅峰中的巅峰存在，差距可不小。
只不过她压根儿就没办法生气，毕竟这个小男人可是在这床边整整守了她......十年。
气是没法生，她也懒得计较对方不叫她“姐姐”。
月王将方寒拉到一旁坐下，她要说的话很多。
而且纵然对方是方寒，她现在还是不太适应被人这般俯视着谈话。
没办法，小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
其他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可不敢这般盯着自己的眼睛。
月王优雅地摆出一副茶具，静静地泡好香茗。
“事情，还得从你跟着道族老鬼入鬼蜮说起......”
鬼界动荡，鬼蜮中的鬼气异常膨胀。
各族强者都被这样的动静惊动而聚集。
月王跟方寒，一起出现在万族战场。
然而鬼气凶险，鬼族更是难缠。
各族组织人马入鬼蜮查探，当时还在准王境的方寒，也主动请缨。
方寒跟队入鬼蜮，一去数月。
鬼蜮内大战连连，尤其是他在鬼蜮的渡劫大战！
以月王对方寒的了解，自然知道能逼得他在那种情况下渡王境大劫的战斗，究竟有多么恐怖。
偏偏她虽然已经修炼到王境极致，但是在神魂方面最是薄弱。
换做什么仙族、妖族，又或者是骨族、道族，乃至神族魔族，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杀进去，碾碎一切。
唯独鬼族，她是真的不敢去帮倒忙。
可就在方寒渡劫之时，变故突生。
一种强烈到极致的召唤之力，让她已经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爆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鬼蜮。
那种力量很恐怖，毕竟她的战力已经到了王境极限。
诸天百界的王境强者之中，有几人敢说能稳赢她？
不，别说稳赢，就算只是在月王面前占据一点儿上风，都可以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以她的修为，却没能顶住这样的召唤。
她踏入鬼蜮，犹如一尊行尸走肉一般在鬼蜮穿行。
中间发生的大战，方寒证道人王。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好似没看到一般。
直到她走到那条通道口，一步踏入其中。
“等一下！”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寒出声打断了月王的话语，“你的意思是，你直接走进通道，然后就到了鬼界？”
“在鬼蜮之中，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即便是传说中的族群，堂堂九尾天狐一族也需要施展灵虚秘法，才能做到不被天地规则压制，同样也不会破坏那条通道。
“我们吞天蟒一族，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手段。”月王摇头，她知道方寒想问什么。
她的答案自然也是否定的。
吞天蟒一族，名字虽然霸气，战力也非同寻常。
只是他们这一族却从未打破桎梏，不能登临至强之境。
他们的进化之路，便也不算完整。
跟九尾天狐这样的族群比的话，在各种程度上都会稍显不如。
她有这样的评价，可不单因为红绫救了她。
以月王的性子，比不过就是比不过，绝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当然她说从前没有，现在却是已经有了。
二人的神魂融合，融合的可不单单只是记忆。
只是方寒并没有注意这一点，他的注意力则是在月王所感应到的神秘召唤上。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能将你强行带入鬼界？”方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至强者可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做到么？”
“很难说。”月王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迷离之色，“至少我见过的那几位，都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万族战场至强者是没法踏足的。
他们的战力太强大，万族战场这样不完整的小世界，承受不住他们的降临。
“那进入鬼界之后呢？”方寒接着询问，“对方召唤你过来，总不能什么都没让你做吧？”
说到这里，月王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她被召唤过来之后，还真就什么都没做。
她在那股力量的牵引下，于鬼界之中游荡。
就好似一头孤魂野鬼般，在鬼界游荡了两三年。
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属于那种半清醒状态。
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地到处游荡，但是又没法以自己的意识去行动。
在这个过程中，她这样一个以气血之力着称的超级凶兽——吞天蟒族的巅峰王者，愣是在鬼界之中从未被人发现过。
直到有一天，那种召唤的力量突然就弱了下来。
月王发现，自己好似渐渐能掌控自己的身体时。
鬼族也终于发现了她！
三大巅峰鬼王齐现，一场盖世大战爆发。
鬼族手段诡谲，再加上又在鬼族本土。
按理说，月王应该很快就败下阵来。
尤其是她在神魂方面的力量，并不似有些族群那么强大。
就好比方寒，若是鬼族至强者不出手，他现在便敢化为人族形态在鬼族行走。
大不了就是被发现，被围杀。
鬼族入侵人神魂，夺舍的手段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用。
可是那一场大战，又超出了月王的预料。
召唤，又或者说是那种庇护的力量虽然减弱，但是却能让护住她的神魂不被随便入侵。
那一战，一斗就是两年半。
他们四个的战场，被搅得天翻地覆。
要知道鬼族环境特殊，空间要比其他大世界稳固数倍甚至十数倍。
他们四人打沉了至少十个栖凤域，战斗才结束。
月王的战力，走在诸天之巅。
至强不出，寻常强者还真对她没什么威胁。
之所以失手被擒，还是因为那“庇护”之力。
这种力量在不断衰退，她在大战时这种力量的消耗也比她正常行走要快数倍。
在它下降到一个临界点后，因为在神魂方面劣势就被显露出来。
她的神魂不断受损，最终差点儿就神魂寂灭。
“还是它，它主动镇封了我最后一丝神魂力量。”以月王的性子，怎么都不愿意被人擒拿下来，当做炉鼎的。
她宁愿战到最后，哪怕是战死都在所不惜。
再之后的事，她也不怎么记得了。
被人困在这座宫殿内，在那阵法之下继续磨灭她的神魂。
若非方寒跟红绫赶到这里，或许这十年间她的最后一丝神魂力量，也会彻底被炼化。
从万族战场到如今的帝域宫殿内，月王将她这一段过往完整讲述。
其中一些细节，方寒也有仔细问过。
他们两个一顿分析，竟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可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个召唤她的人是谁，为什么把她召唤至此。
月王是什么级数的人物，她都能被此人这般轻松地算计。
那么这诸天百界之中，还有几人可以逃脱他（她）的谋算？
“如果他谋算的人并不是我呢。”两人默默对视许久，月王突然开口。
“不是你？”方寒的思绪何其敏锐。
“是我？”
只一刹那，他就感觉背脊骨一阵发寒。
以月王的实力，对方想要算计她，那就不可能是在近期。
方寒初见月王时，她就已经走到了王境巅峰。
对方谋算的时间，只能比方寒跟月王相遇之前，要早得多！
“若是对方的手段，是近期在姐姐身上使出来的，姐姐要是都发现不了，这些年的修炼不就全都修到了狗身上？”月王开口，她的推断果然跟方寒的推断所差无几。
“你相信因果？”
她盯着方寒。
她成名已经近两万年，她敢确定自己在过去的这两万年间，没有遭遇过这种类似于被人算计的场景。
“有人在至少两万年前，便算计了今日你我在鬼界重逢的一幕！”
“当日对方种下的引路之因，才结出今日你我相遇之果！”
在方寒面前，月王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跟红绫早就讨论过，这样的推断并非一时兴起所致。
“你说的，是当年带你入修炼之路的老者？”方寒感觉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两万多年前，那位老者便知道他方寒会因为轩辕剑，来到这大荒世界？
尤其是他跟月王的相遇，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你红绫姐姐也说，镇封姐姐神魂的气息很是古老，比她所在的岁月都要更悠久。”
那名老者是一个从十几万年前，甚至更古老年代活下来的恐怖存在！
他救下月王是因，带她走上修炼一途，也是因！
至于方寒跟她的相遇？
如果他当年就算到了今日，想要让方寒跟月王遇上，有千百种办法。
其他先不说，只要方寒走到王境。
以他想要联合凶兽一族的态度，二人也会遇上。
只不过要是在那种情况下遇到，方寒会不会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闯鬼界，还真不好说。
十几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恐怖强者？
方寒的眼底有一抹惊慌之色闪过。
“怎么了？”月王难得看到方寒的身上，有惊恐的情绪产生。
“我入鬼界，夺曜日神金，岂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之下？”方寒眼中的惊慌之色敛去。
还真有可能！
方寒夺神金的事情，月王自然在红绫的记忆中得见过。
那种至阳属性的神金，会出现在鬼界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有一点儿蹊跷，谁敢相信？
但为什么一定要在鬼界呢？
“难道在其他地方，他方寒就没有一争之力了？”
月王有些生气，倒不是气对方算计自己，而是气他不尊重方寒。
在月王看来，即便是人界远古时代的龙皇，又或者是近古初期的那位圣皇。
方寒未来的成就，也不一定会比那两位低多少。
大劫即将到来之际，必然会有妖孽降世。
至于这个妖孽是为了救世还是灭世，那就得看最终结果。
以方寒的气量与这一路走来的恐怖战绩，尤其是人族那区别于万族的理念。
月王觉得他绝对是前者！
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押宝。
“对方这般算计方某，还真是用心良苦。”方寒突然就笑了。
“你倒是心大。”月王白了方寒一眼，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有人在无数年前，便已经在算计你，你竟然能笑得出来。”
那种级数的存在，怕是万古以来也只出过三两位。
被那种人算计，可是比直接面对一尊至强者还要恐怖十倍！
“无论其中因果如何，最起码方某并没有因此失去素月，这就够了。”方寒心中也是有诸多猜测横生。
他所熟悉的，十几万年前进存在的强者，便只有被他视作人族圣皇的残尸前辈。
一直以来，他都将对方视作人族圣皇。
所以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去细想。
如果对方不是人族那位至高无上的圣皇呢？
自己跟他接触之中，确实有颇多怪异的点。
“距离你的灵虚秘法失效，时间可不多了。”就在方寒思虑之时，月王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个神秘存在想要做什么，他们目前为止不得而知。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两个必须得速速离开鬼界。
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