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友邦是根据对讲机的信号覆盖区域做的判断,裂谷的两边,都是比较平坦的地段,一眼望去,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找来找去,我们的目光,就全都集中到了眼前的裂谷下方。
裂谷的深处,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现在谁也说不准。除非是亲自下去看一看,才能获取第一手的信息。
对讲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过一会儿就传来一次。最开始的几次,里面的声音还是很奇怪,但渐渐的,在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里,就形成了大概能够听出来的人声。
“救我们……下来救我们……”
郑友邦唯恐是自己听错了,急忙抬头看看我和赵用极。
我觉得,他没有听错,对讲机里传来的,的确是呼救的声音。
而且,这阵呼救声非常的明确,说要我们下去救人。这就意味着,呼救者是从裂谷的底部发出的信号。
这又是一个让人无法揣度的现象,我们在上面看不清楚裂谷底部的情况,裂谷底部如果真的有人,他们能从下面看到上面?他们知道,我和赵用极郑友邦走到了这里?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即便是这样的怪事,也不能逃避,因为事情找上门,是绝对逃不过的。
或许就是因为确定了呼救是从裂谷的底部传来的,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裂谷里面。
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这片裂谷的深处,让人浑身发冷。
“我下去看一看。”赵用极慢慢拍掉衣角上的灰尘,往裂谷边又走了一步。
“下面可能会很危险。”我伸手拽着他,深邃的裂谷让我心惊肉跳,我不想让赵用极涉险。
“一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已经这个岁数了,什么都无所谓。这辈子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放心吧。”
赵用极的话语里带着无畏,仿佛真的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想,我没有办法能够阻挡一个心念坚如磐石的人。
我和郑友邦赶紧从背包里翻出一些装备,我们有登山副绳,连接起来大概三百米的长度,绳子的一端固定在裂谷边的石头上,赵用极带着绳子,顺着裂谷的边缘慢慢的爬下去。
“记住,如果一天之内我没有回来,你千万不要再下去。”赵用极的身影将要消失在裂谷的深处时,抬头对我嘱咐了一句。
“赵大爷……”
“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后面押送石像的队伍,他们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如果不主动出现,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赵用极抓着绳子,使劲的抬起头,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留着自己的这条命,不要冲/动莽撞。”
“我知道。”我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赵用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一种生离死别般的感受在心里急速的蔓延开来。他有大本事,如果连他都应对不了的事情,我和郑友邦更会束手无策。
(
裂谷边的绳子在不断轻轻的晃动,赵用极越爬越深,十多分钟后,彻底无影无踪了。我一直趴在裂谷边缘朝下张望,心里忐忑不安。赵用极已经看不见了,我的思绪始终不能平息,心中的预感不算太好。
在裂谷边趴的双腿开始发麻,我才站起身,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在生命里只是匆匆一瞬,但等待却无比的漫长,我几乎是盯着表盘看着指针不断的走动。
从半上午一直等到下午,赵用极没有回来,我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难以抑制,整个人都开始焦躁不安,在裂谷边走来走去。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呆呆的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息了纷乱的思绪,叹了口气,转身朝回走。但回头的一瞬间,我一下子看见郑友邦丢下身上的包,正抓着裂谷边固定的绳子,朝下面爬。
“你干什么!”我大喊了一声,拔脚就朝那边跑。但郑友邦不理我,看见我靠近,攀爬的速度更快,抓着绳子,身体刺溜一下滑了下去。
等我跑到裂谷边缘时,郑友邦的身影也看不到了。我头上开始冒汗,郑友邦的举动这么反常,我根本不知道她抢着从这里下去要去做什么。
赵用极临走之前的嘱咐还在心里回荡,他不会骗人,既然嘱咐了,就说明一定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种警告般的嘱咐让我心里发憷,不敢轻易的深/入裂谷。但赵用极没有回应,郑友邦也一声不响的爬了下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到了裂谷边儿。
我不停的看,不停的思索,大概一二十分钟时间,郑友邦可能也彻底爬到了裂谷的深处。
我一下子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在这里等,还是下去寻找他们。夜幕将要降临,一种形容不出的孤独把我紧紧的包裹在黑暗中。
我觉得心慌,这种慌乱打消了心里最后一点迟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不可能放弃,裂谷深处即便真的有什么,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抓着绳子,朝下望了一眼。紧握着绳子的手稍稍一松,身体就急速的顺绳子朝裂谷下方滑/落。
我在警告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慌乱,我全力控制下滑的速度,裂谷的宽度随着下滑不断的拓宽,我大概估摸了一下,当下滑到七八十米的时候,双脚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裂谷到底了,周围的空间更加宽阔,我用手电朝左右照了照,地势崎岖,裂谷朝两边继续纵深,看不见赵用极,也看不见郑友邦,寂静无声。
这种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灭绝了,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我挺了挺身子,裂谷是朝两边同时延伸的,我分辨不出赵用极和郑友邦落到裂谷底部之后朝哪个方向走了,两个人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只能凭感觉去寻找他们。
在原地迟疑了一小会儿,我朝左边的方向迈动脚步,前方是空洞的,黑漆漆一片,可我隐约感觉到,这条路,是赵用极和郑友邦所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