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同李豪交易时,方青稚向这位见多识广的族长请教了不少周边的地形,他了解,这世界并未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我们李家村,有着祖先庇佑还好一些,但是如果是放在了外界,妖魔肆虐,连年灾荒,想要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偏偏官员喜欢粉饰太平,唉我说多了。咱们周边,应该还算太平,如果你们要走,就往昌平城走,那里是出了名的富庶。”
李豪给方青稚开了身份的凭据,并且将外界的大概情况简单跟方青稚说了,也算是报答方青稚的人情。
走在路上,方青稚的年岁偏大了,走起路来难免有些慢,李元英提出要背着他,被方青稚婉拒。他感谢李元英的拳拳孝心,但是方青稚很清楚,自身的年龄是四十岁,不是七十岁,如果在这里就要李元英背负,那后面的路还怎么走下去。
何况,方青稚清楚自己的动作不稳当是身体年龄偏大的关系,他刚到这个世界,身体融合选好的天赋需要一定时间,但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缓缓接受改造,每一天睁开眼,他能看到的世界都在逐渐变得更清晰。
李元秋和李元英跟随爹离开时,只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其余尽皆换成了碎银和铜钱,他们生性节俭,手中还攒了几两银,方青稚知道,只嘱咐他们在贴身衣裤的边角上缝些隐蔽的内袋,切勿让人发觉。
他们离开的时间选在半夜三更,这时间就是有人盯着他们,也是要睡觉的。
等罗叶青收到消息,带着手下赶来时,偌大的李家就只有寥寥几个长工呆愣愣的看着他们,他气得破口大骂,让人将这些长工都痛殴一顿,让他出一口恶气。
谁料早有准备的李豪带着村人围住了他们,原来方青稚在临走前就预料到了罗叶青不会放过这些被留下的长工,特地将此顾忌告诉了李豪。
这里是李家村,长工很快就要给李豪的儿子李玉伺.候农田,他可不想到时候再花高价去外地雇人。
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时,李豪的行动是最快速的,罗叶青没料到,自己煮熟了的鸭子竟然飞了。
“罗老大,今天你是不能在我们李家村,打我们李家的人,如果你识相,就赶紧离开,我们也不想跟你发生冲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李老哥的田地,全都作价卖给我了。”
李豪拱拱手,说话还算客气,他也不想真惹怒了罗叶青,点出其中的关键,让罗叶青知难而退就好。
“老大,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啊。”手底下的人也生出退意,他们纵然身手更好,可村人是无穷无尽的,他们手里的农具厚重大力,打在人身上怕不是脑浆都要给打出来。
“撤,我要让李元喜死。”罗叶青抓狂,他出道以来顺风顺水,在灰鹤县几乎无人不从,竟然在一个乡下老农的手里吃了亏。
原本的李奇峰虽然有些家底,但是在罗叶青的眼里,也只是乡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农民。
想到这次撤退,又被方青稚落了面子,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罗叶青忍不下这口恶气,他盯上李元喜许久,布局一个多月,竟然被方青稚带着一双儿女逃出生天,传出去之后,他在灰鹤县不要混了。
“再派出四个人,将他们抓回来,抓不回来就杀了,钱肯定在那老不死的身上,把钱给我带回来。”
山间雨雾蒙蒙。
方青稚带着李元英和李元秋二人前行,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没有跟任何人同行,否则找个靠谱的商队同行还能增加些安全。
匆匆行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邻近山神庙里,三人连忙进去休息。
灰鹤县还算风调雨顺,山神庙里有位老供奉,方青稚给了些香火钱,对方给他们送来一些简单的素丸子,素圆,方青稚吃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天赋带来的变化,方青稚觉得自己每天要进食的量比过去多了不少,即使出发前已经吃了餐饭,如今仍旧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夜里睡觉时,一个房间的李元英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行伍出身,还算有些身手,若是单人潜逃还算有信心。
但如今携着老父幼妹,千里迢迢逃亡去异地,以他心性,仍觉得前途未卜。
“爹,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的睡在庙里,不会让罗老大的人发现行踪吗?”
方青稚摇摇头,李元英身手不错,却少了些历练:“难道罗老大去威逼李豪,他就不会说出我们下落吗?原本我便不打算去昌平城。”
“啊?那我们去哪里?”李元英愣住,他没料到,自己心中这个一生困于乡野的老父亲,竟然心中早有了考量,而且想的比自己深远的多。
心中诧异之余,连李元英自己都没料到,他原本狂乱忐忑的内心,被方青稚的镇定感染,逐渐安定下来,至少不像是之前那样慌乱无措。
“昌平城是大城,我们去那里本也无错,但如今最好是换一条路,我打算带着你们去谷满县,到那安顿一阵之后再考虑是否前往昌平城。”方青稚搜寻自己的记忆,找出一个相对比较生僻的小县城。
如今早已失去冷静的李元英对方青稚的话自然是立刻应允下来,如今想来,他的父亲比他想的要有能耐多了,起码比他镇定。
只是,李元英睡着之前忍不住想,父亲为啥能这么镇静?
那可是传言里杀人不眨眼的罗老大,手底下还有三四十条如狼似虎,为他效命的大汉。
想来想去,李元英不由得羞愧,他虽然是方青稚的儿子,却好像太过软弱了些,根本没有老父亲一半的心性。
他仅仅是被罗老大的声名一吓,就失去了冷静,慌乱无措之下,要不是方青稚仍旧冷静,他肯定在赶去昌平城的路上被人捉去。
“李元英啊李元英,枉费你还自诩人杰,就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你还走什么商,不如守着父亲在家中耕田罢了。”李元英暗自发誓,再也不能这么容易动摇心志,这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