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要在湖北推行税制新政,胤禛便是滔滔不绝,毓溪听来也有意思,而她所知颇丰,远的如商周井田制、北魏均田制,近的如明朝张居正一条鞭法,这些税负制度的演变革新,都能和胤禛说上几句,叫他意外又欣喜。
如此当青莲忙完一圈转回来,要向二位主子禀告西苑的事,却见俩孩子在书桌边说说笑笑的气氛极好,她便舍不得打扰,带人悄悄退下了。
到这日夜里,各家各府的回帖几乎都送来,自然是都要来喝一杯孩子的满月酒,恭喜胤禛和毓溪家中又添人口。
皇子兄弟里,大福晋亲笔回帖说,要带孩子们来热闹一番,至于大阿哥来不来,且要看他那日是否有朝务在身,这一点胤禛和毓溪都能理解,其他兄弟家的回帖都差不多,唯独没收到三阿哥府的帖子。
“不是明日就是后天,来不来总要回个帖子,就算三福晋不搭理您,三阿哥也不能失了礼数。”青莲帮着福晋收拾东西,说道,“若真是不来,还少些麻烦呢。”
毓溪却道:“若说不来,胤禛或是我,还得再去请,没法子,谁叫他们是兄长嫂子。”
青莲问:“若还是不来呢?”
毓溪合上手里的回帖,想了想说:“那就备下喜饼点心,满月酒那天送上门去,但墨子酥就别再做了。”
提起这一茬,青莲忙道:“八福晋来,若有人故意刻薄为难她,问咱们家的墨子酥怎么不拿来招待客人,该如何应付,奴婢要和您打个商量,府里上下言辞一致才好。尤其是宋格格,说话颠三倒四的,且是小阿哥的喜事,她怎么甘心看侧福晋高兴。”
毓溪倒是从容:“那日五妹妹和七妹妹也来,命宋氏跟着伺候就好,她们原就相熟且亲近,跟在公主身边她也体面,有妹妹们在,容不得她胡说八道。”
“您说的是。”
“要是有人问,家里为何不做墨子酥招待客人,你们就说,八福晋要了方子去后,福晋爱上了弟妹家做的,府里就不再做了,想吃的时候问八福晋要就能有,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
“就怕八福晋不识抬举不会接话,还以为您揶揄她。”
“她要与我结仇,不在这几句话,放心吧,就这么吩咐下去。兴许碍着皇上独独给八福晋赏赐名贵的刺绣,别人不敢再拿这件事取笑她,我们多操心的。”
隔天,府里依旧没收到三阿哥家的回帖,反倒在午饭前,迎来了出宫的五公主。
温宪今日可是领了旨意,祖母阿玛都应允下,带着额娘的东西大大方方来的,一进门就往毓溪跟前来,虽然过去好些日子了,还是正正经经地为了上次偷跑出去的事,给四嫂嫂赔不是。
毓溪温柔地说:“到此为止了,你们一个个都来给我赔不是,显得我多小气似的。快去西苑坐坐,一会儿过来,咱们一起用午膳。”
温宪爽快地答应,便带着皇祖母和额娘给侧福晋母子的礼物,就往西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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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弘昐,已是普通婴儿的模样,不再如刚出生那会儿,仿佛就几根骨头支撑着脑袋那么可怜,但温宪还是十分心疼,守在悠车旁看了许久,才想起和侧福晋说说话。
宫里如此重视自己的儿子,虽知弘昐前途坎坷,不知母子能相伴多久,侧福晋也是心满意足了。
她原想着能以此搏一搏胤禛的怜悯,但显然胤禛就算在乎这孩子,对她依旧是和从前那样,一份谈不上喜恶的感情,彼此能和睦相安,就不该再奢求什么了。
而温宪姐妹们,与李氏、宋氏向来客气,不必假惺惺地应酬敷衍,说些真心关切的话,劝侧福晋保重身体后,她就回四嫂嫂身边去了。
正院里已摆下午膳,经宫里来的太监嬷嬷查看后,公主终于可以动筷子,这样的规矩在哪儿都一样,姑嫂二人都不在乎。
因不知五妹妹要来,厨房没准备公主爱吃的菜,但似乎只要是紫禁城外的东西,什么都好吃,温宪胃口极好,把念佟都逗得着急了,大口大口吃着要和姑姑比谁吃的多。
吃着饭时,剩余的几家也送来了回帖,果然要犹豫一晚上的,都有各种各样的缘故不得不推辞,都是人之常情,不值得计较。
“三阿哥家的帖子,还是没送来,奴婢担心是下人们疏忽了,又查问了一遍,果真是没见着。”
“不着急,兴许府里有什么事耽误了,离宴请的日子还早呢。”
温宪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三福晋今天进宫了,我出宫的时候,好像还没走呢,恐怕没工夫给您回帖。”
毓溪笑道:“不着急,不过添几副碗筷的事,迟些决定也来得及。”
温宪的眼珠子悠悠一转,拍了巴掌道:“我明白了,去永和宫向额娘禀告我要出宫时,听见绿珠她们嘀咕的事……”
毓溪则示意妹妹停一停,向青莲递了眼色,青莲便命闲杂之人都退下。
“宫里的事,咱们私下说说就好。”
“三福晋她问荣妃娘娘要珍珠,她是在内务府长了耳朵眼睛吗,我都是昨天才听说,东边贡了大珍珠来,皇祖母要赏赐给各宫娘娘。自然了,说要先挑最大最好的给我留着当嫁妆,怎么她今天就听着风,要上门去了,珍珠还在内务府收着呢。”
“荣妃娘娘答应了?”
“好像没答应,她就在景阳宫又哭又笑的,绿珠她们都听说了。”
毓溪和青莲面面相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毓溪道:“难道荣妃娘娘不许她大珍珠,她就不来喝弘昐的满月酒?”
温宪说:“她总是那几句话,说荣妃娘娘把好东西藏着给我二姐姐,我二姐姐才不稀罕呢,有好东西皇阿玛早给二姐姐送去了。”
毓溪听了直摇头:“她问婆婆要东西,我还能理解,可是挤兑二皇姐,这就不应该了。”
温宪说:“荣妃娘娘若不是只有我三哥这一个儿子,三福晋不定闹成什么样呢,兴许妯娌之间天天打架,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毓溪嗔道:“你又淘气,这话可不许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