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该不会是……”
叶清浅咬牙，道：“你疯了？他不过是个凡人，不过百年寿数，百年之后，你当如何？追到幽冥黄泉去么？”
沁程眼眸深沉，望着远处的城墙，道：“我也不知道。”
“都说人妖殊途。你还有无尽的漫长岁月，可是他不一样，就算他可以转世，一碗孟婆汤下去，前尘往事全部化为乌有，再出现在这世间的，还是他么？”
叶清浅真是不明白了，从前总是大道理一套一套劝她的沁程，怎么放到自己身上就如此的不明白：“更何况他如今三宫六院，就算你当真做了皇后，又真的能开心么？”
“清清，若是道理就能将世间的事情全部说明白，理清楚，那世上又怎么会有烦恼可言呢？”沁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叶清浅没有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你们费心，我已经恢复了。”沁程说着伸手一点桌上的茶杯，茶杯便凌空而起，停留在半空之中，片刻才落了下来。
“你恢复法力了？！”叶清浅半是欣喜半是惊讶：“怎么回事？是国师的符咒失效了？”
沁程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知如何解释：“说起来你或许不信……是林旭晔还给我的。”
叶清浅：？？？
“他？他怎么会忽然把法术还给你？”叶清浅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林旭晔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困住沁程，才会设计把沁程的法术封掉，让她无法逃脱的么？怎么会忽然想到把法术还给她了？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沁程先给叶清浅稍微提醒了一下。
叶清浅思考了一下：“你先说，我再决定我生不生气。”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不想答应。
沁程被叶清浅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这个回答，是想让我说还是不想让我说。”
“……好吧。”叶清浅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妥协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前些时日我在宫中被人设计，掉到了湖水里，差点没爬上来。”
“什么？！”叶清浅有点不能理解沁程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你别激动啊，刚答应了我不生气的。”
……好吧。
叶清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然后呢？”
“然后我卧床躺了两日，林旭晔彻查了凤栖宫，发现宫里人多，势力错综复杂，难免混进来几个心思有异的。不仅仅是设计我落水，就连我的饮食都有旁的东西掺进来。他登基不久，还来不及腾出手来整治后宫，我在宫里没有身份，不能以此为契机发作，加上眼下确实不是整治的好时机。所以……”
“所以他就把法术还给你了。”叶清浅立刻想到了，若是沁程没有法术的话，怎么会只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能下床。
叶清浅抱手，面色不虞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他没本事护着你，这才想到要把法术还给你，让你自己护着自己罢了。就这，也值得你犹豫！你怕不是失心疯了。”
一语中的。
沁程不是第一次听叶清浅这么说话了，但是每回听到都觉得分外地扎心。
叶清浅拉住沁程的手，语气恳切：“跟我走吧，程程。这里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这里。他位高权重，有的是红袖添香解语花，早晚会忘记的。”
沁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方才叶清浅命令过去守着楼梯的其中一个宫婢快步走来，神色仍然呆滞，但是语速却快：“陛下和国师来了。”
叶清浅和沁程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决断。
“你快走，我来应付。”沁程说道。
叶清浅咬了咬牙，知道沁程心意已决，这短时间内是劝不回来的，只能挥袖解了宫婢的魅术，同时瞬间消失在阁楼之中。
沁程对这叶清浅喝过的茶杯一拂，茶杯便消失了。
应该没有什么破绽了。
沁程换了个地方，在林旭晔上来之前，坐到了窗边。
林旭晔见到的便是少女坐在窗前，手里抓着一把鱼食，神情欢快地往阁楼下方的池水里撒。池子里的锦鲤乱纷纷的，蜂拥而至往此处争食。
不知为何，他忽然松了口气，将装着鱼食的白瓷碗捧了过去，递到沁程手边。
沁程转过身来，嘴角的笑意未散：“皇上日理万机，通常都是忙到深夜都不肯休息，怎么有空这个时间过来了，是查到害我之人是谁了么？”
林旭晔一时沉默了，如今在她面前，他常常不知该如何说话。
他不想对她隐瞒，却又不能对她尽数以告。
“好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听。”
沁程将手里的鱼食一把散了出去，用帕子擦了擦手：“你不是把国师带了么，怎么不上来？”
沁程微微起身凑近林旭晔，轻声说道：“是怕我恢复了法力对她不利么？你放心好了，她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我若要怨的话，只会怨你罢了，不会迁怒的。”
林旭晔苦笑，将白瓷碗放下，伸手想要为少女将滑落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收回了手。
“无事，我只是忽然想来看看你罢了。”
林旭晔不能对她说，听到国师说完重音观之事，他心中忽然一阵心慌，只觉得留不住她了，便控制不住要过来看看。知道她还在，心中便安定多了。
见沁程别过头去，似乎不想多听的模样，林旭晔自嘲地笑了笑。
一转身，林旭晔的目光无意间扫到桌上的茶杯和点心，眸子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有客人？”林旭晔语气很轻，但是沁程却听得出来，与方才说话的感觉不一样了。
沁程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改变，说道：“这可是皇宫，我能认识谁？哪来的什么客人？”
“你不喜欢吃甜的，也不会喝白水。”
林旭晔见到这桌上摆着的，香甜的荷花糕已经少了一半，一壶茶水，还有一壶白水……
冲茶用的白水，可不会端到她的面前。
很显然，在他来之前，沁程这里曾经有过一位喜欢吃甜食，又不喜欢喝茶的客人。
“我猜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