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满意极了,像是炫耀般,指着地面的荷花对林嬷嬷说。
“那才是我想要的。”
林嬷嬷只觉得此刻淑妃的笑容里,仿佛藏了一窝蛇蝎在争斗。
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只得满口称是。
“我的那个好大儿,最近可有什么动作吗?”
林嬷嬷知道淑妃指的是二皇子景云慎。虽然淑妃嘴上喊着儿子,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把二皇子当作儿子看待,只当是她和六皇子的垫脚石罢了。小时候用来帮淑妃争宠,长大用来帮六皇子固宠。
“据身边人讲,二皇子最近都待在府中,每日除去上朝外,不曾接见外客。”
“让他们都盯紧了,我这个儿子,越大倒越是让人看不懂了。”
“翻不出娘娘的手掌心。”
“那是。”
淑妃很是得意她的杰作——对景云慎的全方位掌控。
景云慎自以为开门立府就能逃脱?
他那皇子府里的人,自上到下,哪个不是她精挑细选后送过去的。
至于他私下里搞得那些,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小孩子的玩意儿,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抽空敲打敲打他,这次阳城的事,不许插手,这是给他弟弟的。”
“娘娘是怕二皇子也想争这份功。”
“那倒不是,他还不敢。”
……
勤政殿
“你有什么不敢的。”
适才方怀英送走几位议政大臣,回到勤政殿内,斟好茶水放在书案旁边,便没了动作。
景玄和感觉到方怀英的欲言又止。
便主动问询。
“怎么,有话说。”
方怀英心知,自古君王多猜疑,他哪里会那么头铁,去挑战皇权。
陛下做什么决定都是陛下的金口玉言,绝对轮不到他来提出异议。
所以什么话都不应该说。
“奴才不敢。”
谁知景玄和的反驳却紧随其后。
方怀英察觉到景玄和的情绪变化,立刻撩开衣服下摆跪在了地上。
一时摸不准陛下的意思,方怀英只得沉默的跪着。
“问你话呢。”
“奴才是皇上的人,自是事事都以皇上为准的。”
景玄和只觉得他这个大总管真是个老油条。
谨慎的很,半步不越雷池。
“恕你无罪。”
“这……”方怀英仍有些犹豫。
“嗯~”
心知陛下的容忍快到头了,方怀英一副不得不说的样子。
“奴才只是觉得六皇子还未承办过事务,这阳城一事就这么交给六皇子是否……”
景玄和明白方怀英在担心什么,阳城一事若处理不当,有损朝廷威严。
到时再处理六皇子,也无济于事。
但景玄和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无用。
“你觉得六皇子如此无能吗?”
这么大的锅,陛下敢给,他也不敢接呀。
“奴才不敢,只是有些担心六皇子安危,毕竟太子殿下此行已然受了伤。”
景玄和觉得方怀英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眼见峰回路转,有戏唱。
“奴才想着,二皇子自幼养在淑妃娘娘膝下,与六皇子亲密无间,可由二皇子陪伴在侧,也好提点一二。”
老二吗?
景玄和细细思量着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儿子。
只记得小时候像是体弱一般,每每生病,淑妃总是差人来唤。
他怜惜那孩子没了母妃,十次也会去个三四次。
想着多关照一些。
后来有了老六,倒是不怎么关注了。
早朝人多,也没怎么特意去看过那孩子。
“那就让他去吧。”
景玄和想着让老二跟着去阳城,回来也算一份功,即便不如母族强大的六皇子,也算对他的肯定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方怀英得了准话,起身就唤来徒弟,交代他走一趟。
景玄和看着方怀英一阵忙活,倒也不曾怀疑这是二皇子买通。
二皇子母族凋敝,无所依靠,暂且不说他根本使唤不动方怀英。就说淑妃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越过六皇子去。
淑妃就更不可能了,有六皇子在身边,怎么会想着二皇子。
包括这次阳城的差事归属,他很清楚背后是淑妃在推波助澜,给六皇子造势。
后宫不得干政。
对于淑妃这次的行事,他可以理解,但不能纵容。
至于六皇子。
那孩子本就到了年纪,也该入朝了。
在六皇子去阳城这件事上,固然有淑妃的努力。
但更多的是他顺水推舟,冷眼旁观,一手促成的。
他想借着阳城水患一事看看这孩子的为人处事。
至于淑妃那里,他会酌情给点教训。
后宫无主从来都不是淑妃嚣张跋扈的理由。
“云泽去行宫也十几年了,季栀一人想必也不好过,今晚去看看她吧。”
“是。”
方怀英知道,陛下可不是真的想起了这个离宫十几年的皇子。
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敲打淑妃罢了。
淑妃干政,僭越了。
……
景宁宫
“贱人,她怎么敢啊!”
“一个美人也敢舞到本宫面前来。”
“德妃死了儿子,贤妃生了个傻子,端妃老早就投胎了,这后宫除了前皇后我越不过,还有谁能和本宫相争。”
“季栀,活该你儿子出生就被送走。”
“活该你母子分离十几年之久。”
“安生的日子不愿意过。”
“那都别过了。”
自从知道陛下晚上要摆驾去季美人那里。
淑妃娘娘便摔摔打打不曾停歇,眼见屋内一片狼藉,目之所及都被拿来撒了气。
林嬷嬷也怕传出去惹的皇上不快,连忙上前安慰。
淑妃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会儿见嬷嬷上前说起软话,心里一酸。顿时觉得委屈充满了肺腑,一头扑倒在嬷嬷怀里哭诉起来。
“嬷嬷。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满意我插手阳城的事。他这是借着季栀敲打我呢。”
“他虽然不满但还是安排了六皇子去阳城,因为那也是他的儿子。”
“但是他却不会容忍我,儿子是他的,也是我的,我能怎么办。”
“他要是能主动为六皇子打算,我也不至于这么劳心劳力。”
“现在回过头来,反倒都是我的错了。”
“皇后死了也有些日子了,他宁愿中宫空悬也不愿意考虑我。”
林嬷嬷听着淑妃越说越离谱,骂了后妃不算,还对前皇后大不敬,甚至怪罪到皇上身上,连忙出口制止,连语气都稍带严厉。
“娘娘,这话可不兴说。人言可畏呢。”
被嬷嬷这么一呵斥,淑妃有点愣神,连哭都忘了。
“娘娘也说皇上是敲打您呢,干政一事,可大可小。”
“皇上没有明说,只是拿四皇子之名去了季美人那里。”
“那就说明皇上打算重重拿起轻轻落下。”
“他是认同您为六皇子铺路一事的,只是天子威严不容冒犯罢了。”
“您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现下,娘娘发这么大脾气,还说这些浑话,传出去,在皇上眼里,就是不服。”
淑妃娘娘心里本就明白一切,只是气不过,听林嬷嬷这么掰开揉碎了讲明利害。
虽不能立马消气,倒也不会如此失态了。
“谁敢说出去,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淑妃恨恨的道。
林嬷嬷心想,在这景宁宫内,您横着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出了这宫殿,就难保了。
此刻的淑妃只顾着发泄不能专宠的不满。
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她更不能接受的事,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