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母亲拒绝掉杨敏的邀请时,溪止老家里面,也有人恰好正拿着苏晚的事情来开玩笑:“怎么,小一,上次跟你一块儿回来的那个小媳妇,今天没看到啊?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新媳妇不止是初一登门,二十九这一天也是要上门的才对!”
听到这位很是八卦的女性挑起了这个话题,下面的小孩子就轰然一笑,除了几个实在太小少不更事的小不点,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是用既羡且妒的目光把杨一给死死看着。要知道这可不是纯粹的玩笑,在众人的取笑声中,但凡稍微机灵点儿的人,都能听出来其中半真半假的口气。
这种待遇,又岂能是他们这一群半大小子青涩少女所能得到的,在旁边看着杨一捂嘴偷笑的杨蔓,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这话是家里的妇女们对着自己,仰或除了杨一之外的任何一个小辈们说出来,那么不言而喻,这里面除了调侃之外,剩下的肯定是对于孩子父母的某种“提醒”,告诉他们你家孩子好像有早恋的趋势了,一定要多加注意啊。
是的,就是这样,杨蔓能够肯定。
但换了杨一呢?周围大妈级别的人都在笑,或者说女人们都在笑,而那些坐在火炉边上不停摸牌的男人,则是用更加豪放的语调参与了调侃:“就是就是,小一我看那个小姑娘人不错,听说还在你的公司里面做事对吧?赶紧把人家给抓牢了,那么漂亮一个丫头,又乖巧又能挣钱。不晓得多少人都盯着在哩,赶紧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
至于平时对于这个话题,很是不感冒的几位老人。此时也都笑吟吟地把杨一给看着,显然在他们的眼睛里,杨一和家里其他的小孩子,那是必须要区别对待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把杨一当做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了。在经历了下半年里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后,哪怕是最为保守的七姥爷,也都认为杨一是杨家这一房里面货真价实的男人,是可以用平等目光来对待的。
杨敏在一群妇女们的围攻下就也笑,丝毫没有要教训杨一的意思。反而跟几个女人讨论起了苏晚的家庭和经历来:“你不知道,那丫头也是可怜,听说是因为她父亲那边亲戚的一些原因,所以早早就跟她妈从梅州搬到了我们这里,然后前几年的时候她妈妈又下岗,母女两个人真是辛苦……”
对于这一幕,杨一只能是无话可说了,摇摇头不去管亲戚们的家长里短,而是一个人捧着一份报纸。独自到一边去分析数据了。
报纸是《华夏青年报》,这份在某种意义上,要算作是共青团机关刊物的报纸,在新年前的最后一期上面。居然刊登了国内图书市场上的种种变动。杨一不记得前一世里面,这份刊物上有没有刊登这样一个调查,但即便是没有相关的记忆。也不妨碍他对于这份国家级报纸的调查报告生出几分关注来。可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是经历过社会上种种不公的人。会怀疑政府喉舌的调查报告,但有了两世为人的经历。已经重生后和体制内一些官员的激echu后,尤其还要加上罗戈的提点,他现在很明白,这种调查在一部分怨声载道的形式下,却也有着完全可以信任的一面。
当下这个时候,只要不涉及到社会矛盾问题,只是某个行业内的调查,那么完全可以把这种调查作为一种参考。
“1998年的图书市场销售,已经隐隐呈现出一种两极分化的趋势,畅销书在全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大环境下,所能吸引到的读者目光越来越多,很多消费者都愿意为了一本心仪的书籍而进行这种文化方面的消费,但一些早年间销售表现不错的书籍,却隐约有一些下降的趋势,最最显着的就是四大名着,这一套国内久盛不衰的着名丛书,根据国家出版总署的统计,四大名着在98年的上半年达到了历史消费高峰,而进入了98年下半年之后,各个版本的半年销售总册数,却呈现出一个明显的下跌势态。而在这种背景之下,国内的实体书店经营情况,也出现了一种相对比较qiguai的现象,那就是……”
杨一皱着眉头,逐字逐句地看着面前的调查报告,心忖明明是2002年以后,才会出现实体书店经营状况的走低现象,可现在还是1999年,怎么就有了这种呼声?而且就算是前世中,这种现象更多也是仅仅在全国一线城市和东南沿海上演,那些二线以及中西部地区的城市里面,实体书店可是一直都能够支撑下去的。
难道这也是自己这只蝴蝶带来的变化?
少年不太确信,因为从另外一份关于互联网的调查报告来看,华夏网民并不比前世的这个时候多出来多少,而且自己改变的,更多是文化产业方面,尤其是传统的出版业和书业,对于网络的涉足,也仅限于把原本的西路bbs和一众幻想文学站点,给整合成了炎幻网,如果说这种整合会引发多大的蝴蝶效应,杨一是自己都要首先不相信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线上云中的布局已然逐步展开,哪怕实体书店的消亡提前到来,也不会对阳一文化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看完了手上的报纸后,看着家人还在一块儿拉家常,玩牌,他也就一个人起身,走出了院子。
现在的古镇和去年这个时候比起来,少了一份颓败,但却丝毫无损于古镇的历史风韵,依旧是那个如同画在画上的江南水乡。但在这种历史古韵之下,却又多了一种生机勃勃的盎然,走在邻水游廊下,能感到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充满了让人心情愉悦的味道。这种味道就算是再多的金钱都无法买来。而只能由人们的内心产生。
略显清冷的天空上,有着薄薄的一层细云。但却并不显得阴霾,阳光从云层中偶尔透下来,随即就被云朵给遮掩住,这种天气虽然并不足够温暖,但却多了一份沁彻人心的清凉,让杨一也慢慢高兴起来。
“哟,这不是小一啊,回来啦,昨天在你们家串门的时候。问你妈你妈还说你没有回来呢?我就想什么事情这么忙啊,非要等到大年三十才能过来?”转过一个拐角,是一位端着晾晒年货的妇女,按照杨家大族里的辈分,她虽然才四十多岁,比他母亲杨敏也大不了多少,但是杨一舅公和姥爷那一辈的人,所以杨一也得叫上一声“舅婆”,打过招呼之后。少年就解释起自己之所以等到过小年才回来的原因。
“是啦是啦,你现在是公司老板,忙一点儿也是正常现象。对了,你等我一下。昨天还说给你送一版你最喜欢的毛豆腐,结果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要不是看到你了就差点都给弄忘记了。你舅婆这个记性啊,年纪还没有到你三舅公那个样。但是记性我看是差不多了!”说完也不等杨一推辞,妇女就急匆匆地掉头往家里走去。还不住地冲着里屋嚷嚷着:“芬芬他爸爸,快点儿把我酿的毛豆腐拿出来,我让小一带回去,人家还等在外头,你快点儿给我从牌桌上起来,真是一直说一直不听,就少打一圈还能让你掉块肉……”
杨一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声音,脸上也只剩下了苦笑。
虽然说乡亲们的热情,对于自己是莫大安慰和鼓励,但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
不过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对方还是兴冲冲地把东西给他拿了过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也就是杨一要叫做“表舅公”的男人,甚至还真的丢下了牌桌,笑呵呵迎接出来,非要把杨一往自己家里请:“又不是外人,来坐一下怎么样不成?你现在可是我们溪止的大老板,杨家的明星人物,平时不要说请了,见都见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你了,怎么能就这么放你走?”
不得以,杨一只能进去坐了片刻,这一家人的人丁不旺,毕竟主人家也才刚过四十的年纪,孙辈们还要等上几年才能出生。但就对方家里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这个新年,过的是一点儿都不冷清,女主人在准备着午饭,而男主人则在自家儿女的陪伴下砌着长城,看那架势倒是非常其乐融融。
这一家人的儿女,也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个儿子和大女儿倒是都结婚了,小儿子却还单身,所以屋子里加起来也能有快十多号人。而那些年轻人无一例外,都在古镇上工作,其中两家自己开办了土特产小店,而另一家则是经营者家庭旅社,至于那个小儿子,倒是这一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但在听说了老家的情况后,却主动回到家乡,目前正在镇外的窑厂里工作。按照他的心愿,是准备在开年以后阳一旅游招聘时,就去应招的。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少年还真就是他们的大老板,只不过平时杨一很少以公务形象出现,都是罗戈在处理阳一旅游和古镇这边的事务,这才不至于让一群年轻人见到了他以后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