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把几位峰主气得吐血,脸色变换极具喜感。最后,暮钰无辜地摊手,不闹了,再闹下去引起公愤,会很麻烦的。
楼阁中坐着的一众,脸皮抽搐,无奈摇头。
方才魂灵草三亿成交,震惊的余韵未过,几乎所有人都是久久不能释怀。越是珍贵的宝物越落在后头出现,这才刚开始,便已炒出天价,若是再这么下去,岂不白来一趟空手而归?意识到这个问题,底下人惶恐些许不满,纷扰不已。
山灵秘晶。底价一千万上品灵石。
仅仅是物名念出来,几乎所有人眼热心跳,此物珍贵无比,如此大的一块哪怕不纯也必会卖出天价,联想着刚才的三亿上品灵石,但凡有头脑的人,此刻都觉察出倪端——越是表现出对某物势在必得,最后往往不可能到手。
现场沉浸在沉闷的氛围中,人人静观其变,于是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魂晶上方的数字停留在一百万再没动过。
齐木蓦然眼睛一亮,此次暮钰没打算出手,但其他峰主并不知晓,另外的人同样,哪怕对此物再虎视眈眈也不会率先出头,陷入僵局。也即是说……
无论拍卖师喊破喉咙,魂晶依旧毫无反应。
诡异的开始,以诡异的方式结尾。
“一千万上品灵石,成交!”炼器宗的拍卖师要哭了。
婴儿头颅大小的山灵秘晶,价值至少在一亿以上……
最后一锤定音,齐木差点跳了起来,满是不可思议。他出价只为一试,却没想到就这么到手,真有些不大真实。
全场哗然。不少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思考太多就容易被绊住,每个人都在等下一刻会有人沉不住气,谁知道竟然会没人竞拍!究竟是谁竟然用底价买下,坑人的吧!
【天道如今已经堕落成如此了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识货,刚才那破草和这玩意比,分文不值。既然如此,本大爷便屈尊配合你一次,只此一次!】
煤球承诺若是拿下此宝,定会出手相助。毕竟此处不是齐木主场,而是恰恰相反,进了狼窝。未知命数太多,保命之物还是越多越好。
【小子,若不是本大爷说要,你不出手怎么能拿到,这全是本大爷的功劳,宝物理应归本大爷所有。便宜你了……本大爷又有些后悔了。】
……煤球,你怎么不去死。
接下去的近十件宝物,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的拍卖氛围。众弟子热情高涨,尖叫声吵闹声响彻天地,热闹非凡。
暮钰目光悠远,参与书生讨论时不时插上几句。齐木不动声色,暗中和煤球协商,好在山灵秘晶未真正到手,煤球只得配合,谈妥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此次拍卖会空前盛况,峰主间明里暗里的较量,叫人心头暗爽,颠覆了无上峰主喜怒不形于色神秘莫测的外在形象,这些个被神化了的存在,一旦被激怒,终究是个凡人。
与预料相左,谷流峰所占据的楼阁中,并没有明显紧张氛围。若有人知晓想大闹此处公然违抗无上峰主灭杀侍从的人,仅仅是一群最强不过元丹后期的弟子,估计会笑昏过去,怀疑这些是否脑袋被虫啃了,才想找个痛快的死法……
来此之人均同书生瘦猴一般,机缘巧合和齐木结识,一见如故之人,这次能同来,已然让齐木感动不已。甚至做好了死的打算,哪怕有所倚仗,也没人有那个把握认定能在元婴境修士手中保住性命。然,真正听到计划,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呆了。
侍从大比,并非顾名思义,而是在场所有弟子都能参与大比,擂台战的方式,展示自己。
书生侃侃而谈:“接下来的比试,采取车轮战方式打擂台。若有兴趣谁都能参加,无论以何种方式胜利,场面弄得越壮观越好吸引人眼球,争取以一边倒的方式取胜,且一旦达到极限,我们便派另一人上擂台,而前一人假以情义或力竭等借口直接放弃而后下场,也就是说,我们的人仅只会输给自己人,会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不止如此,有暮钰秦休还有田封相助,在座近四十人不止蚕衣护体人手一枚低阶隐玉珠,能隐住修为旁人无法看穿,而且手握丹药符文无数,场面浩荡被术法之光掩盖乘机吃下,防不胜防。
对战方式多变,总之每到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有自己人顶上,只打算打一两场的人不必带上隐玉珠,毕竟看不穿修为的人多了,会让人生疑。
这方法则是集齐所有人的实力,让最后那人有对抗侍从的机会,全过程仅输给自己人也便不会暴露真实实力,且认输放弃,更能显示出齐木这伙人的团结力。这也是齐木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人人平等。
“最后上场的是齐木,在这之前大家尽力而为,有意外状况便退出,莫要恋战。全靠大家了!”
“一起上!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年被这些狗屁峰主压迫的屈辱,全部还给他们!”
任何情况下,只要有头脑,并能投机取巧。
如此作战方式史无前例,叫人惊叹不已,依照书生等人计划那般,此次大会也许会非常有趣。
这个方法最初是齐木提出来的,仅仅是一句话却被书生完善,推翻先前所有法子,若能完美执行甚至可能无人伤亡,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钟鸣敲响,震颤苍穹。
侍从大比开始。
人潮涌动,冲出阁楼,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分明怨恨厌恶峰主,可真正到了挑选侍从的时候,又有如此多人响应,还真是诡异。
八方擂台之上,均有两人战得热火朝天,一人落败后并无休整时间,强者为保留实力选择退居一旁观战,最初上场之人大多实力不强。
然,凡事总有例外。
八处擂台,有一处声势极为浩大,术法彩光漫天,狂暴能量波动扫向四面八方,明显不是同一层面,压倒性力量令对手毫无抵抗之力,而出手那人竟然看不出修为!
看不出修为仅有两种可能,一是修为远在己身之上而看不穿,二则是秘宝隐藏修为,战台之上隐藏修为毫无必要,也即是说……必是一方强者无疑!
其余几处,三场结束,唯独强者那擂台,胜七局。不少人眼红,关注那擂台,雀跃欲试时,又一人上场,没想到强者毫不犹豫,走下擂台,大摇大摆离开。
“累了,不打了,反正没打算成为侍从,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平常音量,很是随意,听闻之人轰然色变,纷纷为其让道。
不远处楼阁上,几人偷偷朝起竖起大拇指,最后这句还真是绝了。
诡异的事情不少,许是受了先前几人的影响,多处擂台上术法之光璀璨耀眼,声势浩大夺人眼球,许多均是从未见过的功法看不出品级,由看不出深浅的强者出手,让人望而生畏。不少人刻意避开此擂台。
终于对战元丹境强者,那人越战越感觉奇怪,对面那所谓的强者真实实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只是……
毕竟是连战几场,书生有些吃不消,他才刚晋级元丹境恰好需要大量陪练,对手虽是元丹境初期,但并未消耗过度。久未分出胜负,眼见着对方已经在怀疑了。
书生眯着眼,节奏未变依旧缓慢。
“阁下资质不错,同阶来看还算不错了,可比之真正强者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不枉我陪你练了这么久。”
那人一惊,战斗之余还能说话,坚持如此之久为何真元还未耗尽,还有……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趁人空闲之余,书生不漏痕迹地咽下两枚丹药,瞬间狂暴真元从体内猛地爆发,对面那人蓦然瞳孔瞪大,就像是先前压制的实力突然解封了一般,果然没错!
“但术法掌控力以及对战斗轨迹预测得不够,以至于并不能在攻击之后以最省力的方式躲开敌人杀伐,这便是最大的弱点。还有,战斗中不能轻视任何敌手,单凭这个,方才能杀你千百次了。”平日读书万卷,这番话说出来不用打腹稿的。
!!!说的完全没错!这人果然是在压制境界,能说出这番话必是绝世强者无疑!
耀眼白光充斥整个视线,那人脸色泛白,超出己身实力的术法袭身,身体像断线一般飞了出去。
那人惶急起身,身受重伤也浑然不知,对着书生恭敬行礼。
“多谢高人亲自指点,多谢不杀之恩!”
书生将攻击符文隐于袖中,高深莫测地点头。
高台之上观战之人自然看到这一幕,齐木心生一计,当即回头和一引灵境之人耳语几句,后者眼睛一亮,当即飞下楼阁融入人群,时机刚到跳上了书生的擂台。
“在下引灵境初期,五年来丝毫未进,悟道怎么也不得要领,求高人指点!”
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躬身之人眨眼,看到熟人这般,书生瞬间明悟。微微点头。
“无妨,压制到与你同阶,一战便是。”
于是这一战打了许久,直至书生完全恢复巅峰状态后,那人把握时机,华丽落败,一番感叹千恩万谢后,满面春风,几步一回头,就差感激涕零,后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围观之人见状,眼红无比,能与前辈高人同阶一战,机会难求!不说传道解惑,甚至以往困扰不已以至于修为停滞不前的,也可能一战中寻得一丝契机!
这已无关输赢,无数低阶修士蜂拥而至,争先恐后上台但求一败。哪怕有强者想要上场,也抢不过海量人群,书生如沐春风,陪着一群引灵境甚至元丹境的弟子们玩耍,相比于其他擂台腥风血雨,此处祥和一片。
楼阁之上,不少人拍手称快,更有人把齐木夸上天了,如此局面是所有人未曾预料到的,齐木临时起意,成效甚巨,叫人惊叹不已。
田白实力低微,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着齐木,田封拉了他几下都没反应。后回过神来,蓦然耳朵红了,低声道:“凑巧而已,他又不是先知,哪会料到这些,凑凑巧而已!”
声音不大,齐木恰好回过头来,田白浑身僵硬,话的确说过了,田封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弟弟从小被宠坏了,说话不知分寸还不分场合,解释道:“齐兄别放在心上,阿白口无遮拦,爱乱说罢了。”
这解释有些赘余,以齐木的性子并不会对此上心,的确是个好兄长,难怪那日自称兄长,田白肺都快气炸了。
“没事没事,我俩先前还有矛盾未解,而今能不计前嫌相助,齐木感激不尽。令弟说的也没错,这也是因为台上之人是书生,换做其他人,这法子也就行不通了。”
田白呆住了,半晌没有说话。被田封拉开许远,才小声道:“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八大擂台现场一片混乱,绝大多数人围在一处,其他擂台周围冷清了许多,哪怕场面血腥暴力极具冲击力,围观之人依旧差很多。
那些元婴境强者欲哭无泪,自己打得要死要活,别人轻松快活,还有没有天理!
飞来阁之上,峰主终于坐不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疯了,引灵境的废物来凑什么热闹?”
幻月峰主冷眼直视:“又是你做的好事?”
目光尽头,淡青色长袍男子,脖子上环着一条及地雪白狐裘,不知在想些什么,与此地格格不入。
亭台之上,暮钰似有所觉,回过头:“是又如何?不,应该说,就算是,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你!”雷引峰峰主雷摄面色阴沉,隐住怒气,冷哼了声,径直回了自己的楼阁。
暮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瞬即传音让齐木小心些。
已经接近后半段,齐木正打算离开楼阁,听到这句些许警惕。
就在此时,异变发生。
雷引峰峰主侍从雷湛一身红衣,飘然而至,出现在书生所在的擂台之上!
这便是当初乘着焚山兽毁了部分玄天龙脉之人,后被暮钰断骨剔肉却没杀的那个。
齐木认出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书生绝对不是对手!此人来势汹汹,杀意隔了许久也能感受到。远远望去,书生脸色白了几分。
正在台上对战的引灵修士抑制不住战栗,一道无形光刃将其拦腰砍断,尸体飞出擂台,速度之快连鲜血都没滴落在台面上。
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峰主侍从出现得如此之快,莫非也是看出高人的不凡之处了么,此人如此之强,高人能胜么,极有可能被峰主看中,一飞冲天……
无形墙壁出现在四面八方,封锁整个擂台,断了逃走的后路,破空声瞬息而至,如刀刃般仿佛撕裂空间,不给书生任何喘息的机会,铺天盖地而来。
手腕脚踝四肢腹部,无形,无法抵挡。
他一咬牙,撕裂整整十道攻击符文,护住心脉丹田,心跳加速,恐怖力道袭身的刹那整张脸惨白如纸。
齐木慌了,速度加快到极致,真元输出过猛,丹田处金色丹气外溢,元丹不稳。眼睁睁地看着透明光壁封锁擂台,气机被隔绝开,无数道空间刀刃夹着滔天杀意,直逼书生而去。
轰!
震天动地一声巨响,光芒湮灭了整个战台,鲜血漫天,血雾弥漫……
“不要!!!……”
齐木双目充血,嗓音嘶哑到极致,速度再一次突破极限,半空中连串破空声让人为之侧目,元丹在丹田内颤抖近乎崩碎……原本短短的路程这一刻却像天涯海角般被拉长了无限倍,简直无法呼吸。
【白痴!快停下,你想一身修为毁于一旦吗!这样下去在赶到之前,你自己就先气绝身亡了!】
【还是让本大爷出手吧,就算赶到了,你也没力气打破壁障。】
……出手吧。
齐木完全无法思考脑子一片混乱,他知道自己赶不到了,光速传播得快,所以在看到血雾的时候,书生已经、已经……不对,还没看到本人,还没有。
一柄漆黑短剑凭空出现,猛地划过,一道空间裂缝顿现,齐木根本没想冲了进去,下一刻,耀眼白光映入眼中,攻伐瞬息而至,齐木下意识一拳打出,似乎击上光壁。
【应约出手一次,本大爷达成,没有下次。】
咔嚓!
光壁应声而碎,光芒隐去,下一瞬,全场沸腾。
不远处某处楼阁中,炼器宗太上长老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央,倒是把身旁的小弟子吓了一跳,瑟缩了下,看到齐木又是一愣。
擂台外极为纷杂,均是对突然出现在壁障中的人感到出奇,更是无比震撼,这人竟然能单凭肉身将光幕粉碎,这是人么?
“阁下是谁?”
神识外放,齐木陡然一颤,快步出现在书生身侧,后者倚靠在光壁上,满脸鲜血,双目空洞无神。
还好,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有。
为什么笃定危险时一定会有人救,而自己却救不了任何人?
齐木心脏抽搐了下,满心苦涩,走过去把书生扶住,蓦地一滞,却发现后者抬眸看着他,很理智的眼神,齐木当即有些懵了。
——空间刀刃以人呼吸为媒,杀到人死为止。只要屏住呼吸就能让其失去判断力。
书生不愧是书生,齐木轻叹,当即浑身力量爆发,猛地一拳打在光壁上,咔嚓声响起,紧接着无数拳挥出,光壁碎裂。墙壁外瘦猴庞猛均是一脸惨白之色,颤抖着接过书生,汉子眼眶甚至有些红。
齐木未出擂台,一步步走到场中央。
雷湛轻咦,紧接着皱眉,露出凶芒。
“你在做什么,他还没死,你放他出去是想取而代之?可你,没这个资格。”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他对侍从之位没半点兴趣,没必要跟你打。”
雷湛嗤鼻:“你想说你和我打,因为有兴趣?”
齐木面无表情,沙哑的嗓音无半点起伏:“不,是觉得恶心。”
滔天烈焰席卷擂台之上,隐住了雷湛铁青的脸,半空中留下道道残影,锵锵碰撞咔嚓声不绝于耳,擂台之外的壁障片片剥落,浓烈热浪掺着烧焦气息扑鼻而来,台下之人连连后退,目露惊骇之色。
炼器宗太上长老动容:“地火,竟然是地火!”
“天纵奇才却遭天妒……”
打斗速度极快,齐木根本不给对手任何施法的机会,以肉身相抗,两人最后甚至肉搏,以伤换伤,两人均红了眼,鲜血流出,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池傲天一干人等有些心惊,抑制不住焦虑,书生未受重伤,已经缓和过来,此刻也不由得担心,就连暮钰都面色凝重,在擂台开外安全的地方,护着几人。
雷引峰主已经全然不似初见齐木时的玩闹,那时候他只是把这人当成废物花瓶想收为男侍,可谁知事后竟然传出消息,得进母地的唯一弟子即是此人!
母地空间出现,其他所有至高层次空间的荣光全被隐去,可若是一名废物挑衅峰主只会被人当做不知天高地厚,而若是惊世天才反抗,那结果也就大不相同。
于是,消息并未放出去。甚至曾动过不露痕迹抹杀他的念头,可谁知这人不止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还和谷流峰峰主凑在一块。多愚蠢,和那人站一块,甚至不用自己动手,这人便是自寻死路。于是,再没把这将死之人当回事。
可谁知,到现在雷摄才真正有些后悔,雷湛是自己一手带大,平日里恩宠有加,以至于犯下大错也没要他性命,而今他自愿上场将功补过,可谁知……
“那个人真够白痴,雷湛大哥可是元婴境中期,小小元丹境也敢和元婴境强者近身搏斗,不是找死么?”
若是齐木在,定会惊讶,隐玉珠在身,这些人竟能看出真实修为,侍从还真是不简单。
听到这些,雷引峰峰主并未多言,就算隔得不近,他也看得非常清楚,以伤换伤的打法,两人皆吐血,可一人依旧面无表情拳风不减,而红衣男子却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
输了,近身战,最初就是个错。雷摄微微眯起眼,不管如此,结果不会变,死的那人不出意料,绝对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这一战,雷湛打得极为憋屈。对方似乎堪破了什么,空间刀刃毫无作用,空间封锁却被人用拳头生生洞穿,哪怕近身肉搏,自己却丝毫占不到上风,更恐怖的是对方像是个怪物,感觉不到疼痛的怪物。
这让他很是愤怒,一旦丧失理智,破绽百出。
齐木找准时机,出拳后一脚踢中红衣人的下巴,咔嚓下颚碎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身体重重摔倒在地,齐木毫不犹豫一脚踩断了几根肋骨,又是一阵惨叫。雷引峰峰主猛地站起身,目光阴沉。
毫不花哨的打法,仿佛在发泄愤怒,但齐木的表情太过平静,血肉横飞的场面下,没有丝毫波澜。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渐渐弱了下去。雷湛几乎要奔溃,他的高傲第二次被人踩在脚下,上次是谷流峰峰主,这次竟是个废物,这种非人的折磨比抽筋剥皮还要煎熬,双目充血,呼吸越来越急促。
啊!!
不知哪来的力气,雷湛猛地站起身,诡异姿势后退十步,浑身不正常扭曲,有金光萦绕形成淡淡黄色光晕,恐怖的波动荡漾开,那人面部狰狞,比恶鬼还要可怕。
元婴之精华,这人竟然燃烧元婴,宁愿选择自毁要搏命!
难办了。
齐木皱眉,直到一柄银色月牙弯刀出现在那人手中,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阴冷刺骨,银色弯刀周身扭曲,仿佛与时空隔绝开,萦绕着恐怖杀伐嗜血之念,只一眼,便叫人胆寒。的确是好刀,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刀。
与齐木惊讶这人还有气力控制法器不同,其他人是认出了这件法器才惊讶。
银龙月牙,雷引峰峰主的法宝,由炼器宗太上长老、第一炼器宗师亲手打造而成的无上圣器,全力一击堪比惊世神器的绝世存在!极境巅峰强者的防御,在此物面前如同纸糊。
在场几乎所有人眼红心跳,盯着那把旷世神刀,言语间尽是赞扬惊叹。
齐木心脏漏跳了拍,那人狰狞的面部无法在脑中停留片刻,然弯刀散着的威势却久久无法忘怀,脑中唯有四字闪过——死期将近。
【旷世神兵,无与伦比……这些人都在夸本大爷么!莫非本大爷刚才出场刹那英姿被谁捕捉到了?多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说几个词。】
“和你连半颗下品灵石的关系都没有,看到前面这把了没有,无上神兵,大家赞叹的就是它。”
【什么!?就是这破铜烂铁,你也觉得它是无上神兵?】
“自然,显而易见。”
……
蓦然眼皮一跳,齐木深呼吸。可破,如果……
不远处,阁楼之上。
老者盯着那把弯刃,如同看到至亲一般,目光都变得柔和。
“老夫的毕生心血,是这辈子至高巅峰之作,无法超越,有它在老夫也能安心归隐收山了。”
少年为老者看茶,听到这里眼睛有些发红,道:“徒儿舍不得师父。”
“炼火,哭什么哭,没骨气!为师执着于炼器大半辈子,而今能堪破已是大幸,以后除了教导教导你这没志气的,此生无憾。”
少年名炼火,为炼器而生,一生与火结缘。
炼火耷拉着头,没有说话。师父赐名说的便是他自己,怎可能此生无憾,炼制神器从来是师父的毕生追求,而无法超越的巅峰之作,而今当真决定放下了么……
擂台之上。
森冷狞笑声传来,手中银色弯刀散着恐怖之极的波动,仿佛随意一挥便能撕裂空间。
齐木站着没动,实则浑身僵硬无法再动分毫。煤球还在为此争执不休,对齐木无视它却对别的法器惊惧不已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破铜烂铁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嚣张!这玩意竟敢在本大爷面前玩荡漾!】
【这些人眼睛瞎了都对这破烂赞叹有加,连你也瞎了么,难道看不出本大爷更锋利更美观更无与伦比吗!】
【气死本大爷了,气死本大爷了!】
……
但它说过不会出手,煤球向来偏执得叫人疯狂。齐木没空搭理他。
此刻暮钰已经在身后不远处,手中的金梭蓄势待发,只等弯刀出手的那刻击其刀身,让攻击变换方向,齐木趁机逃走。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顶多操控一击后,会猝。
野兽般嘶吼声叫人头皮发麻,下一瞬,银龙月牙刀刃将临,恐怖空间波动仿佛撕裂空间将人送入空间裂缝般,那人狞笑,瞬移般抖动片刻,暮钰攻击落空脸色大变,眼见杀伐将至,齐木无法呼吸,黑芒一闪而逝,他猛地睁大了眼。
哐当。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全场死寂。连呼吸声也无。
齐木呆滞。
煤球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自己又是如何在死亡线上划了一道,而银龙月牙又是如何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的,他真的半点也不知道。
雷湛呆滞,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又看看地面,紧接着身体斜下断成两半落下,到死都睁着眼,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雷引峰峰主所在处。
他到死都在想,为何峰主会把假的银龙月牙给他……
炼器宗太上长老浑身气势陡然一凛,方圆十米内桌椅楼阁轰地一声化成齑粉,炼火抱头瑟瑟发抖,漫天粉尘中,老者铁青的脸上浑浊的双目,露出不可思议的光,盯着远处的齐木,像要把人撕成碎片一般。
全场轰然,无论如何都已经淡定不能了,甚至没人愿意相信,地上这半截刀刃便是传说中的银龙月牙!每个人看着少年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迄今为止,第一个杀死峰主侍从的人。若是这一战能活下来,注定会名动魔域。
雷引峰峰主震怒,是真是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雷湛并非一般侍从,这位侍从哪怕犯再大的错误也能被原谅,峰主把他当亲儿子一般宠爱,甚至不惜把贴身法器给他保命。可雷湛临死前的眼神,让这位无上峰主终于崩溃了。
“雷摄,你别忘了你可是峰主!对小辈出手,敢尔!”暮钰察觉到不对,怒吼道。
狂暴真元爆发,雷引峰主不再顾虑其他,瞬移般出现在擂台之上,恐怖冰锥如炮弹般倾泻而下,下一瞬利爪从上往下。
“本座有何不敢!”
齐木躲闪不过,眼前一花,鼻尖嗅到了浓烈血腥之气,隐隐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僵硬。
暮钰挡在自己面前,面色惨白,鲜血染红了素色衣衫,雪白裘绒被鲜血浸透,雷引峰峰主震惊片刻停顿。暮钰身体踉跄一步,猛地拉过齐木甩了出去,
“滚,都给我滚。”
这是暗号。
书生等人迅速飞散开来,朝着各个方向飞窜。周围之人不明所以,被眼前血腥之景刺激,竟然一时忘了逃走。
雷引峰峰主回过神来,满是癫狂之色:“有谁敢逃!都给我上,一个不留!”
数道冰锥横在齐木面前,稍慢一步,暗叫不好。刹那间,数道身影挡在眼前,三位侍从目光阴鸷,齐木额上落下几滴冷汗,握住漆黑短剑,与之对峙。
不知为何,煤球并没变回液体,许是见识过它的威力,面前几人些许忌惮。
暮钰疼得紧,仅仅皱着眉头,脸色发白。
“放了他。”指的是齐木。
雷引峰峰主完全癫狂了,吼道:“放了他,本座凭什么听你的,不放,快点动手,杀了他!杀了他!”
像是强忍着极大的痛楚,暮钰咬紧牙关:“本座已经受伤了。”
鲜血流淌,横亘整个胸膛的四道爪印极为狰狞。
“你受伤了关本座屁事!你算什么玩意,有何资格对着本座指手画脚,轮得到你对本座指手画脚!”
雷引峰峰主十指如刀,却破不开心脏处的防御,瞬间恼怒更甚,一下下洞穿暮钰的腹部,血流如注。
“本座要你死,要你去死!给本座去死!”
身后侍从犹豫不决,却像是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最不能招惹的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峰主失去理智,一时间无法判断……
齐木看不下去了,猛地侧身,短剑在手正要冲过去。
“别过来!赶紧走,本座让你滚!”暮钰嗓音沙哑,对着齐木怒吼道,仿佛眼前要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还愣着干什么,杀,杀了他!”
雷引峰峰主并指如刀,就要戳入暮钰咽喉……
与此同时,犹豫不决的侍从猛地醒悟,浑身真元爆发,杀伐将至,齐木避退不及,几分苦涩。元婴境强者一位已经是极限,现在三人齐上,毫无半点还手之力,甚至逃走也没了可能……
没想到最后竟会跟洗澡死在一起。齐木满眼悲哀,长叹一口气,眼眸渐渐阖上。
突然,强大之极的空间波动顿现在苍穹之上,黑云翻滚重重压下,阴风怒号席卷满地残肢枯叶沙粒,漆黑半空中撕裂开一道竖直狭长的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极为轻松地扯开裂缝。
几乎是巨变的刹那,齐木猛地睁开了眼睛,满满地不可思议,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然,那人走出裂缝的瞬间,齐木瞳孔微缩,僵硬在原地。
来人一身玄色长袍,黑发如瀑,眉心一道魔纹,狭长双眸斜飞,那张脸完美得叫人窒息,令天地万物黯然失色!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这种远远超越一般人赏心悦目的美,或者说齐木这时候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不是渊落。
齐木身体斜了下,眸光闪烁,站在地面,存在感降低至几乎全无。
……现在又在失落些什么。
看见来人,雷引峰峰主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白来岁,松开暮钰的后颈,身体剧烈抖动。
魔族第一战将,亲临。
凤颜几乎是在前脚踏出来的那刻,整张脸带上可怖的厉色,竟有些惊艳。他一眼看到擂台之上的暮钰,轰然色变,下一瞬便出现在暮钰身前,暮钰气血丧失过多,仅仅是站着已是极限。
凤颜站在原地,抬起手颤抖得格外厉害,甚至不敢碰,脸上的痛苦比之于先前癫狂的峰主多了百倍不止,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濒临崩溃。
他抬头,一声怒吼震颤苍穹。疯狂的怒吼声,几乎粉碎人的耳膜,不少人当场昏厥倒地。
凤颜瞬移般出现在雷引峰峰主面前,瞬间废了他的丹田,毕升修为毁于一旦。而后拧着他的头颅,黑芒闪过后者像受了极其严重的打击,翻起白眼几乎昏迷,下一刻,指甲嵌进皮肉中,诡异的撕拉声,竟是将人整张皮撕了下来,魔光包裹全身,将人血肉剔除,那人涕泗横流满地打滚却依旧没有死去,如此酷刑可怕至极。
凤颜怒气滔天,冲天之上,失了言语,只剩下疯狂杀戮。
翻滚魔云重重叠叠,魔雾四散,凌厉杀气比之于峰主强出千万倍。
魔族灵觉超常,但凡躲藏之人均逃不出凤颜之手,完全压倒性的强大实力,魔气冲天狂暴怒气仿佛要将此地毁尽,那种气势甚至恨不得连他自己也毁了。
齐木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杀戮,无数弟子纷纷死去,几位峰主早在最初见势不妙纷纷离开逃过一劫,但其侍从不得幸免,死伤无数。他像雕塑般,立在原地,一言不发,毫无所感。
满目疮痍,冤魂遍地,血流成河。
都与自己没关系。
凤颜玄色衣衫丝毫不乱,整张脸却像要垮了一般,美得惊心动魄,可令山河万物暗淡无光。他想狠狠抱住暮钰,却怕弄疼了他,小心得不敢用力,像是陷进去无尽岁月苦苦不得思一般,整个人诠释着一种病态到无懈可击的疯狂。
这个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人,而今被这些低贱爬虫伤成这样!这些人都得死!这片土地就该被毁,这地域不该存在……我竟然来迟一步让他受了如此折磨,罪无可恕。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为什么这么痛的不是我……
凤颜从暮钰身上滑落,如以往一样,满是绝望的,悲痛的,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似的……屈膝跪在了暮钰面前。
嘭的一声,骨头击地的声音有些沉闷。
苍茫天底下,漆黑暗幕,狼藉的血色战场。
尊贵的传承魔族皇室,第一战将,低下头颅,仿佛受了难以忍受的伤痛,双膝跪地,虔诚而又绝望地抱住暮钰的腿,浑身颤抖。
“都是我的错,很痛对不对,小钰,别哭,都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的错……”
暮钰呆站着一动不动,凤颜战栗不止,泪流满面。
“求求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修长的手指比暮钰还要长上一截,却很纤细极具美感,而今却像濒死般,抓住暮钰的衣衫下摆,骨节分明用力之大有如白骨般可怖。
暮钰脸色惨白如纸,伤口止血却格外狰狞。他定定地看着凤颜,稍稍轻松,仿佛自己所有的苦痛都转移到他人身上去承受般,于是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凤颜的头。
“我无碍。”
说完,昏了过去。
凤颜一惊條然起身,将他揽入怀中,痛苦地闭上了眼,不住地喃喃低语卑微地乞求。
这一刻,仿佛从最初开始就被某人预料,于是他故意穿了淡色的没有任何防御力的普通衣物,而后特地上来中了一击,才有了这场屠杀。他叫人逃走,他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齐木站着没动。冷眼旁观。
看着凤颜,好半晌才确信,这人怎么也不会是尊上。
我刚才是在激动来的人会是尊上?
为什么我会认定来的人必是尊上?
这是在期待些什么……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颜抱着暮钰离开之时,陡然发现了这个漏网之鱼,毫不犹豫,一道杀伐瞬息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木木桑的地雷,阙影唯爱桑的手榴弹 么么哒2333333333
晚安咩
原本以为会早点。。。这是个无声喜剧括弧笑
超级粗长弥补 这几天比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