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真第一反应是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四处看，在没有看见第三人身影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又不知在那年长贵妇耳畔低低说了什么。
后者宠溺地捏捏他的脸，他便再不多敢看江黛二人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店里，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那两个贵妇在他离开后安然坐在了江黛和秦芳容身侧沙发上。
“李姐，你那小情人怎么走了？”
短发贵妇懒洋洋地撩拨着自己金灿灿的耳饰，好奇问道。
两个贼眉鼠眼的小贼四耳高竖。
“说是学校里有什么急事。”
长发贵妇随口说着，给自己白嫩的手擦着贵价护手霜，她语气颇为不屑、却还又隐隐带着点炫耀劲儿。
“你说说，这京大的学生比我这老总还忙得很呢！”
“不错呀~”
短发贵妇暧昧地眨眨眼，“能找到愿意这么低声下气伺候人的京大高材生的可不容易呢~这次这个，打算玩多久？”
“再几天吧。”
长发贵妇好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似的，朝对面的短发贵妇招招手，对方探头过来，她便低笑道：“你是不知道多好玩，这么个大个男人，知道我给他买了双鞋花了几千块，激动的眼泪都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你说至于吗？那天晚上他卖力得呀……”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贵妇彼此咬着耳朵地说着暧昧话题，时而发出轻微嗤笑声，尽是捉弄玩物的嘲讽。
一旁二女捏起店员为客人准备的精致糕点，就着身旁的香艳段子，听得津津有味。
休息片刻后，那两位贵妇便在店员服务下款款起身，随意挑了几件衣服，试都不试就结账潇洒离去。
目送她们的背影，秦芳容忽的提了提唇角：“钱，也是好东西。”
能买到尊严的好东西。
江黛没说话。
不禁有些感慨。
可怜的小姜，到现在还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甩。
人心难测、时移世易，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花花世界里守住本心，两条线交叉过后便一去不回，逐渐行远。
“黛黛，你真会选衣服，你瞅瞅，这件太适合小陈了！”
在试衣间的门拉开的前一瞬，江黛和秦芳容默契地收敛外露的情绪，恢复平静。
孟小姜不知外面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故事，欢快地给江黛和秦芳容展示陈云霁换上的裙子。
陈云霁身上是一件天蓝色的过膝裙，点缀简单又大方，很衬她这年纪的青春四溢，获得大家一致好评。
就连冷冰冰的秦芳容，都难得地夸出两个字，“不错。”
把陈云霁开心得当场拍板定下来，付钱换下衣服后毫不介怀往日秦芳容对她的冷淡、口角，一把亲密地挽住冷脸学姐的胳膊。
颇为自来熟。
孟小姜亦是早就想和秦芳容亲近亲近，赶忙挽住她另一只手。
被夹在中间的秦芳容浑身僵硬，却也没有挣扎，被迫跟随着俩人蹦蹦跳跳的动作加快脚步。
江黛双手懒懒抱着后脑勺，落后三人一步。
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唇角微扬。
真好啊。
这样平静又轻松的学生生活……
真好。
等到陈云霁在商场里买的心满意足、吃吃喝喝结束准备离开前，她忽然注意到商场角落里摆着两台拍大头贴的机器。
在09年，大头贴还是很洋气的东西呢。
“来来来！黛黛、小姜、秦学姐，为了纪念咱们303宿舍第一次完美四人出行，咱们一起拍个大头贴吧！”
陈云霁欢呼。
于是乎五分钟后，四人手里都多了张新鲜出炉的大头贴。
陈云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一出商场才发觉外面的雨愈下愈大，天亦是漆黑一片。
乌云滚滚，万般压抑。
女孩们冒雨拦了好半天才坐上回校的出租车。
逛了一下午，玩得着实累了，后排的孟小姜和陈云霁夹着中间的江黛，倚在她肩上很快迷迷糊糊睡去。
秦芳容将望着后视镜的视线收回。
纤长睫毛遮掩住红痣，却藏不住情绪涌动的眸光。
她垂眸看去，在她指尖捏着的那张大头贴画面相当温馨。
陈云霁在最左，冲着镜头狂抛媚眼，孟小姜在最右，咧着白牙笑得灿烂，二人举着胳膊一左一右摆出两个半心形。
而她和江黛被陈孟二人推着站在最中间，后者扬眉、目光极为锋利，毫不客气地目视镜头。
她本就不喜欢拍照，按下拍照键时下意识移开脑袋，刚好被镜头捕捉到半个侧脸，有些僵硬，和画面的和谐格格不入。
……真丑，应该丢进垃圾桶。
秦芳容想着。
却默默将那张大头贴塞进自己钱包夹层中。
等到四人回校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个通透。
雨丝成线，噼啪不断地泼落在地，溅起的水珠将鞋面浸湿。
深秋里的阴雨稍稍沾在身上便凉得起鸡皮疙瘩，不禁战栗，回宿舍后四人都有些着凉，赶忙去排队冲个热水澡身上才开始渐渐发热，暖和不少。
江黛洗完澡出来，刚在阳台上将头发吹得半干，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
“歪，总么了虹珊姐。”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便将手机塞在肩膀和耳朵中间，正刷着牙而话语含混不清。
对面无人接话。
只有一片沉重呼吸声。
江黛吐了口牙膏沫，又漱漱口，声线终于变得清亮清晰起来：“怎么了，虹珊姐，怎么不说话？”
“……老板。”
那头的人似有难言之隐，沉默许久，终于弱声开口：“那什么……您、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吗？”
“现在？”
江黛眉头微蹙，现在已是夜里八点多。
她想了想，答应下来。
“好，我一会儿到。”
挂掉电话，江黛便重新换上出门的衣物，拉紧外套拉链。
许虹珊一向有数，没事应该不会打扰在校上学的自己，这夜半忽然支支吾吾，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的话、得跟她碰面才能解决吧。
她跟陈云霁和孟小姜只说了句出去一趟晚点回来，便匆匆拉开门下楼。
外面雨水又下，仍未有停歇之意。
江黛正想回宿舍再去拿伞，倏然有一把巨大的黑伞笼罩过来，朝她方向微倾。